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佑武還是走了,丟兒獨自躲在被中不知哭了幾回。皇宮的復雜和一人的孤獨,讓她格外懷念與穆佑武以前相處時的單純。以前就算吃不好睡不好,卻也不乏快樂,而今,她天天錦衣玉食,卻如處深淵,步步皆冰。
在丟兒長跪泣懇下,太子萬幸保住了性命,卻還是被廢掉了,太子位如眾臣所愿改立了元沐淳,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元沐恒被幽禁在東宮,府內外有重兵看守。皇上有旨,他終生不許出府門半步。
丟兒來看了元沐恒很多次,但他卻始終不肯見她,倒是元沐淳不時到青月苑來,以示皇兄對皇妹的關愛,元清樞很樂意這種狀態,對元沐恒,他已徹底失望。
隨著元沐淳坐穩太子之位,追隨元沐淳的人越來越多,丟兒暗中派出烏春等人密切注意原太子妃淳玉荷的一舉一動,穆佑武臨走時那句話,她不會當耳旁風。
過了年節,很快到了科選的日子。
一日,丟兒正在屋中安靜地繡女紅,突然,烏春興沖沖地跑進來“公主,皇上已選定了狀元郎,還說要為公主指婚呢。”
丟兒一震,針尖扎破了手,現在的她哪里有心情嫁人?就算所有人對元沐恒失望,就算父皇總是計較元沐恒的猶柔寡斷,她卻始終看得出他的宅心仁厚,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與她一母同胞,這世上,如果她都不幫他,還有誰幫呢?
再說,外公一家的死,穆佑武親人的死,她母后的死以及她多年來承受的苦痛,這些絕不能就此做罷。
“知道叫什么名字嗎?”丟兒調整好情緒,淡聲開口。
烏春笑得臉漲紅“公主,名字好聽著呢,叫梅翰宇,不過,人長得更好看,我偷偷幫你看過了。”
丟兒一聽這名字,心咯噔急跳幾下,這名字她太熟悉了,那不是穆佑武單戀情人田恩慈的夢中人,及她的情敵蘇瀅的現任相公么?那家伙沒說自己有妻子?她狐疑著,不由念叨了出聲“這是父皇親自為我選的?”想到蘇延與蘇瀅在一起的事,她不確定駙馬的人選有沒有元沐淳的干涉。
“公主,這個人選可是淑妃娘娘和太子爺一同幫你選的。”
丟兒暗自一聲冷笑,元沐淳這家伙看來對自己還不放心,還想著要害自己,她可不會坐著等死。
她放下女紅,站起身“阿春,走,陪我去見父皇。”
丟兒帶著烏春烏花來到御書房外,元清樞正爽朗的不知為什么笑著,一聽女兒來到,忙笑著宣她進見。
一進屋,丟兒看到屋中不僅元沐淳在,淑妃也在,連梅翰宇都在,這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有一個她想不到的人——歐陽涵竟然也在,隔了這么久,猛然看到他,丟兒竟然有見親人的感覺,下意識就想打招呼。
不料,卻見歐陽涵有意垂下視線,神情似有些緊張,丟兒不明白原因,猶豫了一下,最后選擇沒理他,將視線轉向了元清樞。
“父皇,今天怎么這么開心?有什么高興事也跟女兒說說呀。”
“月兒,父皇正為得了兩位好臣子開心呢,你看,這一位是今年的狀元梅翰宇,玉樹臨風一表人材家財雄厚,這一位是今年的榜眼楊寒,雖然沒錢沒勢,卻一肚子的治國安邦韜略,你來得好,你母妃與你皇兄一致相中了梅狀元,想替你招為駙馬,你自己看看,有沒有意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元清樞也不管女兒害不害羞,直管說,這就是權勢的囂張啊。
丟兒款款落坐,一眼也不掃梅翰宇與歐陽涵,一聽元清樞報歐陽涵為楊寒,就知他隱藏了身份,當下立即改變了來時拒絕嫁梅翰宇的初衷,說不定她還得用梅翰宇做盾來保護歐陽涵。
“父皇中意的,女兒自然也沒什么意見,但女兒卻知道梅狀元在家鄉已是有妻子的,不知他有沒有稟明父皇呢?”丟兒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個……當然說了,否則他不得是欺君大罪啊?他家鄉的妻子年前已被他休過了,梅狀元現在是獨身,乖女兒,父皇怎會讓你嫁給有婦之夫呢。”這早在丟兒的意料中,梅翰宇不是傻瓜,才不會做下這等欺君誅九族的大罪。
“既然如此,一切但憑父皇做主。”丟兒起身告辭,走過梅翰宇身邊,特意沖他眉眼彎彎一笑,看他面靜如水,眼中神采飛揚,心中不住地冷笑,蘇瀅能是那么好打發的?她可是領教過她的手段,以后,有好戲呢。
至始至終,她都沒再看歐陽涵,心,卻不再感到孤獨,從今以后,歐陽涵就是她翻天覆地的關健。
丟兒的婚期定在了半年之后,元沐淳提議按慣例應在宮外建造公主府,元清樞卻擋了下來,他的女兒只有這一個,而且在民間受了那么多苦,他就要讓女兒守在身邊一輩子,想在宮中挑一處風景秀麗之處,建造公主府,為此,大臣持反對意見的奏折一大堆。
為此,丟兒專門找了元清樞。
“父皇,女兒成婚那是喜事,怎能給你添這么大煩惱呢?依女兒之意,在宮外建府就建吧,青月苑還留著,女兒常回來住不就行了。”
“但你在宮外住,父皇就是不放心啊。”元清樞摸著鬢角露出的銀絲,一臉憂色。
丟兒微微一笑“父皇,難道你還能保護女兒一輩子?父皇已給了女兒八個好護衛,女兒會保護好自己的,父皇就放心吧。”
丟兒正想出宮住,這樣才好方便自己行事。
“容父皇再想想……”元清樞還是沒立即答應,但已不再那么堅持。
后來,丟兒又去見了他一次,最終,在大臣與丟兒雙重夾擊下,元清樞不得不同意將公主府建在了宮外。
一日,元沐淳難得空閑到青月苑來看丟兒。丟兒正在舞劍。
“皇妹,這劍技越來越高了。”元沐淳隨口夸道。
丟兒收劍朝他走過來“是嗎?這是武狀元蘇延教的,他是梅翰宇前任妻子家中的人,也不知梅狀元精不精于此道呢。”
元沐淳愣了一下“哦?這個皇兄倒是不知。”對丟兒知道梅翰宇多少事,他心中沒底,蘇延與蘇瀅做弄丟兒的事,不是他所授意,所以蘇延并沒稟告他。
“如果梅狀元精于此道,以后皇妹若受了欺負,皇兄可要替皇妹出頭哦。”丟兒裝出一副嬌憨之態。
“那是自然,但他想必是不敢的,對了,月兒,有人說榜眼楊寒是穆佑武的表兄歐陽涵,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