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折扇相交，發出‘嗤嗤’的兵器相撞的聲音，他手勢陡的一轉，折扇一收，合上。在我反應的同一時間，手腕吃痛，劍飛出。他借機一腳踢來，我暗暗發狠，用力蹬地，借著他的腳力飛躍而上，接住剛被打落的劍。降至的瞬間，我緊緊握著劍柄，用盡全力一揮，劍光直射向他。他本能地身子向后傾斜，腳跟向后推移，我落地勁跑腳步，一躍，借著他專心應對劍光，一腳踢在他右胸，借力飛躍入空。劍光散，我人飛，不管他是否有追來，我拼盡全力，奔向城門。

我本就想速戰速決，但他苦苦糾纏，我又不忍傷人，只好用此招，若是他執意追來，我會引他到城外，到時候，殺了他也沒人知道。但我卻顧不了那么多，因為……天快亮了。但愿我拼盡全力踢得那腳，他會沒事。

我到城門時，天已蒙蒙亮了，守城的士兵經不起倦意，都已入了夢鄉。

我以防萬一，悄聲閃身躍到城樓上，從城樓上，蜻蜓點水之勢飛躍而下。嘴角翹起淡淡的笑，我安全地出了察隅城，那人也沒再追來。

回到住處，西門翔勇和飛虎隊早已等候多時。

“大哥，天都亮了，韓公子還沒回來，我們還是不要等了吧。”我剛一躍入院，走到門邊時就聽到里面擔憂急躁的聲音。

“還是再等等吧，若公子再不回來，咱們就沖進城去。”我停駐腳步，心里感到暖意，原來他們是見天亮了我都沒回來，擔憂我出事，要急著進察隅城救我呢。那是飛虎隊隊長邽暻的聲音，只聽見他詢問西門翔勇道，“西門參將認為如何？”

還沒待西門翔勇回答，另一個聲音便帶著急躁不安地響起：“大哥，天都大白了，若再等下去，公子若真出了事，我怎么如何向主子交代呀？”

隨那人的聲音后，幾個兄弟也開始聒噪起來，嚷著要進察隅城救我。只聽邽暻長嘆一聲，便也贊同了，而西門翔勇似乎也早想進城救我。

正當他們拿好兵器，往門外走時，我‘咣’地一聲把門打開，里面的人一愣，隨即回過神來向我行禮。

“公子，怎的如此晚？弟兄們都快等不下去了。”一個兄弟小心翼翼把門關上，邽暻說。

我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兄弟地深表歉意地說，“我都聽到了，讓大家擔心了，是我的不是。”

“公子是哪里話？我們只是擔心公子的安危。”

“謝謝大家的關心了。”我走向他們中間，“說說你們探得的情況吧。”

話畢西門翔勇就把察隅城圖拿出來，攤在大理石板圓桌上，指著城門的西側，“我們昨夜探得這里的土質最松軟，防衛設得并不松懈，可以說很嚴謹，還設了崗哨。東邊最為松懈，雖也有崗哨，守兵卻寥寥無幾。至于南邊，是正門，兵力調動最為頻繁，幾乎是一個時辰換一班。我們打聽到了巡邏的是北仲凡，是蒙良最得力的部下，據說也有些手段。”

我認真的聽他細細道來探得的情況，心里暗暗發驚。蒙良也是西翎國名將，用兵向來慎重，更何況現在多了個赫連威虎。西邊臨峻拔高山，卻布防嚴謹，正門捍衛門守衛調動太頻繁，兵力未免太集中了些。而東邊，正是大昶營地駐扎所處，他如此放松布防，有點請君入甕的感覺。蒙良和赫連威虎也不是傻子，若懂點兵法的人，也看得出些許端倪來。而他們如此布置，為的就是讓敵兵來攻，捍衛門離東邊較近，好調兵些吧。

我指著西邊的崗哨道：“我要你們就在這里，挖通一條地道，直往太守府地牢的后院。”我把周記米行柳掌柜提供給我的地圖攤在桌上，這地圖更為詳致些。他們聽后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大致以前也沒干過這事兒吧。“五天之內必須挖通。”

“五天？”

“怎么？太長了？”他們驚愕地問，我淡淡一笑，面不改色地反問。嚇得他們連連搖頭，說五天之內可以完成任務。

“邽暻，你挑出十人來挖地道，挑出六人，分兩人一組，分別盯住東、西、正，三個崗哨的情況，每日必向我稟報。另外你帶著到西邊的舞峽山去看看有沒有到察隅城內的小路。而我，和西門參將混進城，到時候，咱們里應外合。”

“公子，你又要進城啊？”

“公子，就我們十人去挖那么長的地道，還要在五天之內，這可能嗎？”

