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晚上,丟兒立在客棧窗前,想著與穆佑武在一起的甜蜜時光,心中一片黯然,默默打開穆佑武丟給她的信,一遍一遍,百看不厭,分離讓她越發(fā)想念穆佑武的風趣,想念他有力的懷抱。
門吱呀輕響,秋兒悄悄來到她身旁,小聲說“丟兒,你猜的不錯,剛才我出去看過了,那個人就住在我們隔壁,看來真是跟著我們的,也不知是為了什么?一定不是董萬興的人,不然早把我們殺了。”
丟兒嘴角一挑,露出一抹冷笑“就算不是董萬興的人,也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偷偷摸摸,肯定打著什么壞主意,擺脫他很容易,想要知道他為什么跟著我們,卻有點難。”
“安全要緊,能擺脫還是先擺脫吧。”秋兒膽子小,不象丟兒想得長遠。
“但不弄清他是什么人,為什么跟著我們,就算現(xiàn)在擺脫了,以后也不知會不會有更難預測的危險……”丟兒望著隔壁神秘人的房間陷入沉思。
秋兒情知丟兒說得有理,苦著臉難以言對。
思索了片刻,丟兒理清頭緒,冷靜地分析“秋兒,從我發(fā)現(xiàn)這個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幾天的時間,他并沒怎么對付我們,如果我們擺脫了他,反倒不知會出什么狀況,還不如就這樣保持現(xiàn)狀,順其自然,再見機行事。”
秋兒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聽從丟兒的建議。但說是這樣說,無論白天還是夜晚,丟兒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不測。
離京城越來越近,丟兒也越來越不安,總覺得空氣中到處充斥著危險的氣氛。
這天,她們正在路邊小店吃早飯,因為起得早,路上幾乎見不到幾個人,除了她們,就只有一直跟著她們的那個人在不遠處另一家店中。
那人中等身材,三十多歲年紀,不胖不瘦,一臉的精明,他大約已發(fā)現(xiàn)行蹤被丟兒識破,已不再向先前有所掩飾,反倒光明正大的跟著丟兒她們,擺明了不將她們二人放在眼里。
丟兒業(yè)已習慣,全當是保鏢,但秋兒卻一直害怕著,總會偷偷拿眼瞄那人。
丟兒拿起包子,一口咬掉一半,看秋兒又下意識往那人方向瞄,拿手肘搗了她一下“吃你的吧,要是看就能將他看跑,我就跟你一塊盯著他。”
秋兒不好意思地縮了一下脖子,安心喝起稀飯。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急促的喊殺聲從遠及近。丟兒與秋兒一驚,忙抬起頭,恰好看到一名身著錦衣的老者捂著胸口跌跌撞撞地從拐角處沖過來,身后跟著兩名渾身是傷的隨從。
三人剛跑入這條小道,很快,就有十幾名官兵挺槍拿劍緊追而來。
看情形,象是官兵在抓逃犯。眼看他們就要殺到近前,丟兒忙拉著秋兒躲入店中。
錦衣老者勉強沖到丟兒她們吃飯的小攤前,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兩名隨從不顧身受重傷,忙彎腰去攙扶,丟兒聽得清清楚楚,他們稱呼老者為“國丈大人。”
丟兒不覺大為震驚,從戲里她聽說國丈是皇上的岳父,那樣位高權重的人還會被官兵追殺?
下意識仔細看向老者,見他一張國字臉,眉直口方全是忠厚之相,即使現(xiàn)在身受重傷,面上依然沉靜沒有任何慌亂,不知怎么,就升起同情之心。
這時,官兵已追到近前,迅速將三人團團圍住,當先領頭之人高大威猛,聲音宏亮“任國丈,你犯下此等重罪,滿門皆被抄斬,就是逃出生天,難道還會有翻身的機會么?不如束手就擒,隨在下回京定案。”
“呸,姓邱的,全天下誰不知道國丈是被人陷害冤枉的,回京,你們會讓國丈平安回京?”老者一名隨從狠狠沖那人淬了一口。
邱昆是京城禁衛(wèi)軍頭領,全權負責任家這次抓捕一案,聞聽,也不著惱,只是冷眼沖屬下示意上前實施抓捕。
兩名隨從拼了命地護在老者身前,可是身受重傷之下,他們哪里能抵擋那些禁衛(wèi)軍的猛烈攻擊,很快,一名隨從倒下,不久,另一名也跟著倒在血泊之中。
那人臨死之際,拼盡全身的氣力沖京城的方向泣血吼喝“太子,你一定要為國丈申冤啊。”
邱昆聞聽“太子。”二字,眼神怔了怔,先本冷酷的目光也露出一絲游疑,但很快便恢復了常態(tài),命令屬下帶國丈任競善回京。
任競善看著眼前的一切,始終一言不發(fā),這時,方沉聲開口“邱昆,你依法辦案,老夫不與你計較,但你受你指使,殘忍殺死老夫滿門老幼,老夫九泉之下必化做厲鬼纏你生生世世。”
說至此,他用力咬斷舌根,自盡而亡。邱昆聽到任競善咬牙切齒的話語,眼神明顯瑟縮了一下,卻又有點惱羞成怒,用力在任競善的尸體上踢了兩腳,恨聲說“活著都沒用,死了又能怎樣?呸,老子還會怕你一個死鬼?來人,將他拖回京城。”
街上很快恢復先前的平靜,看著一地的血跡,丟兒腦海不知怎么一直閃動錦衣老者仇恨的目光,那目光似乎感染了她,令她也身不由已升起濃濃憤恨。這世道,到底怎么了?她是低賤的平民,但堂堂國丈為什么也落得此等慘烈下場呢?他是皇上的岳丈,是當今太子的外公,如果連他們都不能保護親人周全,那這世上哪里還會有安全呢?
上京的路,丟兒的心情陷入莫名沉重中,耳邊不時聽到人們議論國丈一事,越聽越震駭,這短短的一個月,嶺南暴亂竟然平定,是陳王力挽狂瀾,在暴民攻擊海莘府時,獨自一人與亂民頭領談判,最終招安成功,也最終查出暴民幕后指使之人——任競善。
原因很明顯,因為太子長期纏綿病榻,在眾官請柬下,皇上有意廢太子,任競善為了太子不惜鋌而走險,想在亂民攻入京城之后,逼皇上退位,然后讓位給太子,從此一勞永逸。
當丟兒聽說太子因此事,吐血加重病情之后,不僅愣住,這種時候,她還有必要去見那位窩囊的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