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都死了嗎?不,其實還有一人,他將那個早已死去多時的女子抱在懷里,一動不動,仿佛身邊發生的一切皆與他無關。
“容姐姐,這人怎么辦?”
方容忽然還劍入鞘,轉身而去,“他已經是個死人。”
十三走到領頭人身前,“喂,死人,雖然我不知道容姐姐為何不殺你,但我有個要求,以后不準再做壞事,如果哪天你也被人抓起來,關進圍獵場,然后用箭指著你,讓你跑的時候,你就知道當時我的感受。”
領頭人空洞的靈魂仿佛被針扎了一下,緩緩抬起頭,看著身前這個男孩,心中想著,他還是個孩子,當時一定怕極了吧!就像自己幼時一般。
“容姐姐,等等我。”說完,十三轉身向著方容的方向跑去。
如果他此刻回頭,就能看到,那個殺手領頭人蠕動著嘴唇,無聲的說了四個字,“我答應你。”
方容看了一眼重傷的男子,眼看天就要黑下來,此處不宜久留,得將他弄到山洞里去,可她又不想把這身衣服弄臟,瞥向十三,道:“十三,你是男人嗎?”
十三搖頭,“容姐姐,我是小人。”
“你贏了。”
方容從牙縫里吐出三個字,彎腰扶起滿身鮮血的男子,向樹林深處走去。
“這位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十三從懷里摸出一個包子邊走邊吃,瞧了眼受傷的男子,忍不住問道。
“江城。”男子雖然受傷嚴重,失血過多,但都是外傷,意識還很清醒,剛才發生的一切他看得十分清楚,對方容更多的是敬畏,而對十三則不自覺的產生出幾分親昵來。
按理說,一般人逢此大難要么心灰意冷,要么瘋癲癡狂,能像他這般平靜的倒是很少,這跟江城過人的心智自然有關,但影響他更多的還是這對姐弟,他們就仿佛這亂世中的一點光明,讓他看到希望,一個充滿希望的人又怎會心灰意冷、瘋癲癡狂。
“容姐姐,江城哥哥一定是好人。”話語間,十三將一顆松草連根拔起,握在手中,方容說這種草能止血,所以十三十分留意,生怕漏掉一株。
方容來了興趣,瞄了一眼江城,眉清目秀,確實不像作惡之人,不過她很好奇,十三這個處在深宮的皇子又怎能識得出人的好壞來。
“好人身上又沒刻字,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十三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向方容瞧去,仿佛要將她看穿。
“你看什么呢?”方容對上他的灼灼目光,心中一陣不快。
“看你是不是容姐姐啊,結果發現,你就是容姐姐。”話語間,十三又采下一株松草,挺直腰桿后繼續說道:“被壞人追殺的當然就是好人了,容姐姐明明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方容一陣無語,倒是惹得江城連連咳嗽,硬是給咳出幾口血來,這是什么歪理啊,這個世上也許就只有他這位生活一張白紙的孩子想得出來。
“容姐姐,他好像要死了?”回到山洞后,方容為江城簡單的處理好傷口后,大多數傷口不再流血,可大腿那條卻太深,連松草也不管用,此刻他已經因失血過多,精神渙散。
“至今為止,我的病人還沒一個死的,就算閻王爺親自來,也要先問問我。”此話本是十分狂傲,可是被方容語氣平和的說出來,反而覺得就是那么回事。
語畢,方容從腰間袋子里取出一個瓷瓶,隨手丟給十三,“你將瓶里的藥丸全部喂到他嘴里,待我將這條傷口處理好后,即刻離開。”
十三興奮的將藥丸倒出來,一共五顆,紅色,每一顆都有黃豆大,“姐姐,這些棗糖有什么特別嗎?”
“這是萬丈紅塵的解藥,里面含有多種滋補藥材,中毒可解毒,無毒可養身,有了這些東西,他的命暫時可保。”方容嘴里解釋著,手中的動作可沒停下,心道,這次算他命大,還好在太子別院煉制萬丈紅塵時,順便也煉了五顆解藥,也幸好這些解藥是百搭藥,小時候她都當糖果吃的。
十三將其中一顆放到鼻尖聞了又聞,“容姐姐,你騙人,這明明就是棗糖,我在宮里經常吃。”
方容無語,就知道吃,正想將藥丸奪過,忽然想到,十三天生愛吃,別的可能弄錯,但對吃的卻是怎么也不可能弄錯的,“讓我看看。”
十三將那一顆遞到方容手中,又將其他四顆塞到江城口中,方容將藥丸放到鼻尖一聞,頓時臉色劇變。
這是十三從未見的情況,容姐姐天性淡漠,甚少喜怒,泰山蹦與前而色不變,說的就是她那樣的人,難道有什么事發生。
忍不住問道:“容姐姐,你怎么了?”
方容將藥丸收于懷中,長長的順了口氣,臉色又恢復如常,“無恙,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十三,我們走吧,四皇子的人很快就會找來。”方容說著,已經將江城扶起,“要想報仇,就得先活下去。”
江城本來毫無焦距的目光頓時又生出幾分神采,他要活下去,他一定要活下去。
“容姐姐,我們去哪兒?”
十三拿起他唯一的家當,那把生銹的鐵錘,以及方容的青峰,江城的風祥雙刀,跟在兩人身后。
方容盡可能的將江城的重量過到自己身上,同時語氣淡淡的說道:“最危險的地方。”
白雪樓是海臨城有名的青樓,聽說此樓才開三個月,附近的幾家老牌青樓就已經門可羅雀,他們也試圖用陰暗的方法讓白雪樓就此消失,只可惜,那白雪樓的主人似乎比他們更加陰暗,最后不得不關門大吉,還不得不帶著全家老少血淚離京。
此時夜黑風高,樹枝招展,寬闊的九華街上,兩個醉酒的大漢相互攙扶,你哼我吼,打更的更夫更是賣力的敲打著更鑼,“咚……咚……咚……夜深人靜,關燈關門!”
一輛四馬紫簾車從街上呼嘯而來,后面還跟著兩匹高頭大馬,馬上的人披著寬大的斗篷,看不出模樣,正好遇到醉酒大漢,然馬車并未停下或者避讓,兩名醉漢見此,立即閃躲,雖是險險躲過,卻也受了些輕傷,兩名醉漢頓時破口大罵,語言十分惡毒。
忽然,只聽“吁”的一聲,一名身穿斗篷的黑衣人忽然下馬,并向二人走來,看似不快,實則只在眨眼間,他已站在兩人身前,大罵的聲音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兩顆人頭滾落于地,血慢慢滲入地面。
須臾,馬車再度飛馳在街道之上,更夫從深巷走出,正好看到兩具無頭男尸,“啊……殺人啦……殺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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