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還未早朝就又來了碧霄宮一趟,我不說話,只是無奈的看著他,二人相顧無言,其他人也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良久,他開口道:“我得去上朝了,丫頭,昨晚的事情等我回來,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我眼睛撲哧撲哧的眨了眨,嘴角上揚,扯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道:“紫蘇想問皇上討個情,不知皇上愿不愿意。”他臉上多了幾分興味,“你說。”
外面又開始瞟起雪來,我起身關上窗子,道:“紫蘇先問一句,皇上想要怎么處置袁嬪?還是亂棍打死?”他嘴角抽了抽,“我不能容忍她繼續活著。”我笑意加深,沖他微微欠了欠身,含了幾分狠毒的意味道:“反正都是死,皇上不如和之前一樣,把人交給我?我還有些話要問她呢。”他揚了揚眉角,問我:“還有什么要問的?”我微微蹙眉,“女人之間的話,皇上就不用知道了。”
他撫了撫并沒有胡渣的下巴,欷歔道:“我卻不知你和她之間還有什么女人之間的話題,那賤人睚眥必報,你就不怕她把你生吞活剝了?”我聳了聳肩,不以為意道:“皇上以為,進了這個皇宮半年了,宮里想把紫蘇生吞活剝的人還少么?不在乎多這一個。”
他眼里閃過幾分歉意,拍了拍我的頭,道:“由你就是。”我再屈膝,幾分雀躍:“謝皇上。”他斜了我一眼,“和我還客氣什么。”說著看了劉江一眼,道:“你不用和朕去上朝了,留在碧霄宮,賢妃有什么吩咐你照辦就是。”劉江恭聲答是,他這才轉身出去了。
等人走遠了,我才隨意坐下,沖劉江道:“有勞劉公公了。”劉江聽聞之下急忙躬身,道:“奴才能為娘娘做事,是奴才的榮幸。”我擺擺手,含笑道:“咱們都是自己人,公公不必拘禮。”頓了頓,看外邊雪下得越來越大,擰眉道:“這樣的天氣,冷宮里的只怕很難熬吧。”劉江點頭,恭聲道:“冷宮,不單是冬天日子難過,就算是酷暑六月,日子也是很難過的,前朝不少犯了宮規的妃嬪進去之后沒多久都瘋了……”
我撫了撫發髻之上的步搖垂珠,道:“我想讓公公照看著點淑媛,別讓她在冷宮的日子太難過,別餓著別凍著了,對公公來說,這應該是件小事吧?”
“奴才斗膽問娘娘一句,冷宮里那位要害娘娘性命,娘娘何故還要幫她?”
我微微一愣,“為何?大抵因為同處這深宮,都有自己的無奈……最重要的,她也只是被別人利用了而已,要算賬,該找真正的主!”我咬了咬嘴唇,狠狠說道。
劉江會意一笑,道:“奴才記住了。娘娘您先歇著賞賞雪,奴才這就把人請來碧霄宮。”我點點頭,交代道:“好好兒的請來,可別動粗,她現在還是半個主子。”他點點頭道:“娘娘放心,奴才知道分寸。”說完,便躬身退下了。
“小姐,我怎么就沒發現,您不洗臉就敢見人這爛習慣還保留著。”素云帶了幾個宮女打簾子進來,戲謔道。我癟癟嘴,不以為意:“怕什么,都是自己人。”她面皮抽了抽,這才站在一邊看我梳洗。
洗漱完,不多一會兒的時候就聽見劉江在外邊道:“娘娘,落霞宮袁嬪娘娘到了。”
碧云扶我往外邊走,我扭頭看她,道:“咱們出碧霄宮去,免得讓她這樣的人臟了這個地方,我還要住好些時候呢。”素云不以為意,撅嘴道:“小姐還說,昨天那雨晴血濺三尺,整個寢殿都是血跡,也沒見小姐您覺得臟。”前腳踏出門欄,后腳稍微頓了頓,才跨步走了出去,目視前方道:“你知道什么,那雨晴好歹是有幾分氣性的,知道衷心為主,為了家人也愿意舍棄自己的生命,這樣的人,那里臟了。倒是這袁知畫……”我閉口不言,看著候在殿門口身披大紅猩猩氈滿是倨傲看著我的袁知畫,含笑招呼道:“袁嬪來了。”她這才沖著我隨意欠了欠身,毫無恭敬之意道:“嬪妾見過賢妃,娘娘吉祥。”
素云登時火起,一個大跨步上前,喝道:“袁嬪你這是什么態度,忘了自己是為何被降了級的了?”我急忙拉了拉她束腰的腰帶,低喝道:“不得無禮。”素云悻悻的走了回來,還不忘瞪她一眼,我沖袁知畫抱歉的笑了笑,道:“奴才不懂禮數,袁嬪不要見怪。”她用鼻子輕哼了一聲,這才斜著眼睛看我,道:“這樣的大雪,不知娘娘喚嬪妾來所為何事,嬪妾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她站在雪中,身邊并沒有宮女跟在身旁,大紅猩猩氈上沾了不少雪花,和那披風形成鮮明的對比,我站在殿門臺階上,絲毫沾染不到雪,只偶爾隨風飄來一兩片雪花,立刻又化了。我凝視著她肩頭的雪,收斂神色道:“皇后那里袁嬪今后都不用去了,我找你來,自然有事要與你說。”頓了頓,看了一眼隔得挺遠的宮門,緩緩道:“這樣美的雪景,呆在碧霄宮未免太無趣了些,袁嬪不如和我一同出去走走。”她神色不定的看了我幾眼,終究什么也沒說,側過身讓我先行。
宮女要上前為我撐傘,被我阻止,道“本意就是為賞雪,打著傘還有什么意思呢,再有,袁嬪都未撐傘,我又何必呢。”我穿的依舊單薄,雪花落在身上融化能感覺到絲絲涼意,讓我靈臺無比清明,走出宮門,向右就是德妃的雪陽宮,走到一半,我便停了下來,道:“這里就很好。”說完,就有小太監端了素漆木椅子來,我坐下,手臂愜意的搭在扶手上,這才冷下臉,不帶任何感情問道:“袁嬪,你可知錯?”
