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彭歅又擋在我面前,堵住轎子,阻止我:“娘娘怎么可以把他抱到娘娘的轎子里?”
“怎么?不可以?本宮的轎子他怎么就不能呆了?你沒看到他正病得很嚴(yán)重嗎?”都這種情況了,他竟還阻擾我,他還當(dāng)真以為不怕他了。我冷笑這問,到最后聲音接近吼。
“臣不管他是否生病,都準(zhǔn)他越了身份禮數(shù)。”他講得振振有詞,毫不退讓地阻止道。
“彭歅!”我大聲呵責(zé),這表示我對他已忍無可忍了。這個人,不但固執(zhí)得很,而且還是個典型的封建思想分子,更是個自以為是的人。
“娘娘貴為金枝玉葉,照顧一個乞丐本就有失身份,還要讓他在娘娘的鸞轎中,更是不該。”他緊低著頭,頓頓教育道。
我真是被他逼急了,兩只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真恨不得放條狗一口咬死他。“彭歅!別以為本宮容讓你就是縱容你,本宮的事何時輪到你來管了?別以為本宮動不了你。”
“就算娘娘腰斬了臣的腦袋,臣也要勸阻娘娘。既然娘娘執(zhí)意要把那個乞丐抱到鸞轎中,那微臣也無奈。可臣想提醒娘娘,娘娘可想過皇室的顏面?”
我不禁冷笑,你彭歅算什么東西,竟然還敢管我?皇室的顏面?皇室的顏面何時需要你來操心了。別以為你是向陽郡主的駙馬就把自己真當(dāng)皇室之人了。“哼,本宮沒想過皇室的顏面,就你想過?彭歅,本宮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本宮現(xiàn)在就收了這個乞丐為義子。難道你還要阻止本宮嗎?”我故意加重乞丐二字,一是警告他不要狗眼看人低,二是再次警告他,再來阻攔我,我會嚴(yán)懲他。只是,心里,又不禁酸澀地冷笑,收他作我的義子,本就是計劃好的,可現(xiàn)在,算什么?因?yàn)樗須P,而逼我作出了這一步?可是,若我不收他為義子,那怎么兌現(xiàn)當(dāng)初的承諾,我叫他以后就跟著我,不可能現(xiàn)在就拋棄他吧。既然是說出去的話,無論怎樣,都要努力遵守。
“臣不敢。”許是他見我憤怒到了極點(diǎn),便只好就此收場。他緊低著頭,抱拳請罪,雖然這么說,但是口氣還是那么硬,令人很不爽?
“不敢?還有你彭歅不敢的?”我冷笑嘲諷道。懷里的南扤仍是那樣,發(fā)著高燒,口中哀呤了聲,我這才緩過神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識趣地站在一旁。
我不敢怠慢地趕緊把他放到鸞轎的軟墊上,并脫下外衣,給他蓋上。
彭歅在轎外待命,但他很不安份,“玉妃娘娘,方才臣見娘娘似乎在尋找什么人,竟不知道,原來是他。娘娘早就打算收他做義子了吧?”
他的話很冷,像一把利劍,直刺我肩骨。這個彭歅,似乎在針對我,我與他,前日無怨的,近日無仇的,他對我如此的苛刻,到底是為了誰?我冷言冷語地說,“彭校尉多心了,本宮只不過在清點(diǎn)此處難民人數(shù),查看難民情況,擔(dān)心有遺漏的人已而。請問彭校尉,本宮體恤百姓有何不妥嗎?”
“臣不敢評斷。”
“哼,又是個‘不敢’,看來彭校尉‘不敢’的事情還可真多呀!”
很快,一宮女領(lǐng)著大夫來了,我吩咐他進(jìn)來,轎簾被掀開,大夫進(jìn)來為南扤把脈。隨后便說些安慰的話和叮囑注意照顧的事宜,便開了藥方,我吩咐春梅給大夫付診金,順便跟著大夫去抓藥。
我正想命令啟程回五臺山,卻瞥見仍跪在轎外的地方官員,便對趴在軟墊上,望著南扤一眨不眨的小男孩,溫柔地輕聲說:“你幫阿姨照顧下這位哥哥好不好?阿姨出去一下。”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揉了一下他額頭,對他溫柔一笑便出了鸞轎。
“哎呀,幾位大人還跪著呀?快快請起!”一出轎,我便大驚著虛扶起面前身穿絳紅色官服的大人,隨后對著身邊的小雪言辭厲色,“小雪,為何不提醒本宮?你這忘事兒的性子該改改了,本宮健忘,你也跟著健忘起來了?”
這樣的戲場,我與小雪也不是第一次使,她是知道該怎樣做的。她很配合地連忙低頭請罪,“奴婢該死,竟然一時疏忽了。”
“你還是向幾位大人請罪吧!”
隨之小雪便往前邁了一小步,對著剛剛跪在地上的幾位大人盈盈行禮,含羞帶愧地道歉。“各位大人,方才實(shí)在是奴婢的疏忽,還請各位降罪。”
“小雪姑娘太客氣了,無礙,談不上降不降罪的,沒事兒,咱們鄉(xiāng)下人,皮粗肉燥的,跪一跪沒什么。”站在前面的那位官員笑呵呵地說,裝得很大度,他旁邊和身后的幾位官員也打著哈哈說沒事兒。那副嘴臉,像極了電視里演的和珅。沒事兒?跪了那么久,誰心里不會有抱怨?在我面前裝得假惺惺,我就讓你裝到底。
“各位大人真是大人有大量,奴婢再次謝過了。”小雪也甜甜一笑,盈盈行禮謝過。
另一方也笑呵呵地說了些虛禮話。“小雪姑娘客氣了。”
小雪會上微微一笑后便退回來,我仍舊裝作十分愧疚的語態(tài),這次卻帶上幾分無奈,“真不好意,本宮太心系百姓了,方才只顧著給難民布施財米,忘記還有幾位大人在了。”
“娘娘是哪里話,娘娘憂心百姓,是百姓之福啊!”
