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擋在了相機鏡頭前面。
拍照男人看見魏林先是一愣,然后剛要說話,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收起相機匆匆離開。
魏林見狀也沒有做過多糾纏,便轉(zhuǎn)身朝著林小七一行的方向?qū)ふ疫^去。
林小七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來這種特別具有中國傳統(tǒng)特色的商鋪逛街,興奮得早已經(jīng)把百靈和李子亦撇在身后了。
這家店里拿起一把小團扇扭捏作態(tài),那家店里戴上個鬼臉面具嘻嘻哈哈,整個兒一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既視感。
走進一家筷子店,林小七再次刷新了對筷子的認(rèn)知。
原來小小的一雙筷子,居然也有這么多講究。什么一頭圓一頭方,暗合中國古代“天圓地方”;什么長七寸六分,代表人有七情六欲,更有用筷“十二忌”等禮節(jié)。
正要離開的時候,林小七的視線被一雙鎖在玻璃柜臺里的古樸長筷吸引住了。
那雙筷子乍一看古舊暗淡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可是仔細(xì)打量之時,卻感覺筷身上的花紋仿佛具有靈性一般,栩栩如生。
正是出神之時,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鸞鳳和鳴箸,在商周時期,只有最尊貴的女人才有資格使用的筷子。”
林小七聽了還沒回神:“那這是真的還是贗品呀?”這要是真的古董文物,得值多少錢啊!
年輕男子笑道:“美女你看呢?”
李子亦剛剛看林小七在那里看著那雙筷子出神,就沒過去打擾,可是轉(zhuǎn)臉功夫就看到有人和她搭訕,當(dāng)下就不愿意了,當(dāng)下走過去不滿道:“她看什么,她又不是元芳。”
林小七這才徹底回過神,拉著李子亦的胳膊就叫道:“子亦你快看,商周的鸞鳳和鳴箸,要是真的得值多少錢啊!”
李子亦徹底無語,這姑娘怎么還是這么財迷,可見人的本性都是天生的,無論生活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里,也是不會改變。
年輕男子也不以李子亦的無禮為忤,繼續(xù)笑著對林小七說:“這是真的,但說值錢終究有限,關(guān)鍵是其中蘊含的文化價值無法估量,所以才彌足珍貴。”
看見林小七滿眼問號的神情,年輕男子繼續(xù)說道:“這雙筷子已經(jīng)歷經(jīng)三千余年,是用現(xiàn)在中國已經(jīng)滅絕的野象象牙制作的,上面雕刻的花紋是鳳鳥,也是當(dāng)時的圖騰。筷身長……”
“啊——”林小七張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連忙赧笑道:“不好意思啊,您繼續(xù),您繼續(xù)。”
年輕男子無奈地笑笑,說:“該說抱歉的是我,要說起這雙筷子的價錢,在1993年的東京拍賣會上,最終成交價是三千七百萬美元,之后一直被私人收藏,再未買賣。”
林小七的眼睛瞬間睜大,甚至連瞳孔都跟著放大了兩倍。三千七百萬美元,還是一九九三年的時候!天吶!放在這里不會被搶嗎?
李子亦看見林小七仿佛瞬間滿血復(fù)活的樣子,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問候”這個話多的男人:“祝你遭雷劈。”
年輕男子當(dāng)然接收不到李子亦誠摯地“問候”,依然笑瞇瞇地看著林小七,并且遞過一張名片,說道:“關(guān)子昱,這位美女要是喜歡筷子想要定制的話,可以隨時和我聯(lián)系。”
“哐當(dāng)!”林小七激動得小心臟瞬間跌回肚子里。
說了這么多,原來就是為了讓自己買筷子啊,至于這么費勁兒嗎?
不過,仿佛要是好像,想讓林小七從自己口袋里掏出錢來的話,真的很費勁兒呢。
最后,林小七帶著“這雙筷子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的滿腹疑問,被李子亦和百靈拖出了這家商店。
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關(guān)子昱意味深長地笑了,有緣還會再遇的。
而那雙“鸞鳳和鳴箸”早已經(jīng)被一眾保安極其迅速地撤出了店鋪,就像出現(xiàn)時一樣,低調(diào)而嚴(yán)密。
這邊林小七三人逛累了拐進一家咖啡店喝咖啡,邊喝林小七還在邊叨叨:“百靈,你說咱們平時用的筷子值多少錢啊?”
