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蕭一一年紀約莫四十往上,臉上保養得極好,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只是她那雙斜挑的鳳眼里此刻透出的全是惡意。
“哼。”此刻太后坐在夜行大廳的正座上,把茶盞重重一放,上下打量著立在堂下的越凝歌,沒好氣地問道,“你就是夜行統領越凝歌?”
“正是微臣,不知太后有何賜教?”
“哀家哪里敢‘賜教’你啊,一個不好,便是哀家你也要命人拖下去打了吧?”
“母后。”濮陽軒傲恭敬開口道,“此事乃是誤會,越統領原不知道那是小妹。”
“你住口!”太后狠狠瞪了濮陽軒傲一眼,“你妹妹被打得那么慘,你身為她的皇兄反倒幫起外人來了。真是紅顏禍水,斷斷不能久留!”
越凝歌一聽不樂意了:聽太后這話,好像說她是出賣色相,跟濮陽軒傲有一腿一樣。
當時她的神色就變得陰沉起來,太后見她這樣,心中更加不快:“看看,居然還會給哀家擺臉色,真是不知死活。春嬤嬤,賞她掌嘴五十下。”
太后身邊的一個嬤嬤答應一聲,就往越凝歌跟前走來。突然太后像是記起什么,對濮陽軒傲道:“今早雅蘭告訴哀家她那牡丹蓮紋累絲七彩寶石金釧在這附近丟了,保不準是有人藏起來了。你派人在這院子里好好搜一搜,一個人都不能放過。”
濮陽軒傲的孝順是出了名的,當時便點頭稱是,命安公公拿自己手書去調了右羽林衛來,在院子里四處搜查。
這邊越凝歌眼看就要挨三賓,門外卻一陣騷動,刁蒙急沖沖地跑進大廳,先給太后和濮陽軒傲見了禮,剛想對越凝歌匯報,卻發現她的處境有些不太妙。
越凝歌毫不在意:“刁指揮使,這么匆忙可有什么事嗎?”
“是。”刁蒙把手中的東西向上一呈,“屬下奉命審訊巨百戶,卻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個。”
“給朕呈上來。”濮陽軒傲吩咐道。
安公公出去調人不在,刁蒙便直接呈給了濮陽軒傲。
接過刁蒙呈上來的東西,濮陽軒傲只看了一眼就拍案而起。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宮中使用這腌臜之物!把那巨百戶給朕帶上來!”隨后他示意春嬤嬤退下,對越凝歌道:“越卿家,你看這能否破解?”
這是用著我了,越凝歌心道,都成“越卿家”了,要用不著我,我這三賓早就挨上了。不過她表面上還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恭恭敬敬把那東西雙手接過,仔細觀察了起來。
這偶人做得極為精致,穿著一身小衣服,左手持刀,右手持招魂幡,正是在房梁上發現的偶人之一,為木工厭勝之術。不過在越凝歌的授意下,現在那個偶人上多出了太后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搖身一變就成了巫蠱人偶。
“此物要破解并不難……”越凝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莫非今日之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要讓巨百戶來陷害微臣嗎?萬歲請想,微臣與公主無冤無仇,本不能發生沖突,這其中定有小人作梗!”
“卿家言之有理,如此說來,莫非是有人以公主做掩護,想要進入夜行院子……”濮陽軒傲也認為越凝歌說得有道理,畢竟看越凝歌對圣旨那恭敬的樣子,也絕不是對皇室不敬的人。
太后卻不愿就此放過越凝歌:“照你這么說,都是公主的不對了?”
“微臣并無此意,向來公主也不過是受身邊的小人蒙蔽,這才誤會了微臣……莫非……”她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先帝賜給公主的金釧也是被人盜走,試圖栽贓給微臣及夜行么!刁蒙,速速去把那宮女的尸身打撈上來,看是否能發現些線索。”
聽她這么說,太后冷哼一聲,卻不言語了。
不多時,刁蒙跟燕旭一前一后進了大堂,把金釧往上一呈。
“啟稟萬歲,在那名宮女身上發現這支金釧。”
太后身邊的春嬤嬤走上前去接過金釧,呈給太后。太后掃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她示意春嬤嬤把金釧收起來,一張老臉沉著,帶人出了大堂。
濮陽軒傲一直念念不忘越凝歌所說的天機,趁著巨百戶還沒有被帶上來,他問越凝歌道:“越卿家,你所看到的天機究竟……”
“啟稟萬歲,微臣看到的天機雖然十分模糊,卻也有線索可循。”越凝歌頓了頓,“雖然微臣只看到一名東盛國密探從天京城東邊十字大街走出來,不過想必住在那里的人跟東盛國之間有所牽連。據微臣所知,住在那里的有禮部尚書府,輔國將軍府,右都督府,微臣已派人前去探查。”
“萬歲,統領,巨百戶已帶到。”刁蒙一只手拎著巨百戶進了門,把他扔到了地上。
濮陽軒傲掃了癱在地上的巨百戶一眼,端起了茶盞:“越卿家,就交給你了。”
“遵旨。”越凝歌走到癱在地上的巨百戶跟前,“巨百戶,這偶人是從你身上搜出來的,你有什么話說嗎?”
被潑了一桶冷水,清醒過來的巨百戶在大堂上半死不活地趴著。他的下巴被行刑的人卸掉了不能說話,因此聽越凝歌這一問,便拼命地搖頭。
“可它的確是在你身上搜出來的。”越凝歌繞著巨百戶轉了幾圈,俯下腰問道,“難不成是有人故意陷害你?”
巨百戶拼命點頭,眼睛死死盯著越凝歌,仿佛在說那個陷害他的人就是越凝歌。
越凝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露出一個只有巨百戶能看到的詭異笑容。隨后她從巨百戶身邊離開,走到桌旁拿起偶人對濮陽軒傲說道:“萬歲,據臣觀察,此物乃是由御用木材制成的。”
說著,她把偶人翻轉過來,掀開背面的衣服,果然有御用的印記。
濮陽軒傲的的鳳眼瞇了起來,嘴角噙著一絲笑容,注視著偶人良久才道:“好,很好。”
見濮陽軒傲沒有絲毫懷疑,越凝歌慶幸事情的順利。原本以濮陽軒傲多疑的性格來看,他不可能完全相信這番話,許是那供在隔間的圣旨起了作用,濮陽軒傲心中最初對越凝歌的疑惑基本消除,對她的定義就是大大的忠心。
見濮陽軒傲沒什么要說的了,越凝歌示意手下人把巨百戶拖下去,跟濮陽軒傲請示道:“萬歲,這偶人就交由微臣來處置吧。待微臣破了他的法術,那施法之人定會暴亡,到那時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就交由卿家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