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麝香
我心下冷笑,這是有人在算計我啊。
我攥緊了拳頭,靜等事態發展,就聽見李澈依舊冰冷的聲音問道:“這是什么?”孫太醫顫顫巍巍的從托盤上拿起那香囊,道:“這是香囊。”
“朕知道,朕是問你,這東西有何用。”李澈一拍桌子,厲聲說道,就看見安綺羅身子一怔,急忙起身跪了下去,聲音且驚且懼,道:“回皇上的話,這是臣妾的香囊。”李澈瞪她一眼,并不叫她起來,只是指著孫太醫道:“你來說說,這里面都有些什么!”孫太醫點頭答是,將香囊放在鼻子邊聞了聞,道:“回皇上的話,這里面都是一些尋常的香料,只是多了一樣東西。”
“多了什么?”
“麝香!”
頓時,四周像是炸開了鍋一樣,議論紛紛,我心里已經和明鏡兒似的了,此刻卻也冷靜下來,冷眼看著幾人在一干人面前演戲,等眾人議論聲小了之后,才冷眼去看李澈,他只冷著一張臉瞪著孫太醫,孫太醫并不敢抬頭去看他,四下里慢慢安靜下來,甚至聽得到孫太醫的呼吸聲。
良久,李澈冷眼看向安綺羅,冷聲道:“你說這是你的香囊,怎么會出現在夫人的雪陽宮?”安綺羅急忙磕頭,帶了幾分哭腔道:“這個香囊本是臣妾的,不過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弄丟了,臣妾讓人在宮里找過,沒找著也就罷了,誰知,今日在這里看見了,臣妾認出來是臣妾丟的,這才說了出來。”
李澈“哦”了一聲,對劉江道:“去把雪陽宮管事的給朕叫來,朕要好好審審。”劉江答應一聲又去了,回來的時候身后跟著品晴和一個太監,品晴已經哭紅了眼睛,腫著個核桃眼跪在李澈面前,哭哭咽咽道:“皇上,皇上為夫人做主啊……”李澈擺了擺手,指著托盤道:“你說說,那香囊是誰的東西?”
品晴聞言看了過去,只看了一眼急忙磕頭道:“回皇上的話,那是奴婢的香囊。”李澈挑眉,“你說是你的?剛才安昭容也說是她的,到底是誰在說謊?”“奴婢不敢說謊,這香囊是奴婢在池邊撿到的,以為是宮里哪位姐妹丟了,問了好些人都不是,奴婢看這香囊做工精細,香味也獨特,就帶在了身上……”品晴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李澈給打斷了,“你說,你一直帶著這東西隨身伺候夫人?”品晴點頭,李澈看向孫太醫,孫太醫隨即答道:“若是長時間接觸這里面的麝香香味,女子滑胎的風險會很大程度增加。”
品晴大驚,急忙磕頭,辯解道:“皇上,皇上饒命,奴婢并不知道里面有麝香,皇上,奴婢就是看它好看,皇上饒命……”李澈尤不管,只看向安綺羅,安綺羅早嚇得癱坐在地,喃喃道:“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哦?”李澈不知是氣急還是怒急,竟然含了幾分笑意問道:“安昭容剛才不是說是你的東西嗎?怎么這會兒又不是了?”“皇上……”
“皇上!”安綺羅剛要說話,我起身打斷她的話,施施然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說道:“這東西,是碧云親手縫制,出自碧霄宮,安昭容說不是她的東西也對。”李澈收斂笑意,面無表情的看向我,道:“賢妃,你可知道這個時候站出來,你要擔著的是什么罪名嗎?”
我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道:“紫蘇知道。”
“那你還站出來承認?”
“哼”我鼻子冷哼一聲,含了幾分不屑道:“就算紫蘇這會兒不站出來,待會兒也會被別人指著鼻子喊出來,那紫蘇自然要知趣兒一點,自覺站出來。”頓了頓,看向安綺羅道:“安昭容只去過碧霄宮兩次,一次是碧霄宮開出桃花安昭容提議前去觀賞,一次是你和柳妃置氣,便與麗妃一起到了碧霄宮。僅此兩次,那么,碧云的香囊,是那個時候與你在外殿討論刺繡的時候送與安昭容的吧?”
