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的事情還剩下最后一件,越凝歌深吸一口氣,邁步進了皇宮大門。君王劍在她手中微微地顫動,握著劍的手幾乎可以看得到骨頭。
才踏入宮門,就已被四周負責巡邏的親衛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曾經與越凝歌有過一面之緣的胡百戶。
“夜行統領越凝歌欺君罔上,速速將她拿下投入天牢!”
后進門的濮陽冥鴻見狀邁步上前,把越凝歌護在身后,沖貼身侍衛鞠廣打了個手勢,鞠廣拽出兵刃。
雙方正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動起手來,越凝歌忽然抬起一只手。胡百戶以為她要發射暗器,領著親衛軍齊齊向后退了一步。
“本官要去覲見皇上,你們誰敢阻攔……”說著,越凝歌抽出君王劍,一翻手腕將劍筆直地插入腳下的地磚,一道幾乎要把甬路分為兩半的裂痕在劍進入地面的瞬間出現,“當如此路。”
看著越凝歌眼中閃爍的藍光和腳下的裂痕,再看看一臉肅殺的濮陽冥鴻,親衛軍遲疑了起來,逐漸開始有人向后退去。
胡百戶咬牙堅持道:“你已犯下不赦之罪,謀殺太后,屠殺朝廷大將,陷害當今皇后……”
“哦?”越凝歌看著他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笑容,雙眼閃爍著藍色的光芒,看上去像一只狼,“證據呢?”
“你屬下的指揮使鴉離已經把這些事統統稟告給了萬歲,你休想……”
胡百戶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越凝歌推到了一邊,雖然看上去是輕輕一碰,胡百戶卻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是被人狠狠地重擊,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呆若木雞。
見領頭的被擊倒,其余的親衛紛紛向外退去,給越凝歌他們讓出了一條道路。越凝歌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地向著濮陽軒傲所在的書房走去。倒是濮陽冥鴻聽說鴉離把越凝歌的布置全都稟告到了皇帝那里,略一思索,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既然已經撕破臉,越凝歌也就不在乎什么禮數了,來到書房門口先拍暈守在門口的御林軍,隨后飛起一腳把書房的門踹開。
她的力道足了些,房門終究是木頭的,想當初大理寺包鐵的門都被她一腳踢碎,更何況是現在這木頭的門。當下房門斷成好幾塊飛進了房間,有幾塊小碎片幾乎是貼著濮陽軒傲的臉飛過去的。
屋子里還有另外兩個人,坐在濮陽軒傲對面的是一個和尚正是圓通大師,垂手站在一旁的則是鴉離。
看見鴉離,越凝歌很隱晦地沖他遞了個眼色,卻被圓通大師看了個清楚,老和尚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阿彌陀佛,施主,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武。”
越凝歌大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往房間正中央一坐,彈著君王劍的劍身沒有說話。
親眼看見一直垂涎的君王劍,濮陽軒傲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在越凝歌踹開房門進來時他本有些慌張,因為他知道越凝歌是瞪眼就宰活人的主兒。此刻見到君王劍,他卻淡定了下來,臉上帶著慣有的溫潤微笑掃了眼越凝歌與濮陽冥鴻,心中已有了計較。
接著他用像平常一樣的語氣開口道:“既然已經來了,就坐下吧。皇兄,請坐。”說著,沖濮陽冥鴻做了個“請”的動作。
濮陽冥鴻冷冷一笑,徑直走到圓通大師旁邊坐下,連看都不看濮陽軒傲一眼。
“越統領來此所為何故啊?有什么話不妨直說。”見來的兩個人都是衣服油鹽不進的樣子,濮陽軒傲很好地掩飾住心底的殺意,笑得十分真誠。
“既然萬歲認為有話應該好好說,那為何要將微臣關進天牢呢?”越凝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太后之死、蕭睿晟之死,沉星宮大火還有皇后無緣無故失心瘋,全都是你做的。你還有臉問為什么?枉費朕對你的信賴!”濮陽軒傲自認為牢牢占據了道德至高點,話語間全是譴責。
“說得也是。”越凝歌點點頭,笑得十分不屑,“咱們有帳不怕算,干脆有什么就說什么得了。實話告訴你,是我讓鴉離來找你的。”
“什……”除了濮陽軒傲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早就對此心中有數的樣子。
趁濮陽軒傲還沒想出對策,越凝歌驟然發問:“別的先不說,那妖怪為什么會出現在皇宮里,萬歲心中可有數?”
