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清樞發怒,元沐恒勉強壓下咳嗽,語音平平地回了一聲“皇妹。”但看著丟兒的眼神卻依然很冷,那冷只有丟兒能感覺得出來,她瞬間心灰意冷。
“恒兒,聽濟陽王孫婿說你這次昏迷只是血氣攻心,痰積于胸,慢慢舒緩,就會沒事的,多年來,一直因為你的身體讓百官時有微言,連你外公一家也因你滅門,這血的教訓你萬不可忘記,一定要聽大夫之言,好好將養身子,才好將來能接管國事。”在子女面前,元清樞不再高高在上,也象尋常父親一般對兒子諄諄教導。
“是,兒臣一定牢記父皇之言。”對元清樞,元沐恒一臉的恭敬,還不似回宮不久的丟兒與元清樞親昵。
元清樞有意想說兒子幾句,但看他面色難看,一副病態,終于不忍,語氣反倒更加溫和“恒兒,你妹妹雖然在民間長大,但性子堅韌,處事果斷,以后,你要跟你妹妹多接觸,有什么事也可以與她聊聊,聽聽她的建議,總歸是血緣至親,不必小心防范。”
“是,父皇。”元沐恒乖乖應允,在元清樞面前,他總是不自覺的畏懼,從不敢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那好,讓你妹妹送你回府吧,你的幾個妃子也見見她,都是一家人,早該認識的,父皇本來想給你妹妹置辦一場盛會,隆重把她介紹給眾皇親國戚,可她執意不肯,旁人也就算了,至親的人怎么也要認識的。”說著,元清樞愛憐地拍了拍丟兒挽在自己臂彎的小手,現在,每天早晚都是丟兒親手給他做飯菜,細心體貼無微不至,元清樞只想著女兒的好,哪里還記得一分先前的怨責。
“是,父皇。”當著元清樞的面,元沐恒一直是一臉的溫馴。
一出御書房,元沐恒倚在舒軟的車廂中,便一眼也不看與他相對而坐的丟兒。
“皇兄,今天中午月兒下廚給你做膳食吧,你那時可是夸過我的呢。”丟兒微笑地望著元沐恒,希望能緩解兩人之間的僵局。
元沐恒閉目不理,就象沒聽到,他是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妹妹,她在民間受苦受難,他在皇宮又舒服到哪里去呢?不一樣擔驚受怕么?若有母后護著,他又怎會遇到那么多難堪可怕的事情?
“皇兄,當初我送給你的那封密信,到底寫了什么,讓你氣到哪種地步?”這一直是丟兒很惦記的一件事。
話音落地,丟兒一見元沐恒灰白的臉一陣抽搐,就知自己觸了他的痛處,警覺得屏住了呼吸。她以為元沐恒一定不會回答自己了。
可偏偏元沐恒挑開眼皮,盯著她一字一句說道“很簡單,上面說穆佑武送的信息有誤,官府謹慎用兵,莫要中了惡人的奸計。”
“哦。”丟兒沉思著垂下視線,心中有點沉,只怪自己當時耽誤了逃跑的時機,不然這紙條早些送出,不但穆佑武沒事,外公一家也定然不會有事。元沐恒必定為這事又怨了自己。
她抬起頭,很想解釋點什么“那種情況下,我實在沒有辦法……及時逃脫……”
元沐恒嘴角閃過一絲慘淡笑意“有必要解釋么?反正事情都已發生,死的也都活不過來了,母后,外公,舅舅,舅母,表哥,表妹……那種心痛的感覺你永遠不會知道。”
看著他眼中有淚光閃現,丟兒心驀然收緊,那一刻,她的心沉重到了極點,當初,若是知道她這紙條關系如此重大,還會那般晚逃出嗎?
沉悶的氣氛一直僵持到東宮,丟兒第一次正式與幾位貌美如花的東宮妃子見面,太子妃淳詠荷長相大方不俗卻不喜多言,始終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舉手投足間透出高貴的氣勢。想她父親是兵部尚書,手握兵權,自然是朝中重臣,丟兒很理解她這種高貴,另外幾位側妃卻一個個爭搶著取悅丟兒。
丟兒謹慎地應付著她們,對她們殷勤送上的糕點茶水都一一淺嘗,聊了一會兒,方起身長告辭。期間路過一個側院門,送行的太子妃看她眼光掃過,淡然介紹“那是濟陽王孫女孫媚的住處。”丟兒立即收回視線,休書一寫,兩人再無瓜葛,她不容自己再有一點一滴的思想雜亂。
第二天,天剛亮,元清樞就被一陣驚慌的聲音吵醒。
他披衣帶怒詢問,卻驚聞自己的寶貝女兒不知怎么昏迷在床不醒人事。
當元清樞與淑妃匆匆趕到青月苑時,已有太醫在屋中替丟兒診治,見到元清樞,一個個慌忙跪下,太醫令顫微微地開口回稟“皇上,卑職們無能,實在查不出公主中了什么毒。”
元清樞心一沉,幾步走到床邊,一看丟兒面色發烏人事不醒的樣子,頓時一張臉比丟兒的還黑,瞪著烏春一干人,怒聲喝斥“有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給公主下毒都不知,真是一群廢物,朕養了你們這么久,有什么用?”
烏春等人駭得面如土色,忙帶頭跪下,緊張地解釋“回皇上,昨晚公主從東宮回來,跟奴婢幾人有說有笑一點事都沒有,一直到睡覺之前都沒什么異樣,奴婢與烏花也一直睡在外室的榻上,真不知公主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元清樞一聲冷哼“賤婢,犯了錯不知悔過竟然還敢強詞奪理,來人,拖下去,每人杖責五十大板。”
“皇上……”淑妃突然插口“先不要怪責下人們,眼下救治公主是大事,昨晚月兒也就去過東宮,會不會在那兒吃錯了什么?要不要太醫過去瞧瞧?”
元清樞一怔,慢慢扭動視線射向淑妃,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的意思,月兒是在東宮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