安綺羅面上一愣,隨即點頭,怨憤的看著我說道:“這是碧云姑娘送給嬪妾的,沒錯。只是嬪妾竟然不知,娘娘如此深的心計,嬪妾并沒有要和娘娘爭什么的意思,而且嬪妾并不像夫人一樣有福,能懷有皇嗣,娘娘為何要害嬪妾?”安綺羅說話間幽幽的流下淚來,向著李澈爬了過去,抱著李澈的腿哭訴道:“皇上,皇上您為臣妾做主啊,臣妾也是遭人陷害的,臣妾并沒有要害夫人的意思。這是有人要借臣妾之手害夫人啊……”那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呵。
李澈冷冷的看著他,道:“撒開。”“皇上?”安綺羅疑惑的抬起頭看向李澈,聲音柔媚,李澈只冷冷瞪著她,再次冷聲開口道:“朕讓你撒開手!”安綺羅面上一驚,急忙放開抱著李澈腿的手,跪在李澈面前,不敢再多說話。
李澈這才看向我,眼里多了幾分我不太看得懂的希冀,道:“賢妃,你怎么說?”
“怎么說?”我斜著眼睛看他,含了一縷微笑,道:“紫蘇并沒有讓人往里面加麝香,碧云也不會!這香囊從碧云手里到安昭容手里,再被夫人身邊的品晴撿到,中間經過多少人的手,過了多長時間誰都不知道,若是有人想要用這種方法害紫蘇,紫蘇只能說她打錯算盤了。”我面上微笑,聲音冰冷,說著,冷眼掃了一眼在座的人,道:“到底是誰往里面加了東西,要害我,自己清楚明白!”說著,瞪了一眼安綺羅,幽幽說道:“安昭容,你剛才說的一句話,也是我此刻要說的:我并不想和你們爭什么,我也不屑于去爭。你們若是覺得我威脅到了你們的地位,要害我,那你們就打錯算盤了!我唐紫蘇不是任人魚肉之輩,由不得你們算計!”說完,也不看李澈,只自顧的走回自己座位上端坐,四下里又開始議論紛紛,我也不去聽,只端過茶杯慢慢喝起茶來。
“皇上,你看賢妃,這是什么態度,完全沒把您放在眼里,這樣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爬到皇后娘娘頭上去了呢。”袁貴嬪膩著聲兒沖李澈說道。“你給朕閉嘴!”李澈厲聲沖他喝道:“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份,你姑姑的事朕還沒找你算賬!”一句話,讓那袁貴嬪立刻噤聲,只拿眼時不時的瞟我。
良久,只聽見柳涵雁的聲音道:“皇上,皇后,臣妾有一個方法,可以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耍小動作。”
“哦,你說來聽聽。”皇后此刻開口說話,李澈也并不再說什么,從剛才起,就一直盯著我,就算是說有辦法也沒見他轉轉神。
“若想知道到底是誰往香囊里加了東西,只要讓人去太醫院查查進來都有哪個宮的人去取過藥。還有,可能有不曾用完的麝香,沒準兒還留在宮里,搜一搜也就知道了。”柳涵雁面不改色緩緩說道。
我哦了一聲,冷笑,并不說話。倒是亦瑤看不下去,站起身指著柳涵雁的鼻子厲聲問道:“柳妃好主意!只是本宮卻不知,若是柳妃你要害人,你會留下證據讓別人搜嗎?你取藥,會明目張膽直接告訴太醫你要麝香嗎?”柳涵雁愣愣的搖頭,亦瑤繼續說道:“既然連柳妃都知道要銷毀證據,那害人的人又豈會不知?再有,過了這么長時間了,什么東西不都處理完了,別人還傻傻的把東西存著,等著搜宮,這不明擺著告訴所有人:東西在我這兒,是我害人的!你當所有人是三歲小孩兒啊?”
柳涵雁被亦瑤這么一通搶白,囧得面上青一會白一會的,悶聲聲兒不說話,良久,才悶悶道:“也許她們還想留著再害別人呢。”
“賢妃說的也有禮,柳妃的話也不無道理,這樣,為了避嫌,還是讓人搜一搜各宮吧,也落得個安心。”皇后這時候充分展現了中庸之道,兩邊誰也不得罪,太極打得不錯。
李澈這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皇后,點了點頭道:“既然皇后都如此說了,那就只有搜宮了。”安綺羅面上一喜,我冷笑一聲,道:“搜宮可以,不過,紫蘇有一個要求。”
李澈挑眉看我,“賢妃還想說什么?”
