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寂靜,明月高掛于空,夜風輕撫。
上官景卿悠然立于樹梢之上,秀發衣袂飄飛,思緒萬千。從袖中拿出翠玉簫,抵于唇邊,五指跳動,憂傷的音符隨風飄遠……
柳如煙躺在榻上,靜靜聆聽,修長的手指敲打著。這簫聲悠揚婉轉,輕靈動聽,似空谷幽蘭,帶著淡淡憂傷,簫法可謂上上層,跟自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曲調雖不是均衡之風,但起伏轉調間卻有著濃濃思念和優柔,聞之,讓人心力憔悴。
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走出營帳,腳尖輕點,將輕功發揮到極致,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尋聲而去,倒真是想見見這吹簫之人。
穿過競技場前面的一片林子,柳如煙停下來,遠遠看著他。是他?一時間竟進退兩難,只好靜靜地站在那里。
“還記得我嗎?”上官景卿收起簫,依舊雙手負于身后,抬頭看著月亮,滄桑的說:“也是月圓之夜,也是夏天,你被狼群追逐本王救了你……”
柳如煙愕然,是他!那是自己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沒想到卻被群狼追逐,成為它們眼中的獵物,那是十年前,本以為上天給自己一次活下去的機會,沒想到穿越過來面臨的就是死亡的考驗,結果他救了自己。可那時候他還是個沒有長開的孩子,與之相較竟是天壤之別。
“是……你?”有些質疑的問道,那次自己不辭而別,本以為這輩子都無緣再見,沒想到卻以這種方式相識,怪不得看見他有種親切感和熟悉感呢!可是那時候他是個很開朗的少年,雖然依舊風采迷人,可卻多了幾分優柔,讓人不敢靠近。沉寂的許久又道:“你的這首曲子比那年更加憂傷了。”
上官景卿黯然一笑:“是嗎?那年你不辭而別難道就沒有想過我會憂傷?”驀然回頭看著柳如煙,腳尖輕點飛到她面前站定,面面相覷說:“你在本王王府的那段時日是本王一生難忘的日子,不過……”轉身看著蒼穹明月,眸中劃過哀傷道:“不過那都已經過去了!你不是已經成婚了么?”
“我……”柳如煙頓時語塞,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就那樣看著他,看著他飛揚的秀發,修長的身軀,月光之下一抹孤清冷傲的背影讓人憂傷。
那年夏天她住在王府一月之久,雖是主仆身份,可是他待她及其寵溺。那時候柳如煙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大腦一片空白,時常呆楞的看著他不說話,他曾一度認為她不會說話,直到她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兩人才短暫的玩耍了一個時辰。
他,愛她,愿傾其所有,守護一生!
她,愛他,卻只能兩兩相望,如隔銀河!
造化弄人,相隔兩國,她本以為不會再見面,那里知道那個才華橫溢風華絕代的安陵王便是他!
“為什么?”他雙唇緊抿,一籌莫展,袖中雙拳緊握,青筋暴起,怎么可以?她不是說過會陪在他身邊嗎?怎么會一夜之間銷聲匿跡,翻遍整個凌云大陸都沒找到她的身影,該死!眉宇皺了皺又說:“既然會離開,為何要答應本王陪在本王身邊不離不棄?”
柳如煙嬌嫩的小臉變得扭曲,不知如何是好。是,她是想陪在他身邊,可是她更想回到那個本屬于自己的世界,找到回到另一個世界的出口,她不能告訴她自己已經二十二歲,而這具身體跟他年齡還小了兩歲,她怎么接受的了。
“我……我是有原因的!”盡管不知該怎么開口,柳如煙依舊艱難的說了,面對她冷漠孤寂的背影她隱隱心疼心酸,素白的手指抬起,想縷一縷他的秀發,可手還是停在了空中,艱難的動了動指節,又縮了回來。
我該怎么解釋?
“哼”冷哼一聲,轉身看著柳如煙,目光銳利似刀鋒一般,冷淡霸道的說:“原因?好,你倒是說說有什么原因能讓你如此決絕的離開!”嘴角勾起一抹似嘰似嘲的笑容,意味深長,儒雅的臉龐變得深不可測。
他安靜的等待著她的回答,屹立不動!
她迷茫無措的看著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微風輕撫,秀發在額前輕拂跳動,兩人視線若隱若現,仿若整個世界靜止了一般,空無一物,一片煞白,只有對視的兩人,時光好似回到了十年前!