“朕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提到化貓,濮陽軒傲臉色變了變。
越凝歌歪著腦袋看了看他,直到濮陽軒傲避開她的視線才道:“萬歲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幫您回憶一下了,從頭到尾。首先……十年前先帝外出避暑帶回一名女子藏于宮內,先帝對她極為寵愛,可她卻在之后無故暴斃……”
濮陽軒傲目光陰沉,一張俊臉扭曲起來:“你竟敢抗旨不尊,私下調查這件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無視濮陽軒傲已經變綠的臉色,濮陽冥鴻瞥了他一眼。
同樣無視濮陽軒傲難看的臉色,越凝歌自顧自接著往下說:“有人看見,在玉姬死前最后出現在她那里的人是萬歲您。本來嘛,所謂天地君親師,有道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萬歲當時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殺個把人那算得了什么呢。”
“她的存在對母后是威脅,自從她進了宮里,父皇再也沒有去過母后那里。”濮陽軒傲咬牙切齒。站在他的角度,玉姬是破壞了他的家庭的賤人。既然如此,她就該死。
越凝歌“蹭”地一下站起身,一順手中長劍直指濮陽軒傲怒道:“如果當年你沒有躲在樹后面,而是出來阻止玉姬被帶走的話,她怎么可能會進宮受辱!”
此言一出,不僅濮陽軒傲臉色發白愣在當場,就連一直閉目念佛的圓通老和尚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濮陽冥鴻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用旁人難以察覺的擔憂的目光注視著越凝歌。
“很驚訝對不對?你一直以為這件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對不對?當時因后日果,你自己種下的苦果憑什么要用玉姬的性命去承擔!她甚至不能安息!別在那裝傻充愣,當時我就在不遠處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濮陽軒傲的話剛剛出口,突然間狂風大作,伴隨著濃厚的血腥氣息和陰慘慘的風聲,是一只渾身血紅,雙眼灼灼放光,兩腿直立的巨貓出現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滴著的口水落在他的臉上。
越凝歌臉上閃過痛苦和掙扎的表情,然而下一瞬卻目光堅定地看向了那只巨貓,加倍握緊了劍柄。
巨貓感覺到身后的殺氣,不再理會濮陽軒傲,轉身盯著越凝歌。它似乎頗為忌憚越凝歌手中的君王劍,十分警惕地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巨貓可怖的形象此刻在越凝歌眼中看起來卻是如此親切,然而她知道接下來就是永別。
“娘,當年害您的幕后黑手已經死了,蕭善一也因為連遭打擊變得半人半鬼。”越凝歌笑得很溫柔,很溫暖,“原諒女兒不孝,國不能一日無君,若是濮陽軒傲死了星虹國必然陷入混亂,若被他國乘虛而入造成國家滅亡生靈涂炭……我做不到。他的死活與我無關,但我不能眼看著無辜的百姓因此遭受苦難。因此他不能死。”
說完,越凝歌舉起了手中的長劍,縱身躍起,向著巨貓的心臟刺去。
巨貓一動不動,任由越凝歌的長劍刺透它的前心。在劍尖穿透巨貓胸膛的剎那,巨貓的身體逐漸化為白霧開始消散,一個端莊典雅的美麗女子出現在白霧中,她微笑著,伸手撫摸著越凝歌的臉頰,逐漸化為透明消失在空氣中。
越凝歌站在一片白霧中一動不動,直到玉姬的魂魄消失,一滴眼淚才劃過她的眼角。
“阿彌陀佛。”圓通大師站起身來,“如此也了卻施主的心愿,宮中也得以太平了。”
“來人!把這群亂臣賊子給朕抓起來!”濮陽軒傲突然拍著桌子沖外面大聲喊了一嗓子。
事情都到了現在,濮陽軒傲要是再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他可真就是傻子了。越凝歌是玉姬的女兒,如今回來找他們報仇來了,濮陽軒傲還能放過她嗎?且不說越凝歌設計扳倒了蕭家,謀殺了太后,就沖她是玉姬之女這一點濮陽軒傲也不能讓她活著出去。
