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是頹敗，是課桌椅積滿灰地陳舊，是無人的街的冷清，所刮來的腥風血雨，無我到肆無忌憚。仲夏消失了，無助的淚，飄向了無人的國度，我不想在夕陽的殘影下徘徊，不愿讓愛有冠冕堂皇的借口，逃離到，那沒有愛的遠方。回首來時的路，把時光的碎屑拋給天，灰暗的過去刷滿了湛藍的漆，于是透明的淚，被暴雨沖蝕得沒了的色彩。雨停了，這個晴川，我記住了你，卻忘了全世界。

——摘自孟高霏的博客《找一處讓我牽掛的記憶》“笨~鳥~”一個飄渺的聲音四散在空氣中，我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發現四周簡陋地只剩下墻壁，而我就立在白白的壁縫里，我踉蹌地起身，卻聽到自己的指甲刮在壁縫里沙沙地摩挲聲，我驚了，因為我沒動，而指甲卻在不聽使喚地瘋長，它變得很長，并且駭人地顫抖著，刷刷的刮出壁縫里白白的灰。

“笨~鳥~”這恍若虛無的男聲由遠及近，我循聲扭頭望去，就看到金燦立在我面前的一張毫無生氣的臉，他咧開嘴陰森地一笑，用一個詭異的調調喚我：“笨~鳥~”

··········

“鬼啊！”我失聲叫出了口，這才發現這只是一個虛驚的夢，此刻的我躺在床上，四周除了白白的墻壁，還有茶褐色的茶幾，桌子上放著幾籃子水果，櫥窗上還掛著***的畫像，毛爺爺很和藹，沖我嘿嘿地笑著，我警惕地環顧了四周，在確定沒有金燦的身影后，我那顆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可算是安定了下來。“虛驚啊。”我伸手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大大地吁了口氣。

“你醒啦！”不妙的是，金燦在這時候冒了出來，他腰上系著一條滑稽的女士圍裙，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水果拼盤，驚魂未定的我哪兒受得了這刺激，扯破了嗓子地大喊：“真的有鬼啊！”

“瞎嚷嚷什么呢，哪兒有鬼啦？”金燦四下張望，用一副很迷茫的眼神盯著眼前像撞客似的瘋叫的我，“哪兒呢，鬼在哪兒呢？孟高霏你燒糊涂了吧你。”他說著就朝我走近，而且越走越近，我急了，發瘋似的咬自己的手背，掄起巴掌照著自己的臉“啪啪”下去就是幾大耳瓜子。

“笨鳥你這是要鬧哪樣呀？你打算自殘么，快住手！”他急忙把果盤撂在茶幾上，拽住我在半空中失了控制的手。

“咯吱。”我卯足了勁兒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臂上，可是他的手是有溫度的，不像死人那么冷冰冰，“笨鳥，你是屬狗的么。”我冷冷地松了口，發現他手上立馬多了一個紅紅的牙印，他依舊沒有哼哼，而是用一貫譏諷的眼神睨視著我。

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不得不采取些措施驗證一下：我伸出一根無名指擱在了他的動脈上，感到手指間傳來突突的跳感，嗯嗯——脈搏，正常；緊接著我伸出一根食指擱在了他的鼻翼上，指尖能接受到一個活人應有的鼻息，嗯嗯——呼吸，正常；最后，我耷拉著耳朵伏在他的左心房上，耳畔傳來砰砰的心跳聲，咦？——心跳，有些快，貌似不正常······

“啪！”金燦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拍到了我的腦門上，沒好氣地說：“你摸夠了沒有。”

“金燦！”我激動地握住了他的雙手，“原來你沒死啊。”

“你發癲呀！”他重重地抽開被我死死握在手心里的手，“你折騰這么半天，就是為了證明我還活沒活著？”

“孟高霏，”他不屑地白我一眼，“你真是瘋得可以。”

“這怎么能怪我呢？！我剛剛明明夢到······”我一急，差點把剛才夢到他的事兒給說漏了嘴。

“哦？！夢到什么，”他饒有興趣地詢問，“夢到我了嗎？”我起身坐到了茶幾邊，扭開了一瓶礦泉水佯裝鎮定地喝了起來，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難道要我承認我夢到他變成厲鬼，來找我索命？不不不，那會被他笑死的。

