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勝負逆轉,東盛國使團眾人的臉上都有些難看,不過都明智地選擇了閉嘴。這時有腦子轉得快的,低聲跟旁邊星虹國的侍者打聽起越凝歌的來歷。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才知道越凝歌是星虹國護國尊者的弟子,只能自認倒霉。
鬧劇結束,可戲還得接著唱下去。龍風檀打了個哈哈道:“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方知長江水后浪推前浪,越統領好身手。”
越凝歌看也不看他一眼,胡亂抱了下拳,道聲:“不敢。”隨后緩緩走回座位坐下。
鶯時急忙遞上手絹給她擦干凈臉上的血跡,在她耳邊悄聲問道:“統領,是不是傳太醫來先看傷要緊。”
越凝歌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不必。”方才她就注意到濮陽軒傲的表情有些陰冷,略一思索已明白了大概,眼下這種情況,為了面子,他更是不可能傳太醫來給越凝歌診治的。
剛勝了一陣,就要傳太醫,這不是在告訴東盛國的人“其實我們贏得很勉強”么?因此就算越凝歌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了,濮陽軒傲也絕不會傳太醫來。
幸好越凝歌身上還帶著一瓶療傷的藥,趁人不備悄悄取了一枚吞下,身上倒沒有那么痛了。
經過這么一折騰,在場的人誰也沒心情繼續吃喝了。雖然戰場是有人打掃過,可撞折的柱子、刺鼻的血腥味卻是抹消不了的,誰有心情在一股子血腥味中大吃大喝,整個大殿瞬間變得死氣沉沉。
越凝歌受了內傷,也沒了食欲,再說吃多了也不利于身體,只能盯著桌上的菜流口水。
濮陽軒傲跟龍風檀一看這事不好,在這樣下去就該散戲了,不約而同開了口:
“這里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本使此番前來乃是為了……”
在場其他人也不傻,很快反應過來:這是要提今天的重頭戲--兩國聯姻了。
一時間大殿中雖然依舊安靜,氣氛卻又比方才不同,多了許多八卦氣息。
說起來咱們一直沒有介紹這位德惠公主的情況,如今便來說一說。
德惠公主龍月舞是東盛國皇后最小的女兒,自幼受盡寵愛,因此嬌慣成性。單是這一點倒也沒什么,只是這公主從小不學好,白白浪費了“德惠”這個封號,剛剛長開的時候就四處招蜂引蝶,等到年紀再大點更是跟許多人不清不楚。
雖然東盛國民風彪悍,行為開放,但這種事情也是十分丟人。東盛國皇帝皇后溺愛女兒,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心里也都清楚這女兒最好的結果恐怕只能嫁出去聯姻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更何況是這種風流韻事,只怕寒夜大陸上沒有人不知道這位德惠公主的鼎鼎大名,不,是鼎鼎艷名。
如今把她送來星虹國聯姻,當然是因為這樣的公主嫁給別國,別的國家也不會要,明擺著是欺負星虹國國力衰微,晾沒有跟東盛國叫板的膽量,吃準了星虹國不敢開戰。
有道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德惠公主這樣的攤誰頭上誰也不會樂意,更何況濮陽軒傲這堂堂一國之君。而越凝歌早就從龍風檀那里得來了情報,料定濮陽軒傲不會娶德惠公主,干脆借著這個機會把濮陽冥鴻給救了出來。
三方面各有自己的盤算,只是不知笑到最后的會是誰。
“我這妹子從小在深宮長大,父皇母后視若掌上明珠。此番聯姻,父皇母后都是千萬般不舍,只是一想到陛下年輕有為,也不至于辱沒了她。”龍風檀率先道。
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不止引起下面多少人的腹誹:既然舍不得就來這一套,養在你們那得了,省得來禍害我們星虹國。
至于聯姻的原因,瞧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好聽。什么君主年輕有為,全是戴高帽。開始不知道,可是有了夜行的情報網,現在誰不知道東盛國內為了皇位繼承權鬧得正歡,自己內顧不暇,只能先出兵攻打星虹國打一巴掌給個下馬威,再用聯姻來籠絡給個甜棗,順便還能把沒人要的破爛推銷出去,真是一舉多得。
偏偏這些事,知道了也不能拒絕。原因只有一個--國力弱小!
濮陽軒傲不慌不忙,仿佛對德惠公主的品行一無所知,先大肆夸贊起德惠公主來,說到最后簡直把她形容得天上難找地上難尋,連龍風檀聽著都一個勁往外冒冷汗。
等濮陽軒傲夸完了,接著又道:“只可惜,前幾日圓通大師進京給朕相了一面,說朕不能與公主成秦晉之好,否則會有些妨礙,恐對公主不利。”
龍風檀一聽可不干了:“聽陛下的意思,是要拒絕聯姻?”
濮陽軒傲急忙擺手笑道:“貴使誤解朕的意思了,能與貴國聯姻,朕求之不得。今日朕是想做一次媒人,促成這樁聯姻,不知貴使意下如何?”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龍風檀口氣有些不善。
“是朕的皇兄,我星虹國的輝王。”濮陽軒傲說著,向濮陽冥鴻的方向看了過去。
雖然早知道有這一出,這甚至都是越凝歌自己在暗自推波助瀾,可是真的發生了,她才發現自己不能夠像想象中那樣淡然處之,尤其是她看見德惠公主望向濮陽冥鴻的星星眼,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濮陽冥鴻本來就長得好,再加上周身上下渾然天成的霸氣,健碩的身軀,與眾不同的氣質,都令德惠公主心花怒放。
越凝歌正在磨牙,都有了想起身走人的沖動,那邊濮陽冥鴻卻用一副興趣缺缺的口吻道:“萬歲一片好心臣心領了,只是這件事臣不能答應。”
“真就知道皇兄是個爽快人,怎么快就……什么,你不能答應?!”本來,濮陽軒傲去找濮陽冥鴻做交易的時候,他答應的好好的,濮陽軒傲也沒多想,只覺得自己又占了上風,心中得意。
沒想到今天到了大殿上,濮陽冥鴻又當眾反悔了。
見濮陽軒傲跟龍風檀臉色都沉了下來,濮陽冥鴻依舊是用吊兒郎當的語氣道:“萬歲先別急啊,容臣把話說完。臣不答應是為了公主著想,畢竟……”他故作扭捏道,“臣好的是男風,對女人實在沒有興趣啊。若是十三皇子愿意,那倒是可以商量。”
聞聽此言,在場眾人都滿臉黑線,一陣無語。龍風檀更是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好離他更遠點。
如此一來,聯姻的事又成了大問題。可德惠公主卻又是另一番想法,憑著女人的直覺,她斷定濮陽冥鴻是在扯謊。被人當眾拒絕,她心有不甘,而且對方又是那樣出色的一個人,因此生出了別樣的心思,當下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本宮倒覺得,聯姻之事也不急于一時。本宮久慕貴國寶地,想要在這里多住一段日子,聯姻慢慢計較也不遲。”
這就給雙方一個臺階下,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只不過德惠公主的小心思卻被掩藏得很好罷了。
眼下的情況,除了德惠公主的方法之外,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因此兩方面都答應了。
眼看漫天的烏云就要散了,殿外忽然匆匆跑來一人,滿身滿臉都是灰塵和血污,也不通稟,一頭撞進大殿內,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還不待濮陽軒傲說話,那人跪倒磕頭,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道:“啟稟萬歲,南方蠻國率兵北上,大元帥蕭睿晟被困歇城,八百里加急請求支援!”
話音未落,那人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越凝歌皺起眉頭,她覺得有一些麻煩的事情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