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星,更亮了。大莊園里的楓葉都紅了。紅得似血,那種割破手腕,一滴一滴流出來的血,帶著冰冷的、死亡的溫度。風略過,吹落了一地的紅。像似為土地披了暗紅的嫁衣,但卻沒有一絲喜慶的味道。這滿園的暗紅,在嘲笑什么?楓樹下,坐著黑色身影。金色的發絲被風吹亂,天藍色的絕美眸子被同樣金色的濃密睫毛遮住。雪白的肌膚像是透明般,使你不敢觸摸,怕會像泡沫般瞬間消失。這是墜落人間迷了路的天使嗎?他血一般鮮紅的唇微微上翹,一抹玩味的笑出現在嘴角。這般似滴血的紅唇,這般迷人蠱惑的微笑。他不是長著白色羽毛的潔白天使,而是經過地獄死里逃生,代表死亡與折磨的煉獄天使!緩緩的,他輕起朱唇:“Curiostycankillcats。”(好奇心能殺死貓)
這是詛咒還是預言?不管是什么,都隨風化了,隨花枯了,不留一絲痕跡……。
“還沒有動靜嗎?”
借位的方式蒙騙了漣漪的眼睛。這般天真爛漫的女孩定會跟古天鑾說明來由,尋求幫助。向來厭惡冰氏的古天鑾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可他會用什么方式呢?微波還是巨浪?
“回小姐,古氏董事長古天鑾要召開發布會?!?/p>
發布會?他想要先下手為強,讓古羿虞奉旨完婚!冰若寒垂下眼簾,堅定如他,豈會遂了你的愿?電視上,永無休止的廣告。冰若寒淡漠疏離的美麗眸子中沒有一絲的不耐煩與焦急。那櫻桃色的美唇也早已忘了如何笑、如何怒。
發布會上,古天鑾臉上掛著笑,古羿虞一襲灰色西裝在左,漪漣著白色晚禮服在右。
“今天召開的古氏集團發布會是為了宣布古羿虞與漪漣小姐將于近日訂婚,婚期待定。屆時,會邀請好友光臨?!?/p>
古天鑾語畢,所有媒體不禁詫異,不久前還在和冰氏冰若寒傳曖昧緋聞的古羿虞竟然近期要與漪漣訂婚!古羿虞如地獄修羅般的俊美眸子也驟然收緊??∶罒o鑄的臉上透著不被人察覺的怒意。漪漣臉上滿是驚訝,當然還有掩飾不住的興奮與期待。閃光燈不間斷地閃爍,記者們爭先恐后的提問如炮彈般射向臺上各懷心事的三人。
“請古羿虞先生講一下與冰若寒小姐的關系?!?/p>
“古羿虞先生與漪漣小姐是什么時候交往的?”
“訂婚典禮會邀請冰若寒小姐參加嗎?”
古羿虞未答一字,桌下的拳卻握緊了。憑什么選擇他的命運?!
見古羿虞不回答任何問題,記者全部把話筒遞給另一個當事人——漪漣。
“古先生與冰小姐的緋聞您有什么解釋?”
“我……”漪漣頓了頓,想起他與她那親密的舉止便像是被誰扼住了喉。
“古羿虞與冰若寒只是校友。”古天鑾依舊微笑著。見漪漣神色慌張便脫口而出。
“古羿虞與冰若寒的親密照片古董事長看過嗎?”
“我一向不太關心娛樂新聞。”古天鑾的眸中難掩怒氣,還在為與冰家牽扯不清而懊惱。漪漣與古羿虞都未講話,古天鑾面對記者們槍林彈雨應對自如。
“今天的發布會到此結束,謝謝?!闭Z畢,古天鑾正欲起身。
“慢。”
古羿虞聲音低沉,卻讓全場靜了下來。依舊冰冷的臉上讓人看不出端倪,倒是那如地獄修羅般的美眸緩緩睜開。原本呆滯的記者紛紛向前涌來,只等著他輕啟唇瓣。古天鑾眉頭緊鎖,轉頭看向古羿虞。古羿虞回視她。空氣瞬間凝結。古天鑾動了動唇,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說了什么,除了他。古羿虞的每根神經驟然緊繃,陰冷的眼神閃爍著,連扇一般的睫羽都隨之輕顫。他迅速藏起眸中痛楚,起身離開。所有記者屏息等待古羿虞下文時,他就這樣離開了。
古羿虞的反應沒有出乎冰若寒的預料。他似乎不想讀鴻思大學,卻偶爾出現;他似乎不喜歡商界,卻現身各種活動;他似乎不喜歡古天鑾,卻處處聽命于他。古天鑾說了什么?他怎么會就這樣屈服?他到底在顧及什么?古天鑾有他什么致命的弱點?
難道又是袁靜淑……
可古天鑾又如何拿他母親牽制他?那個女人為什么離開?那么愛古羿虞的她,不管什么樣的困難都會留在他身邊吧。除非……她無法留在他身邊,她死了!不管怎樣,都要馬上做些動作了。近期訂婚。冰若寒的黑色眸子讓人仿佛掉進深不見底的未知黑洞,不由自主地墜落……墜落……
你忘了嗎?!你忘了嗎?!你忘了嗎?!那唇語是,你忘了嗎?