“大人過獎了,本宮只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城中難民數(shù)百,臣等也在為憂心此事啊!”
“大人能有此心,真是并州百姓之福呀!不過,說道此事,本宮倒是有個解決根本的法子。”我故意引出話題,就是要他們接受我想到的解決難民問題的辦法,讓他們當(dāng)著并州城百姓的面前答應(yīng)此事。
“娘娘有何高見,盡管講來,若方法好,臣等照辦就是。”
此等都是奉承阿諛、捧紅踩白之輩,只要我說的,不是爛主意,他們都會點(diǎn)頭稱是,然后照著去辦,若辦好了便是他們勞苦功高,若事情辦得不好,那么,一切的罪責(zé)都由我來擔(dān)。這算盤,打得可真響。我不禁冷笑。面上卻顯出柔美的笑臉,“好,若主意不好,各大人就當(dāng)作沒聽過便行了。”他們連連點(diǎn)頭稱是,我笑笑便娓娓道來,“本宮來時,見城東大概十里,有兩座丘陵,丘陵上全是樹木,很適合開墾土地種稻谷和玉米。知府大人大可派衙門里的官差,幫助難民們一起在那里搭屋建房,讓難民們在哪里種上自己糧食,在那里建起一座村子。這既解決了些前方將士糧草供應(yīng)不足,又幫助了難民們安置新家,解決生計問題,這也是知府大人您可積一樁大功德,利民利己的大事。到時候,各位達(dá)人們也是有功的。”我這樣連誘帶逼地說,委婉地告訴他們其中利弊,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就是這件事是,做,那么就是有功可邀的。不做,那么就留名千史,遺臭萬年,而我,隨時都可以向皇上說你們置百姓雨水中而不顧。他們在官場打滾這么多年,這些話里帶鋒的話,不會不明白。
“娘娘的法子好是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問。
“只是……娘娘所說的那兩座丘陵不是屬于官府的,臣……臣……。”
“你無權(quán)管轄是嗎?”他臣了老半天也說不出來,我便直接地問。他點(diǎn)頭,“那城外有哪些地方不是屬于私人擁有的呢?”
那個知府擦了擦額上的汗,顫顫巍巍地回答,“回娘娘,城外……的山頭……都不屬于官府。”
我被他的回答嚇了一大跳,冷冷地一笑,“好,本宮明白了。那么……本宮說的這個法子,各位大人就當(dāng)沒聽到吧。”我臉上的不悅很明顯,不想再偽裝,不讓他們知道我的威嚴(yán),他們是不知道我是皇上的妃子的。我猝然轉(zhuǎn)身,回到車上。“各位大人請回吧,不必相送了。”隨后便命令彭歅,“走吧。”
不知春梅何時回來的,站在我身后,隨著我一起上了車,和小雪面對面地坐著。我挨著小雪坐,方便照顧南扤,而那個小男孩,便坐在春梅旁邊。
“娘娘,”小雪叫喚我,我知道她又一大堆的問題想要問我,我對他作了一個噤聲,隨后斜坐著撩了撩窗簾,看了看彭歅的背影。轉(zhuǎn)頭對小雪說,“什么事兒回去再說。”她明白地點(diǎn)點(diǎn)頭,便不再說什么。
回到五臺山后,我便把南扤安排在我的房間,因?yàn)樾枰v出一間廂房需要再做安排,而另外,我是有私心的。對他的承諾,我已經(jīng)算是失信于他了,明明說好是三天左右,結(jié)果,我讓他等了五天。若是我早些去,他也許就不會弄成這樣了。說到底,都是我害了他。我心里有愧,自然是想把他安排在我房間,好照顧著。而那個收留的小男孩,我讓他跟小雪一起睡,他只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孩,不會惹出什么閑話的。我?guī)妥诖惭厣希瑤筒林~上涔出的冷汗,順便幫用溫布他擦一下手腳。我讓春梅幫那小男孩洗澡,讓小雪去找件小和尚穿的衣服,畢竟他身上那件已經(jīng)不能再穿了。
床上的南扤喃呢著說著夢話,大概是做了噩夢吧。我生病那時,就常常會做惡夢。看著與病魔作斗爭的他,我想起在馬車上那會兒,他醒過一次。問我他在哪里,我說是在去往五臺山的馬車上,聽后大驚,作勢要起來。我把他按回去,勸慰說他正在生病,不要亂動。他卻要固執(zhí)地要起來,說他在等他的大哥哥,不然,他大哥哥來了見他不在,他會找不到他的。當(dāng)時,我差點(diǎn)沒流出淚來,又是感動又是愧疚。難為他了,生著大病還記著那個承諾,還記著我叫他不要走開。我想告訴他,我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大哥哥,我就是那個不遵守承諾的大哥哥。可是,那時,我不能,我不能那么對他說。他執(zhí)拗著起來,結(jié)果剛坐起,便是啪的一聲,重重摔了回去,暈過去了。
“娘娘,藥好了。”一個粉紅裝宮女端著藥走到床邊,輕聲喚我。
我接過正要親自喂,卻聽見春梅的從聲音門外一路傳來,“娘娘,娘娘,不得了了。”
“你喂他吧。”我把藥遞給那個宮女便走向大門。我有些不耐煩地問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進(jìn)來的春梅,“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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