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走時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她苦笑,他又這樣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人,注定沒有隱私吧。他看中的是她的心智,他知道。不過她更希望是別的。三年來她坐上了舉足輕重的位置,她傾盡所有,只為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如愿以償了,也明白了他眸中的霧氣阻隔了一切,當然也包括她。三年的相處,他了解她,她亦是。他對純牛奶過敏,卻喜愛酸奶。他只喝美式咖啡,卻在她喝拿鐵的時候搶過來喝一口撇著嘴說“我討厭拿鐵。”他怕冷,所以有些討厭冬天。但又喜歡銀裝素裹。有時會坐在辦公室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不打一個字,只是發呆,有時也會兩天不睡批閱文件。從不拋頭露面,卻知道外界一切的事情。不喜歡浪費,卻也仍掉過很多新的東西。他天生體質虛弱,一身大小病癥。每年秋冬都會感冒發燒,患有輕度酶尼爾,卻不積極配合治療。游泳技術極好,卻沒見他游過。有時會照著鏡子發呆,有時會刻意幾天都不照鏡子。善權術,有天卻突然對她說“玩老鷹捉小雞嗎?”他身上有太多的矛盾,或許他本身就是矛盾體。
他經常笑,那種極至妖嬈可以蠱惑人心的笑,她卻能隱隱地看見笑容下的傷口。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那樣深的傷口,所以她也無從為他療傷。他心中的疤,他不提,她亦不問。她也終于知曉,他的眸似海,卻是洶涌澎湃翻船沒人的海。他的眸,似天,陰沉不定覆雨傾盆的天。不然,她怎么會迷了心志?不然,他怎么能那么狠決地對待對手?不然他怎么對自己都不在乎?三年來,她無時無刻都在覺得自己已經接近他們初識時他對她勸慰的下場。關于他的事,她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理志。比如這次丟下公司的事務,態度強硬要來中國。她知道他要對立付冰氏,這對Chrisanne可沒有太多好處,那便是私人恩怨了。會跟他的身世有關吧,否則他怎么會不顧自己的病情這樣決絕,他應該清楚他的病癥急速惡化。他在中國生活過嗎?他有時會講述一些孩子玩的游戲,她知道那些都是中國孩子玩的游戲。他是英國人嗎,有著很濃重的倫敦口音的英國人。他是法國人嗎,過分了解巴黎,法語亦很好。不過,他是天使還是惡魔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就像她對這束罌粟上了癮,知道不會有好下場一樣。至少此刻,與他相伴的是她。
“whatdidyouhaveinmind?”(你有什么主意?)Victoria望著鋪滿大地的暗紅落葉,輕聲問。古氏不管是因為迎合chrisanne還是私人恩怨都會助chrisanne打壓冰氏。冰氏因顧及古氏與chrisanne聯合起來的實力并不敢輕舉妄動。此時,便是最佳時期。
幺焱雙手捧著咖啡杯,似在取暖。順著Victoria的目光望著瞞天滿地的殘葉。待地收回目光,道:“Youwanttohelpme?”(你想要幫我?)
Victoria轉頭望著他的眸子,不知道他所說的幫是什么意思。幫助他在病情惡化時照顧他?還是幫助他使冰氏陷入絕地。她試圖窺得他眸中的深意,湛藍的眸子依然妖嬈懾人,那霧氣卻又一次掩蓋了真實的他。她忽然憶起他從來沒用過幫這個詞!他又暈倒了吧,“幫”是對他自己的自嘲。他從不需要任何人,“justin。”他不屑安慰,她便不知道說什么了。
“Youalwayscallme?!保憧偸墙形摇#?/p>
Victoria努力扯出一絲微笑,他亦如往常的輕松語調使她的心口疼得厲害。
“Alright,ifyoukillsomeone,justshoothishead?!保ê昧耍绻銡⑷?,只要射他的腦袋。)Victoria見他拾起一片落葉,輕撫著葉子的紋路。這修長妖嬈的指似是撫在她心頭。腦袋……
“Twoweeks?!保▋芍埽﹋ustin點點頭,突兀道:“How’syourdog?”(你的狗怎么樣?)
