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佑武腦子嗡的一下,有片刻停止運轉(zhuǎn),與丟兒在一起,他最怕的就是這個,丟兒養(yǎng)母留給他的陰影實在太深了。
他將質(zhì)疑的目光投向丟兒,卻見她一臉茫然,暗自松了一口氣,不用說,肯定是娘得知自己要走,有意挑撥離間想要留住自己,娘要說說軟話,說不定事情還好商量,現(xiàn)在,打得丟兒一臉的指印,他可不會心軟了。
當(dāng)下,沉著臉沖朱鳳茵吼喝“娘,你就別再浪費心思了,我可不是我倆姐,不會由著你耍弄的,以前你不是天天說我油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么?這回我也讓你看看你兒子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我這一走,若不混出個名堂,絕不會回來。”
朱鳳茵差點沒被他給氣死,嘴張了又張,本來不打算說出來的話,一氣還是說了出來“臭小子,你以為娘剛才的話是瞎說的么?你問問她——前天有沒有找過你表哥,有沒有要你表哥的錢?”
這下,有名有姓有事實,不由穆佑武不信,心頓時又酸又疼,帶著被欺騙的憤怒瞪向丟兒,丟兒腦海一下閃過穆佑仁驚異的神色,情知是他在朱鳳茵面前說了什么。
她幾乎張嘴就要解釋,可看到穆佑武不信任的眼神,不知為何,她就不想說了,既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又何必在一起?
先前消失的無所謂象一道盾墻迅速覆蓋在她的全身,她回視著穆佑武,沒有任何躲閃,定定地說“我一個字也不會解釋,如果你認(rèn)為我是你娘說的那種人,請隨便。”
說完,一拉秋兒,頭也不回地向著遠(yuǎn)處走去,桔紅的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扯得凄美孤獨。
穆佑武整個人象在油鍋里熬煎,他雖然想相信丟兒,可娘說的有根有據(jù)……
“武兒,你看,就憑她這不馴服的態(tài)度,也不能要她,走,跟娘回家去,犯不著為這種下賤女人跟娘翻臉,你既然跟她有過夫妻之實,她一定不是處子之身吧?就她養(yǎng)母那種德行,她還能好到哪去?”朱鳳茵一看自己先前的話起了效用,更加起勁地勸誘兒子。
卻不料她一句處子之身驚醒了穆佑武,頓時眉眼舒展,顧不上回娘的話,撒開腳丫子便向著丟兒的方向追去。
朱鳳茵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望著兒子遠(yuǎn)去的背影,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傷心地低聲呢喃“花喜雀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念著,臉上已是熱淚長流。
旁邊的任管家小心意意地問“大太太,還追不追少爺了?”
朱鳳茵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下人,拭去淚珠,瞬間恢復(fù)了常態(tài),冷聲吩咐“不用,我們回去吧,從今以后,我穆家只有阿仁一個兒子。”
穆佑武追至丟兒身后放愣了腳速,雖然他知道丟兒跟表兄之間清清白白,卻一想起娘的話,又想起當(dāng)初歐陽涵跟丟兒拜堂喝交杯酒那檔子事,心中就象被扎根了魚刺,撥不出咽不下,很難受,所以只是在丟兒她們身后跟著,卻一直不出聲。
他一追上來,丟兒就聽到了,心中的怨氣早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是見他一反常態(tài),始終不說話,就知他心中還是有疑慮。就琢磨著如何跟他解釋,又能不惹秋兒傷心。
一旁,秋兒低著頭一直一臉的自責(zé),其實那天丟兒一回來就把錢給了她,剛剛朱鳳茵罵丟兒時,她很想替丟兒解釋的,可是要她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自己曾被男人欺負(fù),她實在說不出口,現(xiàn)在,看穆佑武還跟丟兒鬧別扭,她實在忍不住下去了。
三人正悶聲不響地走著,秋兒突然停在了路上,轉(zhuǎn)身面向穆佑武,此時,夜幕已經(jīng)低垂,兩人對面,頭臉已是很模糊,秋兒卻依然不敢正視穆佑武,低著頭,小聲說“少爺,丟兒跟表少爺要的錢,是幫我要的。”
“秋兒……”丟兒伸手扯住她,阻止她再往下說,那是多么難堪的回憶,她可不想秋兒再重新陷入惡夢之中。
穆佑武此時已然想起秋兒跟他說被秦管家欺負(fù)一事,明白一定跟此事有關(guān),一時前嫌盡釋,一笑岔開了話題“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么,我才不管是什么錢呢,只要能讓咱們渡過難關(guān),多多易善,是不是啊,媳婦?”
丟兒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彎,穆佑武這么聰明又善解人意,她可不會小家子氣的還使什么小性子。仰起臉,笑著說“嗯,我倆想的一樣,你以前教過我一句,是什么……夫妻同心,其什么呀?”
“笨,其利斷金嘛。”穆佑武在她后腦勺輕拍了一下,三人重新恢復(fù)了先前的好氣氛,繼續(xù)研究晚上睡覺的方案。
一邊研究一邊四處張望,最后三人很幸運的看到路旁不遠(yuǎn)處竟有所廢棄的茅草房,簡直如獲至寶,踏著齊膝深的草地,奔了過去。
穆佑武打著火鏈,一看,里面好象長久沒人居住,亂七八糟象遭過劫匪一般,簡直不能看,一張窄小的木床糟得歪歪扭扭,根本不要說躺人了。
丟兒看一眼他臉上的失望,一把拿過他手中的火鏈,遞給秋兒,然后把他往外推“你先出去等著,我一會兒就給你變出一個舒適的大床出來。”
穆佑武不住搖頭,這樣的瞎話他要相信,那他連三歲小孩子都不如了,可是看丟兒興致那么高,他沒忍心說穿。
穆佑武找了一塊突起的高地坐下,出來的這一個多月,他已學(xué)得很隨性,隨手揪起一根草放到嘴里無意識地咬著,看丟兒兩人不停地進進出出,忽然想,這三人在一個屋子里,萬一自己跟丟兒想親熱怎么辦?
正想著,不防大路上又朝這里沖過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