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昏暗的空間里,少年的頭低垂著。搖曳的燭光下,散發著死氣。
“弄醒他?!便y發綠眸的男子泛起冷笑,躺在少年面前的軟榻上,一臉閑適。
獄卒們抬了一桶水,水里還蕩著冰塊,便朝少年頭上倒去?,F在正值深冬,少年只覺得渾身都在冰窖里,刺骨的疼。睫毛微顫,悠悠轉醒。緩緩地抬起頭,冰冷的水沿著堅毅的下巴滴在地上。渾身的血跡和著水,一身狼狽。
“戰昊淵?感覺如何?”絕殤輕撫手中的酒杯,問得隨意,就好似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
“你想怎樣?”少年的眼瞼張合了幾下,眼中終于恢復清明。動了動干裂的唇,卻發現口中翻涌上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
“不想怎樣,我們來聊聊天如何?”絕殤的綠眸很亮,嫵媚而妖氣。
“我與你無話可說。”少年的胸腔劇烈起伏,聲音卻是沙啞而無力。
“離開小煙兒?!苯^殤突然坐直身體,眸中閃過狠戾。
“哼,辦不到。”少年說完這句話,唇邊已流過血跡。
“你不怕我殺了你?”身影一閃,白光一陣,絕殤已飛到少年面前。修長白凈的手扣著少年的咽喉,唇角勾起嗜血的殺意。
“咳咳,呵呵,要殺我你早殺了,只怕你沒那個膽子。”少年盡管虛弱,氣勢卻絲毫不見,“殺了我,你如何向曉兒交代?”
“哼,你以為她喜歡你?”綠眸閃過痛楚,卻在頃刻間被諷刺掩蓋,“或許是吧,不過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報仇。我原本因此很生氣,不過此時也不算太壞。”
“來人,每天給他灌一碗人頭湯。”絕殤放開了戰昊淵,轉身走著。雙手并在背后,冷冷地吩咐。突然又是一轉身,對少年露出極為嫵媚的笑:“只要弄不死,就給我往死里折磨?!?/p>
“是?!币詢蓚€黑衣的獄卒為首,一群人皆下跪領命,似乎早已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我坐在房間里,心煩意亂,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月小姐,月小姐?”朝陽不知何時已經站到我面前。
“嗯?何事?”我猛吐一口氣,突然覺得有些累。
“月小姐,您還好吧?”朝陽見我臉上蒼白,眉頭輕皺。
“無礙。”我沖朝陽安撫一笑。
“是,月小姐,那活命丹已經開始在各國的藥店出售了。按月小姐的吩咐,只有我們的商鋪有售,售價為一百兩一粒。”
“嗯,你這幾日密切注意著。先找一些人散播消息,把宣傳做好。一個月后提價到每粒一千兩?!?/p>
“這,月小姐,猛然提價,恐怕……”朝陽面露詫異,欲言又止。
“按我說的做。”我揮手打斷她,“我們的商鋪還未遍及各國的每個角落。我要的,是世人皆知。”
“是?!背桙c頭。
“另外,藥鋪里的普通藥材皆以半價銷售。待回春堂的名頭炒起來后,你就把活命丹的價格提到十萬兩一粒。接著會有很多藥鋪倒閉,你把那些大型的有威望的統統收購。名字仍保持它們原來的名字,把掌柜的換成我們的人就行。一年之內,我要壟斷各國藥鋪?!蔽夜创?,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決心。
“月小姐。”朝陽咬唇,“十萬兩一粒會不會太過了?還有,一年之內壟斷各國藥鋪,恐怕……”
“很難?”我笑著挑眉。
“是……”
“朝陽,我知道此事的難度,可是你應該也聽過——事在人為。你放心,十萬兩一??梢再u得很好,那些王公貴族有的是錢?!?/p>
“是?!?/p>
“朝陽。”我的聲音突然放柔,“幸好有你?!?/p>
“月小姐……”朝陽心疼地看著我,終是嘆了口氣,“唉,月小姐,朝陽沒什么可說的,只希望您記住一件事,您并不孤單。”
“嗯。好。”我沖朝陽笑了笑,無關主仆,只是單純地想對她笑笑。
“那月小姐,朝陽先退下了?!?/p>
“嗯?!?/p>
我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便到廚房里開始為絕殤準備午餐。番茄雞蛋面,油燜茄子,糖醋鯉魚,麻婆豆腐,辣子雞。我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這么有才華的人啊。嘻嘻。
“嗯,好香啊。”絕殤進來便摟住我,偷了記香吻。
我只能兀自翻著白眼,無奈地搖搖頭。知道對他這種人,講道理行不通。
“嗯,小煙兒?!苯^殤樓著我的腰,把頭放在我的肩上,喃喃道:“我們永遠都這么幸福好不好?”
