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么,矗立在名如白晝的那一刻,我管不了風吹了,也管不了雨打了,天曉得的——為了你,我寧愿去做個傻子,哪怕,自怨自艾地蠢一回。
——摘自孟高霏的博客《癡》
“崠子哥,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去看真實世界里的海市蜃樓啊。”
“那為什么要閉著眼睛呀?”
“因為睜著眼睛,它就會不見了的。”
“要不要那么離奇啊。”
“呵呵,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一路上,我都緊閉著眼睛喋喋不休,倪姜崠一邊騎車,一邊安撫我浮躁的心緒,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叫醒伏在車上快要睡著的我,“丫子,你看,那是什么。”順著他的手望去,我看了一處亦真亦實的海市奇景。
“崠子哥,摩天輪!真的是摩天輪!”我興奮地跳下車,指著那處美輪美奐的神話,壓不住內心的激動,“你怎么找到的?”
他輕輕地握著我的手,連并他的一起擱在了他的左心房,“用心。”
“心召喚它,所以它來了。”他看著我,微笑著說,“你召喚我,所以我來啦。”
“崠子哥你曉得嗎?”我緊緊的依偎著他,“摩天輪就是幸福,仰望摩天輪,就是仰望幸福,我現在就好幸福,幸福的就快要死掉了。”
“既然是幸福,那就不能遠遠兒地望著。”倪姜崠牽起我的手,“走!”
“去哪兒?”我傻不啦唧地問。
“幸福不是用來觀摩的,我的傻丫頭,”他咪咪笑,“坐上去,才能真實的觸摸幸福。”
黃昏的光流淌在了指尖錯雜的紋路上,轉動了摩天輪,也轉動了命運沉重的羅盤。
我和倪姜崠坐進了小盒子里,隨著摩天輪緩慢的轉動,我看到了地下的景物在一點一點地變小,而小木盒在一點一點地上升,就像一架老式的飛機,在緩緩起飛。
“崠子哥,快,快給我們坐的這個小木盒起個名字,人家都說,在小盒子升上摩天輪旋轉的最高點的時候,都要給小盒子起個特別的名字,這樣幸福才能被起名字的人專屬,也就不會被乘坐摩天輪的下一個乘客奪去了。”
“恩~····”倪姜崠杵著下巴沉思,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崠子哥,你快起啊,等小盒子下去了可就不靈啦!”我急躁得直跺腳。
“不如還是丫子起吧。”他想了半天,卻說出這么泄氣的一句。
“對了,愛巢!不如就叫愛巢吧!幸福的鳥巢,充滿愛的味道!”我急思冥想,最終茅塞頓開地說。
他點頭表示贊同,“愛巢~,嗯,愛巢好,丫子覺得好,那就好。”
“嘟嘟嘟~嘟嘟嘟~”倪姜崠的電話在這時候響了,“喂?!”他用手捂著話筒小聲嘀咕著,我知道他是刻意不想讓我聽到,我假裝不在意地把頭扭向窗外,卻趁他不備豎直了耳朵,怎奈卻聽到最后一句:“知道了,我馬上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慮了,我感覺他接電話的神情很不自然,像是藏著什么事兒刻意不想讓我知道似的。
他剛掛電話,我就狐疑地問,“誰啊?”
“一個朋友,”他緊張地有些怪異,“丫子,崠子哥不能陪你了,現在有些緊急的事兒需要我出面去處理一下,現在就得走,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啦。”我大方的放他走,可是心里頭卻失落極了。
“那成,一個人注意安全,啊~”他下了摩天輪,騎著自行車就揚長而去,可是等他走了之后,我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耳瓜子,因為···因為我才發現這地方我從沒來過啊!起碼也得讓他送我到大馬路上不是?!不過這地方還好不算太偏僻入里,我坐在地上等了很久,總算等到一輛貨車。
“喂,喂~!”我朝著疾馳的車子沖去,車子猛地一剎車,四下塵土飛揚。
“媽的,找死啊!”一個身形健碩的壯漢搖下車窗破口大罵。
“大哥,不好意思,”我支吾著說,“我,我迷路了,可以,可以打個順風車嗎?”
“搭車啊、”他眼珠子提溜一轉,“行,上來吧。”
“謝謝啊。”我像貨車的尾箱走去,才到箱口,里面就跳下兩個流里流氣的痞子,一把把我拽上了車箱。
“咚!”尾箱的鐵門一下子就被關上了,四周立馬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清,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車里頭人很多,并且都是捆住了手腳的孩童,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一上車,嘴巴就被膠帶給縫上了。
“唔唔唔~”我艱難地想張嘴,可就是發不出聲。
“你就別哼哼了,哼哼也沒用,”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從地上操起一根繩子走近我,“你自個兒送上門兒來的,那可就怪不得哥兒幾個不懂憐香惜玉了。”說著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捆成個大粽子,狠狠道:“給我老實點兒!”