正如越凝歌的推測,玉姬的確是死在濮陽軒傲手中的。
書房里這么大動靜外面早就圍了一群親衛,但前有夜行大統領后有妖怪誰都不敢進去,現在聽見皇上在里面喊了立馬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往上沖,想要來個抓住逆賊護駕有功好升官發財。
外面這群人闖進書房,剛要對越凝歌下家伙,卻聽有人冷冷道:“你們誰敢動她。”
這句話正是濮陽冥鴻想說的,可他還沒說卻被別人搶了先。
說話人是個女子,穿著身繡著奇怪金色花紋的長袍,一雙墨綠色的眸子冷得像一塊冰,此刻正站在書房門口。
便是濮陽軒傲,見到那女子也是一愣,連忙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皇姐怎么有空回宮,也不通知朕一聲。”
那女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越凝歌面前責怪道:“師妹,你這樣做也太莽撞了。”
“師姐……”越凝歌心里一暖。
“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圓通大師搖搖頭,“紫陌因何會在此。”
越凝歌的師姐紫陌--濮陽紫陌--是這一代的神官,在星虹國的地位僅次于嵐曦山的護國尊者,因此她說的話極有分量。
“大師不必多問,我是來解決這件事的。”紫陌道,“事情的經過我們都很清楚,師妹,你認為還有回旋余地嗎?”
“師姐真是明白人。”越凝歌笑道,“事已至此,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還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將整件事情了解了。”
說著,她把君王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項上,看了一眼濮陽冥鴻,閉上了雙眼。
鮮血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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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后。
“喂,那是我的雞腿。”越凝歌抗議道。
濮陽冥鴻得意地拿著雞腿在她面前一晃,隨后塞進了自己嘴里,咽下一大口后道:“誰讓你演戲都不跟我提前打個招呼。”
那日越凝歌當眾自刎,經過仔細檢查的確是沒了氣息。紫陌便將她的尸體和君王劍一起帶回了嵐曦山。
誰知道越凝歌早就在衣領處藏好血囊,她又會一種能夠暫時陷入假死狀態的“龜息術”,負責檢查尸體的又是夜行發展的人,濮陽軒傲就這樣被騙過去了。
濮陽冥鴻也被瞞在鼓里,在越凝歌倒地的那一刻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整個人失魂落魄。在紫陌的勸說下他跟著紫陌去了嵐曦山,到了山上才知道越凝歌之前都是在裝相。
他干脆也不回京城了,讓紫陌傳信給濮陽軒傲就說自己看破紅塵出家了,便也得了逍遙自在。
等越凝歌把夜行的事務處理了--她手下的人不樂意在新任夜行統領那當差,越凝歌便把愿意跟著自己走的人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江湖上的隱秘組織,隨后她跟濮陽冥鴻提議說四處游歷一番。兩個人便離開了嵐曦山四處游山玩水、
越凝歌翻翻眼睛道:“要是提前告訴你了,就你這演戲水平準保露餡。況且,只有這樣做我才能安全逃走啊。接下來咱們去哪?”
“聽說東盛國有一件秘藏的珍寶,不如去那看看。”
“這主意不錯。小二,結賬!”
他們的旅途還在繼續,而我們的故事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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