他忘了嗎……當然沒有!那銘心的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那無數的夜沒分每秒都讓他回憶著!那白色薰衣草不分晝夜地侵入他的雙目!那么白的薰衣草!那么紅的血!那么美的唇!叫他怎么忘?!每每憶起,仿若昨日……腥氣在喉間翻滾,肆虐地訴說他的悲傷。
深夜,古羿虞蜷縮在床上,眉頭緊鎖。臉部線條像刀刻般清晰鋒利。狹長的眸緊閉著,使人看不見那如地獄修羅般的明眸。
“小魚兒……答……答應媽媽……不要讓爸爸為難……好嗎?”
這樣近乎乞求的聲音,聽得他想咬碎滿口的牙!她竟為了他乞求自己?!這樣驕傲倔強的女人!
“期限?!彼辉倏?,淚痕還黏在臉上。眸中的流轉不見,死灰一般。
“直到……不得不?!?/p>
袁靜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如細密的鼓點敲擊在他的心上。鮮血染紅了她潔白的裙子,也染紅了同樣潔白的薰衣草。鮮血從她嘴里不斷地流出,像是流不盡。
“媽媽,我答應你。”
女人笑了,潔白的牙齒被染成了紅色。這樣溫柔傾城的笑,這樣詭異刺目的紅。進了他的眼,都成了無期無盡的恨!承諾終究有期限,那恨呢……
“媽媽愛你?!?/p>
畫面永遠定格在這一幕,這么美的唇再未吐出一字……
古羿虞猛得睜開雙眼,這夢又來尋他了。他胸口強烈起伏著,眼底的驚恐還未收起。頭發比往常凌亂了些,隨意披散的發絲有些許的冷汗,卻顯得異常漆黑。性感的唇緊抿著,身下的床單被他抓皺了。
小魚兒似是被弄醒了,啞著嗓子叫了一聲。是在安慰他嗎?也只有小魚兒才能在他每每驚醒時來安慰他了。古羿虞莫名的安心,輕撫小魚兒的頭。小魚兒蹭了蹭他的手,又閉上了眼睛。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眼前的猩紅怎么抹都抹不掉……
“小姐,不定時。三天前是十三點二十分。前天是十點零八分。昨天是八點五十七分?!?/p>
“今天?!?/p>
“還沒起床?!?/p>
“不是還沒起床,只是希望自己永遠在黑暗中?!?/p>
冰若寒微咪著雙眸,如黑色錦布般的秀發瀑布似地傾瀉。輕啟櫻桃色的唇瓣,露出玉齒。似是自言自語,也似是道與旁人。
“繼續盯著,出門時通知尹管家備車,古氏集團總公司必經的那條路。”
“是,小姐。”似是想起了什么,冰若寒眸光一轉,轉身向女仆說,“跑車?!?/p>
古羿虞垂下眼簾,用細密卷翹的睫羽遮住強烈的陽光。臉部線條如刀切般堅韌,直挺的鼻梁窄窄的,被陽光在臉上映出一片陰影。微風略過,未探得那雙如地獄修羅的美眸,卻被緊抿的薄唇抑住了腳。已經進入深秋,天氣逐漸轉涼。聰慧的秋風會順著你的毛衣縫隙鉆進你的皮膚。雖然陽光強烈,但不知不覺中,樹葉落了,花兒謝了,小草枯了??萑~被陽光曬得又脆又薄,踩上去會發出“呲呲”的聲音。古羿虞的深藍色蘭博基尼跑車迎著斑駁的陽光碾碎了一地的枯葉,它們似灰塵般隨風化了,正如他的心。
“距離?!?/p>
“小姐,車距大約三千米?!?/p>
“加速。”她望著車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冰冷的眸子看不出一絲感情。漸漸看到深藍色跑車的影子,冰若寒開口道,“逼他的車停到路邊?!?/p>
“是?!彼緳C車技不錯,逐漸與古羿虞的車并排。他輕轉方向盤,車頭向旁邊深藍色跑車靠過去。古羿虞眉頭輕皺,車子向右側靠了靠。司機不罷休,猛得朝古羿虞的車子撞去!古羿虞反應迅速,一陣提速聲,巧妙的躲避。古羿虞將車距拉大,注意到了這不要命的車主。他的美眸順著倒車鏡望向香檳色跑車后座。香檳色跑車敞著蓬,似是刻意使他注意到她。不得不承認,她成功了。如地獄修羅般的美眸中,風吹亂了她的發。亂發下是冰雕似的人兒,一對淡漠冷眸映著如雪的肌膚。
他陰冷的眼神如利劍般刺進冰若寒的身體。她想干什么?!這個瘋女人!善于運籌帷幄的她明白,倔強堅定如他,又怎么會容易屈服?即使有什么能牽制住他,他也會拼命反抗吧。況且,他對古天鑾的態度,絕不是叛逆孩子對父親的不羈。最好的司機,頂級的跑車,追上他應該不算難。再不行動,怕是晚了。
“強行令他停下。”她垂了垂冷眸,朱唇字字清晰。
“小姐,”司機慌忙從鏡中看了看冰若寒,發現她的神色不像是在開玩笑,“小姐!萬一他……”
不等司機說完,“不可能?!彼能嚰妓宄?。
司機抿了抿唇,萬一對方沒來得及剎車,那不只是他就連……沒敢往下想,便定了定神色。小姐的命令沒有改變的余地。握緊方向盤,換擋,跑車飛速前行!待經過古羿虞的車子,司機剎車并急轉方向盤,一個漂移香檳色跑車赫然停在古羿虞車前!車距不到十米!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強烈的反彈使古羿虞重重地撞上后座!終于在車距零點五米的地方停住。那噬血美眸中得的怒意肆虐燃燒,她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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