我冷冷睨了一眼安綺羅,緩緩開口道:“紫蘇并不反對搜宮,紫蘇只有一個要求,前去搜宮的人得是皇上隨身的侍衛或是深得皇上信任的人,其他宮里的侍衛紫蘇都不信。”
柳涵雁怒目而視,不屑道:“賢妃這是什么意思,還有人害你不成?”
我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冷哼一聲道:“誰要害我,自然也不會說出來,保不齊買通了前去搜宮的人在身上夾帶什么東西,然后趁人不備偷放在碧霄宮某個角落,再不經意間找到,那豈不是落實了紫蘇害人的證據!所以,一定要是皇上身旁的人紫蘇才放心。”我刻意加重了“不經意”三個字,說得有些咬牙切齒。說著,端起茶杯假意喝茶,不動聲色的斜著眼睛瞟安綺羅,她聽我說完,似乎松了一口氣,我含笑,放下茶杯,繼續說道:“再有,就算是皇上身邊的人,也保不齊被收買,所以,在搜碧霄宮之前,紫蘇也要皇上親自下旨,讓人先搜他們的身,確保他們身上沒有夾帶東西!”說完,安綺羅已經面如死灰,我心下微微了然。
“這……”皇后遲疑,看向李澈,道:“皇上,此事還要皇上定奪。”
李澈冷眼掃了一眼在座所有人,把茶杯往地上一砸,茶水濺在了安綺羅身上,她身子一縮,蜷在一起,李澈這才起身,冷冷道:“到底是誰在背后策劃,朕自會查出來!搜宮這種事最好別再在朕面前提起。”說著,看著品晴說道:“不能保護主子也就算了,還因貪圖便宜害了主子,留你何用?來啊,拉下去亂棍打死。”品晴嚇得急忙磕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其余所有妃嬪都冷眼看著,并沒有誰愿意站出來為她說句話。幾個侍衛進來,拉著品晴就要出去,我看不過去,輕聲出言道:“皇上,夫人剛失去了孩子,你又要讓她失去貼心之人,這算什么?”
“賢妃,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要替別人說話嗎?”沈惜霜看向我幽幽的說道。我冷哼一聲,含了一分鄙夷道:“正因為紫蘇被莫名牽扯進來,紫蘇才能明白無辜受冤的滋味,更能了解她現在的感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紫蘇還是懂得的。再有,紫蘇身上已經背著懷疑背著罪責了,不在乎再多一件。”
惜霜不再說話,低下頭喝茶。李澈面上一愣,隨即揮揮手讓那幾個侍衛下去了,看著品晴道:“朕今日就饒了你的命,好生伺候著你家主子,再有差池,就沒有今日這么好說話了。”品晴聞言,急忙叩謝皇恩,李澈擺擺手,道:“下去吧。”品晴起身,躬身退下,從我面前走過時,我看見她動了動嘴角,我微微眨了眨眼,目送她出去。
“安昭容,事情到底與你有沒有關系暫且不知,加之你對賢妃出言不遜,不許你再踏出凌云館半步,著降為從三品婕妤。”安綺羅面若死灰,向著李澈身邊爬了過去,“皇上,請皇上收回成命,臣妾再不敢冒犯賢妃了,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李澈并不搭理她的哀嚎聲,冷眼向袁貴嬪看了去,袁貴嬪自知不妙,急忙跪下,李澈冷哼一聲挑眉道:“你倒是乖覺,袁貴嬪,正三品的吧?”
只見袁貴嬪身子一怔,急忙辯解道:“皇上,臣妾只是一時糊涂,況且臣妾已經給賢妃娘娘道歉了皇上。”“哦?”李澈低著頭看她,盛勢凌人,道:“朕并未看出你有半點誠意。正三品貴嬪袁氏,頂撞賢妃,不知悔改,著降為正五品嬪,禁足三月,罰月俸半年!”袁貴嬪癱坐在地,不能言語。
李澈這才看向我,沉吟道:“至于賢妃,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你也脫不了干系,這陣子,就呆在碧霄宮吧,哪兒也不許去,等事情查清楚了,朕自會還你公道。”我微微一笑,道:“謝皇上。”然后,起身就走。
只聽見身后一片唏噓聲,那又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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