車子就這么高速地疾馳著,在一路的顛簸中,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拐了幾個彎,在一間廢棄的倉庫里停了下來。
“下來,都給我下來!”剛才的那個壯漢司機一手一個,像扔沙袋般地把車上的人一個個扔下去。
“你不能這樣,會把孩子摔壞的!”我大聲呵斥。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說著便使勁兒一踹,我就從車上飛到了地上。
“人數夠嗎?”從倉庫里頭響起一個附有磁性的男聲,這聲音很耳熟,可是倉庫里光線很暗,我看不清來人的臉。
“頂夠!”壯漢指了指被踢翻在地的我,“這不,半路還殺出只肥羊咧,您給瞅瞅,嫩著呢!”
不知怎么地,來人半響不出聲,壯漢見來人沉默至此,便開口詢問:“大哥,咋的?不滿意?”他隨即賊笑著說,“您要看不上眼,給兄弟幾個消遣消遣也好啊。”
“扯蛋!”來人像打狗一樣照著壯漢腦殼上就是一個爆栗,“把這女的給我放嘍!”
壯漢立馬急了,“大哥,別介呀,賣到窯子里能賺好大一筆呢,別整虧嘍!”
“我說,放人!”
“不行,大哥,這人不能放,你把她放了,沒準兒一會兒能把警察給招來!”
“混賬!”我聽到了黑暗角落的打斗聲,“我他媽叫你放人,你沒聽見啊!”
壯漢說話聲很弱,看來他并沒有還手,只是啞著嗓子跟來人理論著:“大哥,哥兒幾個向來聽你的,可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讓你把人放出去。”
“啪啪啪~”
“你放是不放?!”
“不放!”
“啪啪啪啪~”
“要不要放!?”
“不放!”
··········
我縮在角落,只聽到整個倉庫都回蕩著拳頭打在肉上的“啪啪”聲,卻始終未能在黑暗中看清那位“大哥”的臉,忽然,我的腦后傳來“嘭”的一聲悶響,緊接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丫子,丫子······”我睜開了沉重的雙眼,卻發現我周遭全是熟人。
“周大娘、老李爹、阿花嬸,狗子,大妞,徐伯、”我環視了一周,沖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開口道:“你們,怎么是你們呀?”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丫子你可算醒了,”周大娘激動的說,“我們來的時候,就發現你暈倒在報國巷口,可把我們急壞了。”
“那我現在在····”我環顧了一下周圍熟悉的環境,開口道:“我家?!”
“是喲,可把你阿爸阿媽給急壞嘍,你說你要有個什么好歹,讓這二老兒怎個活喲!”
“那阿爸阿媽呢?”我正詢問著,阿爸就從堂屋里拿著鞋子沖了過來:“我打死你個你個沒出息的喲!”
“艾艾艾~丫子他爹,”老李爹把激動的阿爸攔下,“有什么話好好說嘛,有嘛子必要動粗嘛。”
“還好好說?!這個喪門的歪種!她放著好好的學不上,敢給老子翹課,我不打死她都好,還好好說喲!”阿爸憤恨地指著我嚷嚷,“你要還有嘛子良心,就跪在老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你老媽子都讓你給氣病了你曉不曉得!”
“阿媽病了,嚴不嚴重啊”我急了,“我去看看她!”
“不要你看!看嘛子看!”阿爸抽出留聲機后頭的雞毛撣子,“我抽死你個喪門的種!”
“莫激動,你這是要干啥子嘛。走走走~”鄰居們合力把激動的阿爸給推出了堂屋,阿爸是真上肝火了,不停地咒罵:“老兒子地,我上輩子是怎個子造地孽喲!這歪東西!”
我郁悶地倒在了地上,心里頭五味雜糧的,不是個滋味兒。
“阿姐。”大妞從門后面閃了出來,“這是大哥哥要我交給你的。”
“大哥哥,”我聽著稀奇,“哪個大哥哥?”
“就是送你回來的那個大哥哥呀,見我過來,他把你擱地上就跑,還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大妞天真地沖我眨著眼,清澈的眸子里,寫滿誠實。
我接過妞子手上的錢包,這應該是我在倉庫的時候不小心遺落的,“那大哥哥長什么樣?”
“不知道,他蒙著面,不過聲音很好聽。”大妞笑著回答。
蒙著面,那會是誰呢?看來今天晚上,注定又是個不眠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