她眉毛一挑,倨傲道:“賢妃說什么,嬪妾不明白。”
“不明白?”我輕嗤笑道:“袁嬪好記性,不知袁嬪可還記得一個叫玉兒的宮女?”她眼神閃爍,“嬪妾不知道娘娘說的是誰。”我哦了一聲,伸手接過一片雪花,道:“那我就再提醒袁嬪一句,雨晴你可記得?”
她面上肌肉微微跳動,轉瞬即逝,平靜道:“自然記得,她曾是嬪妾的貼身侍女。”
我點點頭,“那就好,我就是告訴你一聲,雨晴昨晚上自盡了。”“什么!”她面上驚慌,脫口而出。白晴遞過來一個暖爐,笑道:“娘娘抱著暖手。”我接過,看著袁知畫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她自盡前,說在下面等你。”
“娘娘這是什么意思?”她平靜下來問道。
“什么意思?”我冷笑道:“什么意思你當然知道,她為何而死,你比誰都清楚,還來問我做什么?”
“嬪妾不知,還請娘娘明示。”死不認賬是不?我有些氣急,聲音加大了幾分繼續說道:“還有,我再替淑媛說一句,她可是恨透了你,進冷宮前還揚言就算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她面上此刻已經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娘娘與嬪妾說這些做什么,淑媛她進冷宮又與嬪妾什么關系,娘娘若是沒什么別的要和嬪妾說,嬪妾就告辭了。”說完,轉身要走。
“站住!”我大怒,一拍扶手道:“你好大的膽子,宮里的規矩都忘了嗎?”
她扭頭看我一眼,諷刺道:“賢妃好大的威信。”
“是嗎?”我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心,含笑道:“在袁嬪面前,我還是應該有幾分威信的,免得被底下的低等妃嬪看了笑話,免得別人都以為我唐紫蘇當真是好欺負的!”一句話說得輕飄飄,不痛不癢,說完,冷冷看了她一眼,就看見她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兩步。
我好笑的看著她,道:“退什么,我不是吃人的妖怪。”說完,沖白晴揚了揚眉,白晴點點頭,就有兩個小宮女捧了一堆碎片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袁嬪好好看看,認得這些東西嗎?”
“嬪妾自然認得。”
“認得就好。”我撣了撣肩上的落雪,道:“宮女雨晴,受命于舊主袁嬪知畫,伙同淑媛嚴氏暮雨,下毒加害賢妃,證據確鑿。同謀淑媛打入冷宮,此生不得出;宮女雨晴護主自盡。”我一邊說一邊斜著眼睛看她。
“娘娘,嬪妾只說認得這些東西,何故就害您了?嬪妾不服,就算是賢妃您,也該有確鑿的證據。”
“哼”我冷哼一聲,道:“證據自然是有的,雨晴滿身是血的尸體可還在碧霄宮呢,袁嬪要不要去看看?還有,冷宮里的淑媛,袁嬪要是想念她的話,我也能安排你見上一面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嬪妾怎么知道雨晴是不是被誰害死了娘娘您順勢強加給嬪妾一個罪責,或者說淑媛與誰串通好了要害嬪妾?”
“好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拍手叫好,轉而笑道:“我實在是不知,你有什么值得雨晴舍命護你?雖然說最后她為了家人選擇了出賣你,但是,好在她還是為你做了那么多事,聽到她的死訊你居然半點觸動也沒有?就算她只是奴才,也是有感情的,你就這么對待她對你的感情?”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樣的奴才自然該為主子死!”她說的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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