“我還有個湯,你等一下?!蔽夜雌鹂嘈Γ欁笥叶运P腋??這東西我自己都沒有,又如何許諾給你?
“嗯?!苯^殤放開我,綠眸里閃著委屈。我能做的,卻只有視而不見。絕殤,我給不了你任何承諾。
“好了,可以吃了?!蔽叶酥~湯轉身,便見絕殤坐在桌旁,撲閃著一雙水汪汪的綠眸。像是等待主人喂食的小狗,煞是可愛。
“撲哧?!蔽胰滩蛔∫恍Γ案陕?,裝可愛啊,可是你已經老了哦?!?/p>
“我才不老?!苯^殤怒聲爭辯。
“切,三十一歲了還不老,都可以做我爹了?!蔽胰⌒Φ?。
“月,水,煙。我不介意帶你到床上確認一下我老還是不老。”絕殤的眸危險地瞇起,閃著侵略的光。
“不用了,我對你這種妖孽還是敬而遠之的好?!蔽艺f著,還故意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
“小煙兒!”他真的有些惱了,直接飛到了我面前。
“好了,好了。該吃飯了,真受不了你。”我看著他怒瞪的眼。自顧翻著白眼,無奈地替他盛面。
“嗯,吃飯?!苯^殤的綠眸彎起,透著濃濃的暖意。
“來,嘗嘗這個?!蔽医o他夾了一塊油燜茄子。
“嗯,小煙兒,你真好?!苯^殤看了看碗里的茄子,又看了看我。笑得傻傻的,像個孩子。如若讓外人知道,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狂魔會笑得像個二傻子。不知有多少人會嚇掉了下巴,我在心里惡意地想著。
“小煙兒。”絕殤咬著筷子,叫了我一聲,眼中閃過不安,“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做了壞事,你可不可以原諒我?”
“切!”我挑眉看著他,面露諷刺,心里想著你又在抽什么風。嘆了口氣,取笑道:“你做的壞事還少嗎?”
絕殤的殘忍我早有耳聞。他餓了一個沖撞了他的女人三天三夜,又給她吃了迷藥,害她生食了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孩子的哭喊聲她都聽得間,且事后記得格外清楚,可當時卻做不出反應。只是麻木地執行著一個動作——進食。聽說事后,那女人瘋了,絕殤竟也放過了她。我聽到那里時不禁諷笑,變成那個樣子,活著反而更痛苦吧。
“嗯,是不少。”絕殤皺了皺眉頭,故作煩惱的樣子,眼中卻沒有任何愧意。我不明白究竟要經歷什么,才能讓一個人冷酷殘忍至此。
“小煙兒?!苯^殤猛地叫了我一聲,似對我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滿。
我眼珠一轉,看著他。意思是你有話快說。
“嗯,小煙兒?!苯^殤抿了抿唇,神色突然鄭重起來。“答應我,如若有朝一日我做了惹你生氣的事。就算你再生氣,也不可以不理我。”
我本想說如此不平等的條約我才不要答應??纱Q視了那綠眸中掩藏不住的脆弱時,卻是呆呆地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