“孟高霏，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嘍，”他破罐子破摔，斜眼望向在一旁仰頭喝水的我，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做春夢。”

“噗~”我嘴里的水還沒到喉嚨里就吐出一大半，不小心還往回嗆了一口，“咳咳咳，咳咳咳，”，我劇烈地咳嗽著，“春，咳咳，春你個大頭鬼！咳咳···”

“呵呵呵呵，”他開心地笑了，像爛在地里的熟柿餅，“真有你的，竟然暈血，足足暈死過去三天。”

“什么？”我錯愕，“你是說，我睡了三天？”我重新掃視了一遍周遭陌生的環境，“那···，那這兒是哪兒啊？”

他伸出大拇指刮了一下鼻子，很牛地說，“你爺爺我的家嘍。”

“你你你，你的家？！”我嚇得說話都結巴了，“你，你是說，我我我，我在你家呆了三天，那我，我····”

“你放心，這三天都是吳媽在照顧你，沒我什么事兒”他坦蕩蕩地回應，極度鄙視我的小題大做。

“吳媽，吳媽~”他沖樓下叫喚了幾聲，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樓下跑了上來，“少爺，有什么吩咐嗎？”

“你把家里收拾一下，這小姐打今兒起就不在這兒住了，對了，她來過的事兒，別讓夫人知道。”他隨便交代了幾句，拉著我就往外走，“去哪兒？”

“去把你這頭亂麻麻的雞窩給收拾一下，”他用力地揉了揉我的頭發，“不然咱都等著被開除好了，你一個人死就好了，可別禍害我。”

什么話！自始至終我從未開口要求他來管過我好不好，是他自己非要去用身子擋那只迎面飛來的籃球，是他自己不知死活的應把手往鋒利的剪子里塞，這叫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自覺地望向他受傷的左手，現在已經被厚厚的紗布纏得嚴嚴實實了，雖然腫的像只狗啃的饅頭，但再厚實，這手背上的血跡卻也清晰可見。

我站定了步子，不再前行。“嘿，你怎么不走了？”他納悶兒地問。

我抓起他的左手，想都沒想就說“讓我看看你的手。

他條件反射似的抽開了手，”看什么看呀，女孩子家家的，張口閉口就看呀看的，你還知不知羞嘍？“

我氣得直跺腳，”金燦，我只是關心你，你還曉不曉得好歹啦！“

”喲，還急上啦。好啊，“金燦把纏著紗布的手伸到我面前，”我讓你看，不過先說好，你看了如果覺得這已經到了一級傷殘的地步，那你就得對我負責，侍奉我一輩子。“我的手立馬就跟霜凍了似的就這么僵在了他手上還未拆開的繃帶上，得得得，我不動，聽他這么說，我哪兒還敢輕舉妄動！只好傻傻地愣在原地，等他給我個臺階兒下。

”怎么，不看啦？“他了然于胸，卻這么故意地問一句，見我不吭聲，他拎起我就跑。

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人已經一個倒栽蔥掛在了他的肩上，”喂，你干什么，放我下啦。喂！“

”別動，摔著你我可不管，“他大步流星地跑著，嘴卻一刻也不肯歇著，有的沒的嘟囔”照你這鴨子擺，等到了理發店人家都該關門了。“

我懼高，硬鼓足了氣兒埋怨，”那你也讓我自己走啊，這么出門多丟人啊。“

”丟人？“他冷哼哼，”你這沒臉沒皮的也會害臊啊？“

”金燦，你混蛋。“我一腳踢在了他的背上，卻突然間記起來他是個沒有痛覺的主兒，哪兒知道疼啊！

”抓緊了，飛嘍！“金燦忽然間松開手，做滑翔狀像前跑去，”啊！“我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只得死死地拽緊他的肩膀，跟著他的步伐，忐忑地”飛出去。“

我忽然間很享受這種滑翔的感覺，雖然這跟真正意義上的飛是相距甚遠的，但那種跌宕的忐忑，卻讓人有說不出的刺激，就好像是游樂園里的過山車，在墜地的瞬間又猛地沖上了云霄，這是新生與死亡交替的氣息，有劫后余生的快感，和說不出的激動。我們就像兩只沖出了戈壁的囚鳥，在騰躍中墜落，在墜落中飛翔。我們隔著一個臂彎的距離高飛，如同天與地的，咫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