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萬歲特派了太醫院的程太醫來給統領瞧治傷口。”從濮陽冥鴻那里回來，越凝歌剛要準備睡覺，薄荷端著一碗溫牛奶進了房間。
越凝歌眼睛翻了翻：“大半夜的瞧的是哪門子傷？感情濮陽軒傲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他要真有這么好心，今兒早上下朝的時候就該派太醫來看了。”
說著，她取過牛奶一飲而盡，運功把臉色逼得慘白，擦擦嘴躺到床上鉆進被里開始裝相。薄荷到床前幫她放下幔帳，邊放邊說道：“統領之前讓奴婢打聽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
越凝歌心中嘆口氣：我都見過陳公公了。不過她還是很感興趣地問道：“怎么樣？打探到什么了？”
薄荷壓低聲音：“戶部侍郎梁清烽是陳公公的干兒子。”
越凝歌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拽住薄荷的手急切道：“此話當真？”
“奴婢的嫂子的三大爺的二表舅的五叔的小兒子就在侍郎府上伺候梁侍郎，陳公公派人去侍郎府的時候他也見過不少次，應是可靠的。”
險些被薄荷家親戚關系繞暈的越凝歌聽到最后放下心來，一伸手從“袖里乾坤”中摸出一張銀票塞進薄荷手里：“干得好，大功一件。這是你應得的。”
薄荷看了一眼銀票，竟有一千兩之多。她連忙跪下了：“統領，這，這太多了。奴婢不能拿。”
“你家里人也出了力，找機會帶回去吧。”越凝歌硬是把銀票塞給薄荷，“跟鶯時說，讓她領著那程太醫進來，你先下去歇著吧。”
“是，奴婢告退。”薄荷滿眼感激，揣好銀票退了下去。
“程太醫辛苦了，大晚上還要勞煩您來給我們統領瞧治傷口……”鶯時的聲音由遠而近，越凝歌連忙側過身，面朝里假裝正在睡覺。
就聽一個平靜渾厚的男聲道：“同知大人太客氣了，這是下官的本分。”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越凝歌的房門前，鶯時抬手敲了敲門：“統領，程太醫來了。”
越凝歌只是裝睡，毫無反應。
鶯時推開門，引著程太醫進了房間，壓低聲音對程太醫道：“程太醫，我們統領這傷實在是不輕啊，幸好有尊者大人的靈藥才解了毒……”
說著，她來到越凝歌的床前，把幔帳掛起，對等在門口的程太醫道：“程太醫請。”
程太醫拎著藥匣子，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滿臉猶豫道：“這……是不是先知會一下統領大人。”
越凝歌心中覺得好笑：這程太醫也未免太過迂腐了。所謂病不避醫，就算是男女大防，在當事人重傷昏迷不醒的情況下還要先把病人叫醒……真是有些可笑了。
不過她心里還是很欣賞程太醫這種有些迂腐固執的地方，當下慢慢地、仿佛渾身虛弱無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鶯時見狀急忙拿了從床邊靠墊放好，扶著她慢慢倚在靠墊上。
“無妨，本官已經醒了。”越凝歌“虛弱”地說道。
“下官拜見統領大人。”程太醫就要給越凝歌施禮。越凝歌最見不得跪來跪去的破規矩，夜行屬下見了她都只是單膝點地或抱拳而已。當下她沖鶯時一使眼色，鶯時快步上去把程太醫給攔住了。
“程太醫莫要多禮，本官這身傷可就全指望太醫了。鶯時，給程太醫看座。”
待程太醫在越凝歌床前屁股貼著椅子邊誠惶誠恐地坐了，越凝歌側過頭看了看他的臉，忽道：“程太醫，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吧。”
這位程太醫長著一張國字臉，兩條濃眉，一對環眼，方海闊口，略有些胡子茬，整個人十分方正，正是越凝歌那日在春嬤嬤被拋尸的現場見到過的程伊春。
“是，統領大人好記性。”程伊春恭聲道。
越凝歌眼睛毒辣，從剛一打眼到現在仔細打量，已經看出不少門道來。她見程伊春滿臉的憔悴之色，雙眼布滿血絲，眼底有著淡淡的不忿和落魄，身上的官袍雖然干凈，卻是洗得有些發白了。
她心中有了些想法，緩緩伸出左手放好，對程伊春道：“有勞程太醫了。”
在程伊春號脈的時候，越凝歌突然問道：“程太醫緣何如此懼怕本官？莫非本官還會吃人不成？”
程伊春給越凝歌著號脈，眉頭越皺越緊，聽越凝歌這么問，下意識脫口而出：“實不相瞞，下官對統領大人是極佩服的。”
越凝歌自下山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么說她，不由臉上顯出一片驚訝之色。
這時程伊春已經號完了脈，十分奇怪地說道：“統領大人體內并無中毒跡象，只是脈象十分虛弱紊亂，像是走火入魔所致。”
好家伙！越凝歌對程伊春的印象再一次改觀。她修行的是嵐曦山一脈獨有的內功，一般來說，若是她自己調亂內息是不會被人發覺的，看來這個程伊春還真有點真材實料。
想到這里，越凝歌臉上慢慢掛起了笑容，仿佛看著一盤香噴噴的魚香肉絲一般看著程伊春，把程伊春看得渾身不自在。
“程大人醫術著實高超，本官甚是欽佩。”說著她運起內功，臉上逐漸變得紅潤起來。
“這……這是……”程伊春說到底不過是個太醫，哪里見過武林中玄妙的手段，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程大人不必驚慌，我嵐曦山靈丹妙藥無數，這點小傷根本算不得什么。原本想運功調亂內息哄騙那些庸醫，沒想到程大人竟能發現本官的小伎倆，倒是讓程大人見笑了。”
越凝歌就是這樣的人，若對方是真有本事的，她通常會坦誠相告。
程伊春卻拂袖而起，滿臉憤慨：“統領大人此舉是為了戲弄下官不成！程某雖官小職微，卻也不是任人戲耍的猴子！”
見程伊春發怒，越凝歌反倒更加淡定了。她心中肯定程伊春是個有骨氣卻不得志的醫術高手，這種人才正是她需要的。越是這樣的人，她才越應該坦誠相告。
當下她淡笑著道：“程大人誤會了，本官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非針對。若是程大人認為本官此舉有冒犯之處，還望程大人多多包涵。”
一個漂亮姑娘，而且又是身居高位之人，面對程伊春幾乎是以下犯上的行為，不僅不怪罪，反倒主動賠禮道歉，程伊春就算心里再不滿也不好發作下去，哼哼了兩聲沒答言。
越凝歌繼續道：“恕本官直言，程大人似乎仕途并不順暢。本官昔日在山上也曾從師尊那里習得相術，程大人似乎一直為小人所困，心中郁結，長此以往只怕會招來那些不干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