進來的是一個二十五六的老宮女,粉紅的宮裝稱得她更是瘦骨嶙峋,粗糙的雙手上是幾顆已破或未破水泡和厚厚的老繭,平庸的臉上,是人比黃花瘦。
“把你說看的都說出來?!敝苊廊藢λ詭┡獾拿畹?。
而我,誰也沒看,諷笑地看著高腳凳子上擺放的那株綠色植物,那是今年夏天,剛從烏拉國引進的粉百合。
“是。奴婢在給周美人送衣物時親眼看見雍王給玉妃娘娘一個藍色錦盒,奴婢隱約聽到雍王爺說是從巴蜀一帶尋來的稀世珍寶?!鳖澏兜穆曇糁?,明顯的聽得見那是緊張,是惶恐。
“那你可看見玉妃是否收下了?”太后問,不再是慈祥,不再是和藹。是威嚴,無聲無息襲來的威嚴,骨子里透出的威懾。
那宮女看了一眼周美人,周美人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像是下定一個狠狠的決心。最終,鼓起勇氣,回答:“奴婢看見玉妃娘娘收下了那個錦盒。”
“你沒有看錯?”太后問。
“奴婢看得真真切切,不會有錯?!彼卮鸬每隙ā?/p>
我心里不禁冷笑,這真實加假象,可以說是張冠李戴嗎?
“玉妃,你怎么解釋?”皓問。臉上是不信,是擔憂,還有期待。
“那皇上呢?是相信,還是不相信?”我也想知道他的看法,他對我的信任度。
“朕只相信事實?!彼脑捓淅涞目讨鵁o情,我相信,這不是他的本意,我堅信。
我臉色黯然,盡顯失望,仿佛這顆心,真的涼了。眼眸低沉,“臣妾知道了?!?/p>
“那你可看清楚了是什么樣的錦盒?”太后問,平時的慈眉和善不見,換來的靈驗栗色,高貴又威嚴。
聽太后聲言,她更是惶恐不安,緊張的雙手使勁地搓捏衣襟。就像平民,第一次進皇宮,拜見圣明的皇上和太后一般。
聲音卑微的輕小,雙唇還不住地打顫,她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話,奴婢看見雍王給玉妃娘娘的是一個寶藍色的錦繡條盒。”
“若皇上、太后不信,大可去玉妃姐姐那兒搜查?!彼荒樀淖孕?,脊背挺得直直的。那自信,由內而外。
太后臉色一震,臉色黯淡,“哀家和皇上都沒有說不信,你緊張什么?”周美人明顯的一驚,像是被發現了什么一樣,還沒待她解釋,太后便對一旁的陳公公吩咐道,“陳述元,你帶幾個精明人去倚霞殿好好搜羅搜羅?!薄笆??!标惞I命,帶著幾個公公正走到門口,突然聽到太后說話,便又停駐復下來,細細聽其吩咐?!爸苊廊?,你是否要一同去查看呢?”這是明顯的諷刺,可周美人卻裝作聽不懂里層意思,她笑容倩倩,“臣妾讓臣妾的貼身侍女和陳公公一道前往,可好?”見點頭,她便對身后的貼身侍女命令道:
“小莉,你一同去好好看看吧。”“是?!睍岳蛴羞^禮后,便走到陳公公那兒,一同除了殿門,走向對面的倚霞殿。
皓轉身對旁邊的年輕公公吩咐道:“小藍子,去請雍王來?!?/p>
“是?!彼{公公退出殿門,殿內又恢復了死靜。
沒多會兒,陳公公帶領著小莉等人進來復命。
“參見皇上,”皓頜首,陳公公起身回話,“奴才在玉妃娘娘寢殿搜到一個寶藍色的錦盒?!?/p>
錦瑟果然是機靈之人,找的錦盒和雍王的一模一樣。
“拿去給她認認?!?/p>
“是?!标惞窕噬现家?,將錦盒用托盤端到那告狀的宮女前面,撂下一句話,“你可看清楚了再說呀!”
那宮女更顯得惶恐不安,她忘了一眼周美人,得到答案,便轉頭對皇上太后,“奴婢看清楚了,就是這個錦盒,奴婢親眼看見雍王把這個錦盒給玉妃娘娘的。”
“你確定?”我問,溫和的語氣中是冷冷地凜冽,只有當事知道。她明顯的打了一個冷顫,驚愕了一下,才顫顫地回答,“是,奴婢確定。”“很好?!蔽依w柔一笑,他們的錯愕之色,我盡收眼底。
“打開看看。”
“是。”
太后發話,陳公公自然是領命。
錦盒被打開,里面的金銀首飾險些掉了出來,里面的每一件都是皇上和太后賞賜的。周美人,我倒想看看你,這場戲,怎么唱下去。
“這……。”只見她一臉不敢相信的錯愕,驚訝。跪在當中的巧兒也是一臉的驚訝,被嚇得蒼白的臉上更添加了幾分白,變成了死白?!安豢赡艿模^對不可能的,皇上,這絕對是玉妃姐姐早就料到臣妾會有這一招,故而來個偷天換日,請皇上再仔細查明,莫中了玉妃姐姐的詭計呀?!彼€不肯死心,跪在地上,不甘心地苦苦求著皓和太后。
“皇上,”淑妃站出來,幫我說話,打斷皓的準備發話,“臣妾聽說,雍王的每一件東西都會刻上自己的名字‘拓’,特別是錦盒之類的?!彼黜晦D,冷冷地看著那寶藍色的錦盒,“不知道這盒子,可有雍王的名字?!?/p>
在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太后發話,“陳述元,”太后一個眼色,他便會意地將錦盒里的所有首飾都倒在托盤里,里里外外都翻了個遍,然后才躬身回話:“啟稟太后,皇上,奴才里外都找了個遍,都沒看到有雍王的名字。”
時間,如同定格了一般,誰都沒說話,彼此間的呼吸都能聽得見。一直跪在地板上的我,雙膝麻木,蔓延全身,好不難受。
“周美人,你到底是何居心?嫁禍玉妃,挑撥皇上與玉妃之間的關系?!毙阍普x言辭地問,周美人臉色僵硬,一臉的不可置信地看著秀云。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所說的句句屬實,只是為何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臣妾真的不知,請皇上明察。”她凄慘的聲音,顫抖搖擺插滿珠釵的頭,這情景,就像當時的皇后。
“明察?”皓反問?!澳氵€要真怎么查?”他微俯的身子,瞪大著疑問的眼睛,隨又直起身子,深吸幾口氣,眼睛轉了轉,“來人,周美人嫉妒心甚,陷害玉妃不得逞,不但不思悔改,還執迷不悟,立即打入冷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冷宮半步,每日除了衣食,任何人不得探望。”上前領命的陳公公也許也沒料到皓會如此狠心吧,我們又何嘗不是?他對周美人的處罰,未必有點太過了吧。這是我們誰都始料未及的。
“皇上?”我們都出聲了,但不是同時叫出口的。皓恍若未聞,厲聲道:“傳旨?!蔽覀冎?,這次皓是鐵了心要整治后宮的不良之風,誰也不敢,也沒法相勸。
“皇上,不要啊,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北还皝硗献叩闹苊廊耍贿厭暝?,一邊大聲吶喊,可是,那位狠心人,似乎真的沒聽到。
至始至終,都沒有一人站出來幫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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