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兩抹身影從馨玉宮的正殿里溜了出去。
在莫暖的安排下,歐陽于馨身著一襲宮女的服飾,隨著莫暖,低頭走向外面。
而此時此刻的冉琴則在房間里睡覺,她倒是很想知道歐陽于馨什么時候出去,但綠菲和紅芷看得很緊,根本沒有她起身的余地。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舉動,冉琴只得按捺住內心的想法,甜甜地進入了夢鄉。
馨玉宮的大門是緊緊合上的,莫暖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將門栓緩緩地拔出來。
門栓是很大的一個木條,莫暖將其放在一旁的墻邊上,小心翼翼地開啟著大門。馨玉宮年久失修,每次開啟和關閉宮門的時候,那有些銹跡的門軸處總是發出難聽的“吱嘎”聲音。
盡管莫暖已經很小心地開門了,卻還是難免發出了輕微的刺耳聲。歐陽于馨的心口砰砰直跳,像是做賊一般,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
夜間的風有些微涼,但還算是比較柔和的。門口開啟出可以容納一人走過的縫隙之后,微風便輕輕地吹了進來。這樣的過堂風微微拂面,歐陽于馨額間的碎發都緩緩地吹起,露出那光潔的額頭,在夜色的照耀下,異常美麗。
歐陽于馨手里攥著一些柔軟的長布條,已經被她緊張地揉搓成一團。細細看過去,不難發現她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莫暖回身向她示意,歐陽于馨點了點頭,便隨著莫暖抬腳走了出去。站在門口處,莫暖對歐陽于馨小聲地囑咐道:“主子,奴婢必須在這里守著,您記得要快去快回。還有,凡事不要太過強求,桃樹是死的,人是活的。宮里到處都有眼線,您要多注意。”
“好,謝謝你,莫姑姑。”歐陽于馨鄭重地點了點頭,便邁著小碎步,一路小跑著離去了。
看著漸漸消失的歐陽于馨,莫暖心里有些擔憂,可這是歐陽于馨的選擇,但愿今天的事情能順利一些吧。她心中無奈地輕嘆,作為一個宮中的女官,可以效忠主子,卻不能對主子動情。
一向都循規蹈矩的莫暖,卻被如此單純又善良的歐陽于馨打動了。她雙手攥成一團,心中默默地祈禱著……
然而,就在歐陽于馨剛剛離去以后,從角落里忽然閃出一個身影,深深地望了歐陽于馨一眼后,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便悄悄地退離開去。
這一幕,莫暖沒有看到,歐陽于馨更沒有看到。
上林苑。
歐陽于馨躡手躡腳地踱進園子里,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桃花樹下。
借由著些微的月光,不難看出那兩顆折斷的桃樹。她快步上前,心痛地看著這兩株桃樹,雖然折斷了,中間的筋骨卻還連著,也不知道重新架好以后,還能不能活過來。
想到這里,她便輕咬著下唇,將手里的長布條揣進懷里。四下尋找著一些枝椏,想要做支架用。當需要的枝椏都找到后,歐陽于馨微微彎著頭,將倒垂的樹杈扳直了,還謹慎地不讓其發出聲音來。
這樣的黑夜讓她感到有些害怕,再加上不遠處偶爾有些蛙聲傳來,歐陽于馨更覺得周圍安靜地可怕。她哆哆嗦嗦地將揣進懷里的布條抽出來,小心地將固定好的桃樹捆扎好。
不遠處的高墻上,有一個黑衣人正饒有興致地睨著歐陽于馨的每一個動作。
他目光慵懶,微微瞇起,低下頭將手里捏緊的字條輕輕展開,接著月色看向上面的幾個字:“闊太子,我乃桃花仙子,欲知種桃樹之謎,請速駕臨上林苑,逾期不候。”
有趣,真是有趣。
慕容闊唇角微微上彎,妖嬈淺笑。是誰這般體恤他常日無聊,喜歡貪圖新鮮的美人呢?修長的手指微微上揚,觸碰到微薄的紅唇,深深地看向正在捆扎桃樹的女子倩影。
唔,窈窕淑女,應當是上官國主在乎的人吧?為何白日里上官國主卻發怒離去呢?莫不是,這桃樹美人比前幾日騷到極致的海棠美人還要魅惑人心?
很顯然地,他對歐陽于馨的好奇心大大增加。雖然明知道有可能是別人給他設立的陷阱,卻還是將計就計地赴約了。輕輕地將字條又攥進手心里,將其捏成一團,運用掌力粉碎開來。
剛要跳下墻頭,慕容闊卻眼尖的發現,上林苑的門口那里跌跌撞撞地走來一個人,依稀可以看出是個身材頃長的男子,走起路來倒像是喝醉了似的。慕容闊目光一凜,明黃衣衫……
思及那人是誰,他訝異地挑眉,皇宮里除了那位九五之尊上官曄以外,誰還敢明目張膽地穿這樣顏色的……龍袍?
頓時,便按捺住好奇心,停住想要跳下去的舉動,像是觀美景一樣,注視著下方的一舉一動。
此時此刻的上官曄,已經喝得伶仃大醉。他每每想到白日里在上林苑中看到的桃樹,便想起與歐陽于馨一起種植桃樹時的每一個畫面。晚膳時,上官曄端起琉璃玉盞,徑自飲起酒來。
他沒有召幸任何妃子,只為了心中那一抹永遠也揮不去的身影而醉。不知不覺,便喝得有些精神恍惚了。臨出龍翼宮時,上官曄勒令不允許任何人跟隨,便獨自走在皇宮里吹涼風,想要散散酒氣。
毫無預兆的,他的腳步便邁到了上林苑外。被微風一灌,身上的酒氣也消散了不少,上官曄有些微微的清醒。佇立片刻后,轉身剛要走,卻忽然聽到上林苑內有些微響動,狐疑地走了進來。
當他看到那桃樹下忙碌著把折斷的桃樹重新架起來的身影時,幾乎第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歐陽于馨。
自從上次他寵幸了歐陽于馨后,便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過她。她怎么會在這里?上官曄雙眼微微瞇起,危險的眸光直直地望向歐陽于馨,不知在想些什么……
“呼——”歐陽于馨費了半天力氣,終于把兩棵樹給架好了。
看著自己還算完美的杰作,歐陽于馨忍不住輕笑出聲:“馨兒,你真是太棒了,還好在學士府里時,也學著給樹木做過支架。唔,呵呵……”
清脆地低聲笑語傳入上官曄的耳中時,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撞擊了一般,那么痛,那么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