兄弟們七嘴八舌的問，我極淡地一笑，回答，“昨晚我夜探太守府，聽說將軍夜里面受酷刑，已被折磨得昏死過去了。將軍已經等不了那么久了，而且按照目前敵方的布防情況來看，大昶將要攻城了。”我掃了一眼吃驚的他們，眉目一緊，“五日之內必須挖好地道，我會增派人手給你們。”

“公子要去軍營？”西門翔勇帶著探究和驚異地問。

“不，我雇人。”我輕輕一挑眉，巧笑道。

我和衣在床上睡了兩個時辰，便和西門翔勇換上難民衣服，扮作乞丐，打算混進城。

進城的難度比我們想像的要難得多。我本來說扮作商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可看見前幾天貼的告示便知，這是不可能的。昨晚夜探太守府已是打草驚蛇，我想與我交手的那男子便是蒙良吧，此人早有耳聞。傳說他平時一身儒雅，一把折扇搖不離手，而戰場上的他卻格外不同，一把戟槍又猛又狠。

經昨晚一事，他應該是更加挺高警惕了吧，不然也不會貼出告示，畫出我那身黑衣行頭的畫像來。

我們扮作又丑又老的乞丐并沒有進到察隅城，理由是察隅城就快又要打仗了，城里米糧本就不多，更沒我們要飯的地方。

守門士兵硬是不讓我們進去，我們也無法，只好回來換了身行頭，打扮成俊俏佳公子，再度進城。而這次我們很順利進了城，是因為察隅要打仗，急需要壯丁，蒙將軍下令讓城里年輕男子都去參加抗戰。

我和西門翔勇就很光榮地被拉去參軍了，可惜到最后分隊的時候，我們倆被分散了。不過這樣也沒關系，我白天跟他們進行新兵訓練，晚上就偷偷潛入周記米行和太守府。

相對上一次而言，太守府的守衛更加森嚴了，這對我尋找的難度大大加深。而我每一次出動都沒有叫上西門翔勇，因為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危險。而今夜，我必須叫上他，因為今天晚上已是第五天了，今夜我們便帶著哥哥離開這兒，不再回來。來到這里的第一天，我便探得蒙良和赫連威虎決定以哥哥作為誘餌，引起大昶出兵，掉進他們所設的圈套中。按理說，像哥哥這樣大級別的人物應該是要押到西京（西翎國首都）的，但不知為什么，西翎國的國王偏偏批準蒙良的奏折，留哥哥在察隅做魚食，當誘餌。

我哀聲地一聲長嘆息。一時間感世間之凄愁哀涼，哥哥在這里，越是多一天，便越是多一天的危險，相對大昶而言也是多天的威脅。

今夜，孤月高掛，漫天的星宿點綴著夜空，陰寒之光試圖照亮天地，指引著值崗守衛和哨兵，看清前方飛躍的黑影。當人們都進入夢鄉時，我和西門翔勇分別從門外拖進一個稻草人，假裝我們在床上安睡，各自穿著夜行衣，如一只只黑鷹，悄然溜進太守府。

太守府后院的假山旁邊，五人飛虎隊早已等候待命。經過探索，我已找到地牢所在，那還是我悄悄跟著守衛進去的。地牢的獄卒被迷煙迷倒，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哥哥的地牢所在，他卻執意不肯走。

我幾乎是冷嘲著反問：“你不走？我們千辛萬苦來救你，就說你不走？難道還真要千千萬萬名將士為你喪命嗎？”

他沉默著，不說走，也不說不走，沉靜著，周遭都沉靜著，無論是西門翔勇還是飛虎隊的隊員，都不再說話，勸解之后都變成沉默。

我單膝蹲下，成半蹲式，“哥哥，難道你就不能為父親想想，為瑪雅公主想想？”我期待著他回答，他卻仍是無動于衷。

我知道，在這次戰役當中，他受的打擊很大，畢竟一個常勝將軍，就這樣一戰敗下。但我不能不管他，不能讓他就這樣被打敗，他是我哥哥，是世人常掛在嘴邊，令世人敬仰的常勝將軍，他是父親的希望，是我們凌家的希望，還是我們整個大昶國的希望。我知道此戰對他的影響，也知道他的心病所在，幾乎是泛著淚光點醒他。

“你知道那一戰你為什么會敗嗎？”我這樣問，果然，他抬眸凝視我。我暗暗吐納一口氣，進行我的大膽猜測和妄加定論，“你輸就輸在太光明磊落。所謂兵不厭詐，并不是一定要莽拼猛攻，靠兵力，靠布陣排兵。他們之所以會贏，是因為他們知道成王敗寇從來都是不計手段的。哥哥，如果你還想討回這口氣，重新做回常勝將軍，那么，請你現在就跟我走。若是你連這道難關都跨越不過，愿意做個實實在在的懦夫，那么，我不會阻攔，我只當我以前敬仰那個疼愛我的哥哥已經死了。”

說罷，我便向牢門外而去，走到門外，正當我以為他的心結還沒打開時，他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我跟你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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