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路疾奔而走，腳底下的步伐從沒有停歇過。常年服侍她的人都知道，她生氣了。

劉貴嬪也不敢吭聲，一路加快腳步跟上皇后。不管怎么說，在剛才那樣的情況下，她是救下了自己的。劉貴嬪心中不禁為自己魯莽的舉動而感到后怕，若是皇上有一丁點兒的怪罪之意，她恐怕也不能躲過一劫了。

回到鳳心宮后，染冬迅速屏退左右，恭敬地守在皇后的寢殿門口。

而皇后則是佇立在大殿之內(nèi)，微微垂眸，手里一直在捏著花架上那盆吊蘭的葉子。她今天是失策了，可真正導演這場戲的人是誰，她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

劉貴嬪站在她的身后，心里一直在忐忑。

皇后這樣不說話，她也摸不清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看向皇后的后背，歉意地說道：“娘娘，臣妾對不住您，臣妾也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是皇上……啊！”

劉貴嬪剛說了一句，皇后倏然轉(zhuǎn)過頭來，抬起頭猛地沖劉貴嬪如花似玉地臉上掌摑而去。劉貴嬪驚慌失措地捂著吃痛地臉頰，怯懦地看向她，委屈地跪了下來，哽咽地哭道：“臣妾不是有心的，也是被歹人算計的了！求娘娘明察，臣妾是冤枉的！”

“本宮自然知道你是冤枉的，若是懷疑你的話，剛才又豈會救下你！”皇后冷哼一聲，沉聲怒道。她看向跪在地上的劉貴嬪，咬牙切齒地說道，“姚嫣然！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想要讓本宮痛失臂膀，沒那么容易！”

“啊……”劉貴嬪聞言，膛目結(jié)舌地抬起頭來，不解地說道，“娘娘，您的意思……是姚貴妃策劃的這一切？”

皇后冷冽地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斥責道：“若不是你指著天說，要是有假的話，你愿意奉上項上人頭，本宮豈會如此掉以輕心！說起來，她定是算計好了本宮會有什么眼線在，所以才有恃無恐的給本宮下套！你也是太笨了，今晚你說的那些話，無一不是針對馨兒的。你當馨兒真的是軟腳蝦嗎？別在那里自以為是了！”

劉貴嬪錯愕地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說道：“娘娘，柔貴嬪的性子那樣溫和，又一直都不曾重獲皇上寵幸，臣妾只是想要為娘娘掃除障礙而已……”

“替本宮掃除障礙？”皇后瞇起眼睛，陰鷙地目光掃過她，不怒反笑，“本宮倒是好奇，你如何能夠這般大膽，竟敢私自揣測本宮的意思了！劉貴嬪，本宮今日留你一條性命，不過是不想讓姚嫣然那個賤人奸計得逞罷了！你也好自為之，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宮可不能再保你了！”

“謝娘娘恩典，臣妾定謹記您的教誨！”劉貴嬪連忙磕了三個響頭，一回想起上官曄冷冽地目光，她就有些害怕。又思及歐陽于馨美麗的臉龐，劉貴嬪有些咬牙地說道，“臣妾也不是私自揣測娘娘的意思，只是覺得娘娘太過溫柔善良，放縱那個禍害您龍裔的柔貴嬪。臣妾心里氣不過，想要為您報仇罷了。那……柔貴嬪就這樣重萌盛寵了嗎？”

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并沒有說謊，冷聲說道：“本宮的事情，不需要你過問。你若是想好好地做你的妃子，本宮自不會拋棄你！若是你再這樣魯莽行事，本宮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說到這里，皇后深吸一口氣，有些感慨地說道：“其實，馨兒重獲盛寵，是本宮意料中的事情。皇上那般鐘情于她，也肯定是不愿相信那件事情是她做的。懲罰了這樣久，皇上的心里定是不好受的。罷了，就這樣吧，好歹她也是本宮的妹妹。雖然是庶出，但本宮一直都沒少疼愛她。相信她一定會理解本宮的難處，也會好好維護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的。”

歐陽于馨會再獲得上官曄的寵愛，這是皇后早就料到的事情。當時皇后腹中的胎兒早已被太醫(yī)驗證是胎死腹中，而上官曄和歐陽于馨卻依舊你情我愛的，讓她恨到了極點！若是她的胎兒就這樣莫名地不保，那自己皇后的位置也會變得岌岌可危的。

皇后的執(zhí)掌六宮大權(quán)已經(jīng)旁落他人，她想方設法不能再讓自己的地位受挫，正好想到了她一直都嫉恨的歐陽于馨，來了個一石二鳥之計。皇后微微瞇起雙眼，這樣的秘密，想必姚貴妃一定是有所察覺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當時無故死胎，定然與姚嫣然有莫大的關系！皇后緊緊地攥緊雙手，護甲已經(jīng)將手心地肉掐得生疼，那種嵌進肉里的感覺都不足以掩蓋她對歐陽于馨的唾棄與痛恨！一個小小的庶女，憑什么跟她爭男人？！

*

歐陽于馨埋著頭，不敢看向面前的男子。她有心想說，她是不是可以走掉了？可是，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出來。

上官曄已經(jīng)沉默良久，他的心中也在做著劇烈的掙扎，他愛慕面前的女子，可是他未出世的皇兒就那樣慘死了……

“馨兒，朕再問你一次，你入宮的那天……那件事情果真跟你沒有半點關系嗎？”他緊緊地盯著歐陽于馨，只要她否認，他就原諒她。早在他愛上她的時候，就有那樣一種沖動，哪怕是為她傾盡所有，也心甘情愿。

然而，那只是一個毛頭小伙子的心愿而已，他是一國之君，要顧忌的事情太多太多。后宮里是目前歐陽于馨能呆的地方，他不打算真的放開她。

歐陽于馨聞言，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上官曄，顫抖地雙唇輕輕開啟：“我沒有。你問我多少遍，我都是不會承認的。曄哥……皇上，臣妾所說的話若有半句假話，定當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說著的時候，她舉起了三個手指，指天發(fā)誓道。

上官曄見狀，連忙拉下她的手，鄭重地說道：“不用立誓，朕信你。”

“真的？”歐陽于錯愕地問道。

“真的。”上官曄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感慨地說道，“即便你真的做了，朕也原諒你。朕心里也早就不去計較了，只是若不疏離你懲罰你，前朝和后宮里都不會安生的。”

聽他這樣一說，歐陽于馨剛剛激起的希望，便又被生生地打碎了。原諒？他還是沒有完全信她啊。

然而，她卻無法拒絕他的溫柔懷抱。她不禁苦笑：歐陽于馨，你怎么就這樣下賤呢？

情啊，真是甜蜜又痛苦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