另一頭林湄卻因為沒有得到林小七的相關(guān)消息暗自懊惱。
不管嘴上怎么說,但是在內(nèi)心里,她都認(rèn)為自己無論是從家世學(xué)識還是從人品作風(fēng)上看,都已足夠優(yōu)秀,那些紈绔子弟,如何配得上自己。
所以對明陽,林湄是一直抱著一種志在必得的心態(tài)。
“篤篤篤!”有節(jié)奏的敲門聲打斷了林湄的思緒。來人沒有等她應(yīng)答就已經(jīng)推門進來,是孟曉庭。
林湄突然覺得愈發(fā)煩躁,面上卻不顯,只是站起身來接過孟曉庭端來的果盤說道:“媽媽,這些事情讓阿姨來做就行。”
孟曉庭笑著說:“我看你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就過來看看,怎么,有煩心事嗎?”
林湄笑了,說:“我能有什么煩心事啊,每天來來回回,不過都是一樣的。”
孟曉庭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唉,其實你不說媽也能知道,都是我影響了你啊。”
林湄平時就最怕孟曉庭用這種語氣說話,趕忙拉起她的手安撫道:“媽,你說什么呢!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你親生女兒,天下哪里有不是的父母呢?”
孟曉庭的情緒卻越發(fā)低落,說道:“或許當(dāng)年我的選擇就錯了,我就不該凈想著攀高枝兒。”
林湄聽了簡直要暴走了,可是還是耐著性子溫和說道:“媽當(dāng)年也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呢,嫁到林家怎么就算攀高枝兒了。再說了,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還成天說這樣的話做什么。”
孟曉庭聽了,略略回轉(zhuǎn),可還是又絮叨了一陣才離開。
待她走后,林湄疲憊地伏在梳妝臺上,最終忍不住流下了無奈地淚水。
十五年前,林宅。
林湄長到六歲,還是第一次來到林家老宅,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爺爺——傳說中不茍言笑的大元帥——果真是一臉嚴(yán)肅的看著自己。
林湄很害怕,在來之前就擔(dān)心爺爺會像故事里的狼外婆一樣吃了她,因為母親孟曉庭,對于爺爺?shù)膽B(tài)度一向都是敬而遠(yuǎn)之。
這次母親卻并沒有跟著過來,只是她和父親林國興一起。
這所古舊的院子,建筑古樸,占地很大,林木較多,讓從小生活在海濱城市的她感到陌生而陰森。
見過爺爺之后,林湄趁著大人們不注意,自己跑了出去,在院子里胡亂走著,不知不覺走進了一片小樹林里。
等意識到的時候回頭一看,只見一條不過尺寬的小路,在林子里蜿蜒,一瞬間她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就迷了方向。
林子頓時變得可怕起來,仿佛每一棵樹里面,都住著一個妖怪,隨時可能沖出來把她咬個七零八碎。怕到極點,林湄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吵死了,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哭?”林子里突然轉(zhuǎn)出一個小男孩,眼睛大大的,穿著一件駝色小風(fēng)衣,圍著一條白色圍巾,就想通話故事里的王子一樣,只是臉上掛著不耐煩的樣子。
林湄停止哭泣,看著眼前這個長相俊秀的小哥哥,頓時忘了妖怪的事情,只是抽抽搭搭地說:“我,我迷路了。”
小男孩頓時一臉的無語,皺著個包子臉說道:“這里就這么一條路,還迷路……走吧,我?guī)愠鋈ィ院髣e動不動就哭鼻子,吵死了。”說完頭也不會地往前走去,絲毫不管林湄是不是跟得上。
對于小男孩兒來說,這次偶遇不過是人生里最清淡不過的風(fēng),轉(zhuǎn)眼就了無痕跡。
可是對于林湄來說,他卻成了挽救她于恐怖深淵的騎士,是初遇陌生時的第一絲溫暖,是銘刻在心頭的印記。
那一天,林湄記住了一個名字,明陽。
十五年來,不曾有一天忘記。
深情如許,卻只能沉默,只因為還沒有資格說出“守護”二字。
時光越久,執(zhí)念越深。
十五年來,林湄一直努力成為可以與明陽并肩而行的存在。
然而卻在終于見到希望的曙光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林小七——林家一直在苦苦尋找的流落在外的女兒,一個普通的女大學(xué)生,一個在外擦肩而過時她都不會側(cè)眼看的平凡女孩兒。
此刻,平凡女孩兒林小七正在和李子亦坐在溫暖的咖啡店里,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感慨世事無常。
店里播放的,正是李子亦的新歌《流星》。
“......是風(fēng)吹散了你的諾言,是歲月滄桑了我的雙眼,是消逝在身后的路將你我拉遠(yuǎn)。是云湮沒了舊日繾綣,是流年割斷了往昔因緣,是那躲不過的成長將青春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