一個古色古香,爐鼎熏香裊裊升起的房間里,一個十歲的男孩拉著一個八歲女孩子的手,淚眼婆娑,粉嫩的小臉惹人喜愛。
他說:“你以后一定要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她答:“恩,好,永遠陪在你身邊,我們是好朋友!”聲音稚嫩動聽,如清泉流水。
他嘟著粉嫩的小臉不滿意的說:“我不要做好朋友,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子。”
她淺笑,一張稚嫩的小臉卻露出跟年齡不相仿的笑容說道:“好,做你的新娘子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他興奮的跳了起來,童真的以為她一輩子都會陪著自己,開心的伸出小手指說:“我們拉鉤。”
他伸出小指。
她伸出小指。
兩支短小粉白的小指勾在一起,兩個孩子面面相覷,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翌日,他高興的尋找她,想告訴她昨夜自己夢見了她,她做了自己的新娘。可卻怎么也尋不到她的身影,他派人尋遍整個凌云大陸她好似人間蒸發一般,尋無可尋。
自此他便喜歡獨自一人站在廣袤的草原上,回憶與她的初相識,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指,她曾和自己拉鉤上吊立下不變的誓言,這一站,一回憶,便過去了十年,也成了不變的習慣。
當年那個矮小童真的孩子已然成為凌云大陸聲名遠播風華絕代的才子。是眾多女子心目中的良配,可遺憾的是他為人不近女色,閑言少語,令人望而生畏。
十年后,他們再次相遇,沒有一眼識別出對方,但那種莫名的熟悉感拉近了他們的距離。依舊是那冷漠的眼神,讓他覺得似曾相識,他不敢確定。聰明的他便想起那一曲曾經一起聽過的曲子,只要她來便是她,結果不出所料,她真的來了,那一刻他的心不在安靜,而是波濤洶涌無法按捺的激動。
當空皓月,兩人依舊這般寧靜的站定,久久未有波動,但內心早已波瀾迭起。
上官景卿上前一步,伸出雙手緊緊抱住她,嗅著她秀發的芳香,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晶瑩的淚水,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地,散開一朵極小水花,也濺碎了十年的深深思念!多少年了,那個日思夜想的她,曾幾何時他當真以為此生無緣再見,自己會孤獨終老,曾在她走后暗自立下誓言,此生非她不娶!沒想到上天不負有心人,竟能再見,竟能再次相遇,他怎能放手,怎會再放手!
柳如煙一時間沉醉其中,閉著眼睛,垂在身側的雙臂緩緩抬起,摟著了他,而后更緊,更緊!
她何嘗不在思念他,但是那種感情不是愛情,好像親人一般,只要有他便覺得有安全感,莫名的心安,寧靜!
“嫣兒,別離開我好嗎?你答應過我的!”他閉著眼睛緊緊地摟著她,感受著她的心跳她的體溫,生怕一個松手她再次消失,再次尋無可尋。
聞聲,柳如煙心隱隱一顫,他竟然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心里默默懺悔道!
聲音微弱的說:“安陵王,我已經不在是當年的那個嫣兒了,而叫柳如煙,安陵王還是忘了那個嫣兒吧,她已經死了,十年前就已經死了,不復存在了!”而后把握好力度推開了他,轉身悠然飛走了……
“嫣兒……”他試圖伸手抓住,卻只是冰冷的裙角滑過手心,留下淡淡余香!他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冷哼道:“安陵王?”原來自己在她心目中竟只是安陵王而已。
“你們很早就認識了是嗎?”
還沉寂在憂傷中的上官景卿回過身來,什么時候身后竟然來人了?回頭一看竟然是墨傲天。微微一笑道:“傳聞,四王爺沉迷酒色,嗜賭成性,手無縛雞之力,如今看來傳言不實。”雙瞳微縮,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自己的武功境界已屬上上層,嫣兒自然不會低于自己,竟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他,到底藏有多深?
墨傲天拂了拂額前碎發,沉悶道:“安陵王都說是傳聞了又豈能當真?不過,當所有人都認可的事情,而你安陵王不認可,你說別人回怎么看你?”言外之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廢物,而你安陵王說自己武功卓絕,別人會信嗎?
“哼!”上官景卿冷笑,道:“本王自然有自知之明,再者說了,你四王爺的事情與我何干?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公平競爭,我安陵王是不會退讓的。”嫣兒是我的,已經放過一次,便不會有第二次,絕對不會發生第二次。而后旋身而下,消失在夜幕之中……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一切天注定!”墨傲天看著他的背影口中淡淡吐出意味深長的話語,可心中卻隱隱不安,她們竟然認識,而且還是在十年前,那自己……
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暗思著,認識早又如何?如今近水樓臺先得月!
這一晚有多少人徹夜難眠,許是高興,抑或是憤恨,總之心思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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