“Prettygood,shelikeSara。”(非常好,她喜歡賽偌。)
“Youtrustherwillbeagoodtender?”(你相信她會是個好的照料者?)她不禁失笑,原來他也記得。他知道自己失神是因為想到了那件事。既而她斂了笑,這任務對她來說雖說不是難上青天但還是要費些心思的。他善于籠絡人心,此時的這句話她的那聲笑,怕都是在他計劃之中的。
“Ijusttrustmyself。”(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她可以接到四所英國知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她可以拿到全額獎學金。她可以令Chrisanne的營業額只升不跌,她可以進入公司四年內使公司職員無一人辭職,她在各個方面的能力幾乎無人能及。卻單單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愛上他,真的是件無可救藥的事。
Justin所說的商業的腦袋,應該是合作人、員工與領導者。但冰氏的腦袋毫無疑問的是合作人。其中最大的合作人當屬紡織業龍頭喬城與建材業首屈夏芊芊。其中喬城白手起家,育有一子一女。夏芊芊女承父業,育一子,傳與一小開有染。
寒風瑟瑟Victoria身著紅色緊身長裙,裊裊身姿,金色卷發披肩,韻味綽綽。棕色的瞳仁平添了分魅意。Chrisanne主辦的慈善舞會并不奢華,卻彰顯著濃重的異國風,受邀之人無人敢小看這家在國內迅速發展、勢力遍布全歐的法國公司。
冰若寒除了自家的舞會與慶典,鮮少參加公眾活動,久而久之便不再有公司自討閉門羹了。既然Chrisanne此次明知故問她也沒有拒絕的余地。如果說Chrisanne的行為不近人情,對方發言人完全可以解釋為進入中國短短數月并不了解國內商界情態。為什么邀請冰若寒參加此次的慈善舞會呢?為了給冰氏下馬威?未免太愚蠢。又或者是Chrisanne與古氏的計劃中缺她不可?冰若寒抿了抿裸色薄唇。海藻般的柔順發絲偏在右肩,斜肩式寶石藍晚禮服娓娓拖地。她移了視線,留意到墻角的水墨畫。法式格調的舞會,卻有一副中國水墨畫。她托著寶石藍長裙,緩緩走過去。待有幾步之遙,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Hi!”
冰若寒被那副水墨畫引了心神,退后一步道,“幺焱。”
“呵呵,我就知道能遇到你?!?/p>
冰若寒注意到他依然一身休閑打扮,微微垂眸。
“Chrisanne的慈善晚會資助的對象是貧困大學生,我被鴻思校長推薦。”
“嗯?!?/p>
他的眼神總讓她想要近親,他左耳的淡藍色耳鉆多少讓她更貼近自我。那么冷的光。
“能,請你跳支舞嗎?”他笑容如輝,眸中也似盛滿了。
他眨了眨眼,卷翹捷羽輕扇,那笑便溢出來了。冰若寒避開她的手,這般純凈的眸子望著她的眸。她驚訝于他的眼神摯熱如輝,手卻這般的涼。這涼意似是有生命般順著她的指尖,進入她的每一寸皮膚,匯集她的每一滴血液。這涼意令她的心臟也跟著涼。維也納華爾茲的音樂聲截斷了她的思路。舞池中的人都留意到冰若寒與身邊的陌生卻俊美的面孔。幺焱無視他人目光與冰若寒起舞,他撫在她腰跡的手同樣冰涼,卻也讓她安心。這樣奇怪的感覺頓時讓她的渾身僵硬。多久,沒有過這般心安的感覺?
“你的名字是什么?”他低頭問她。
“冰若寒。”
他不由得輕笑,“我是說英文名?!?/p>
“Icy。”
“Icy?換一個吧?!?/p>
“為什么?”她抬頭看他。原來他知道她已經發現他留過學了?;蛟S他根本不在乎她知不知道,他給她一個又一個的線索,指引她到達那個危險的位置。從他佩戴藍色耳鉆出現在她面前時,他們已經是對立的。他想要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但,不到最后一刻誰知道到底誰是那只貓?
“把C轉45度?!?/p>
“Ivy?!?/p>
“嗯,這個好多了?!?/p>
“為什么?”她略過他的肩頭,看到了一抹紅色身影。
“為什么總想知道答案?”她捕捉到他嘴角的寵溺意味,他眸底的霧氣使她視線模糊。似乎,他過于擅長扮演了。
“你不想告訴我?”
如果他不想,她怎會這么輕易地知曉。他輕笑出聲,微微側頭。舌頭自然地舔了下唇。冰若寒清楚地察覺到他每一次細小的動作引來多少名媛刻意避會的目光。
“Icy是冰,我怕冷?!?/p>
是什么讓如此強大之人,自認得那么渺小?幺焱怎么會怕冷呢?三火為焱。幺焱見她垂眸,繼續說道:“Ivy,是一種草,常青藤,多溫暖?!?/p>
“好。”
她語氣冰冷卻輕柔,合著維也納華爾茲的樂聲有些漂渺的意味。她就這樣溫順地回答他。和她玩游戲,還真是有趣。
“女士們先生們,感謝大家參加此次Chrisanne中國分公司主辦的慈善舞會。本次的善款將全部資助各大高校的貧困大學生。以下是被資助的大學生名單……”
那一晚,沒有任何異樣。不過冰若寒隱約知道,有什么關乎冰氏的陰謀正逐漸靠近她。不在那一晚,也會在另一個同樣漆黑寒冷的夜晚。昨晚,冰氏不得不大手筆捐款。騎虎難下也好,順水推舟也好。明知道做了實事也不會留名。這次主角的戲誰都不敢搶,似乎Chrisanne才應該是放血的那個,才立足國內,不是急于立信嗎?Chrisanne似乎不在乎此次的美名。本以為Chrisanne會假他人之手,但那些公司集團大唱贊歌之時Chrisanne卻沒有任何響應。難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老總還真是奇特呢。冰若寒倚在窗前,望見冰正權匆匆離去的身影。
“這個時間應該在辦公室啊。”冰若寒目光未移。聰明伶俐的女仆忙接話道“小姐,老爺剛剛好像接了個電話,就馬上出門了?!北艉當[了擺手示意女仆退下??磥?,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冷艷的微笑從唇瓣中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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