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四進來時,趙傭順手扯過毯子,蓋在了身旁仍舊熟睡的小人兒身上。
“主子,替身…病的不輕…太妃快回宮了。”
“病的不輕?……”趙傭他重復這句話時,自己都不知是在用怎樣的口氣。母后還是……
“安排一下,明日就返宮。”
“是。”
“把這些處理干凈。”
隱四略抬頭看了一眼,是些紋身的工具和顏料。他不自禁地看了眼那毯子下的人,只露出腦袋和些許肩背。而那稍微露出的肩背上則是一片刺眼的紅。
聽見主人輕咳兩聲,隱四知道是自己懈怠了。于是迅速收整東西退出了石洞。
……
小一睡著睡著,隱隱覺得后肩癢起,正要伸手去撓,手卻被什么握住了。
她睜開眼,心情悄悄愉悅了起來,是趙傭。
此刻趙傭正抓著小一的手,不讓她去觸碰后肩。可是小一覺得又麻又癢,不禁就轉(zhuǎn)頭去看。
“咦?奇怪。”
小一又回頭多看了眼。
“趙傭,這么多年,我竟不知道我背后還有個紅斑哎!”說著小一想指給趙傭看。
“不要抓,干了就好了……這不是什么紅斑,是……我送給你的。”趙傭這般解釋給小一聽。
“送給我的?那它是什么呢?像朵紅花,又像個會發(fā)光的紅太陽……是什么呢?”
趙傭見小一追根究底,就無奈答道,“是……太陽吧。”
“真的嗎?那……謝謝你給我的溫暖。”小一高興極了,又轉(zhuǎn)頭去看趙傭送給她的“太陽”。
“嗯,不可以抓,等它自己干掉就沒事了。”
“嗯,不抓。”聽了趙傭的話,小一老老實實地趴回床上,雙手則緊貼在身邊,不敢亂動。趙傭也靜坐在小一身邊,不動彈。
從下面望向趙傭,這是個不一樣的視角,讓小一看到了不一樣的趙傭。然而,一成不變的還是皺眉。
小一干脆卷著毯子跪起身來,挪到趙傭身側(cè)。掰轉(zhuǎn)過他的臉,用手撫平他的眉,稍加淘氣地對他說:“你看,眉毛不皺呢,就有個小一在你臉上,要是眉毛皺了呢,小一就會被擠跑的!”她又賣力地擠皺自己的眉毛,做出小一被擠跑的樣子。“所以千萬不要皺眉哦,不然小一我也是會生氣的!”
出力表演還是有作用的,趙傭見小一這么說著,果然舒展開眉頭,淺笑了起來。
而后他輕輕攬小一在懷,“小一,我有急事,需要回家。”
小一聽了,心里還是翻起了千層浪,她緊緊貼在趙傭懷里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回家?”
“可愿……一起回家?”她從趙傭的懷中起身,微張著小嘴仔細去看趙傭的眼睛。
“是的,我想帶你一起回去!”趙傭給了她堅定的答案。
小一聽他這么說,“嗯”了一聲后就又鉆回了趙傭的懷抱,其實她是在躲她那不爭氣的淚水。
第二日一早,趙傭就喚小一起床了。小一掙扎著不愿起,趙傭沒辦法,只得把她以及她所有的家當,當然不包括那口棺材,都搬到了馬車上。
在小一迷糊的睡夢中,他們便起程了——這是通往“家”的一段路。
馬車一個不穩(wěn),倒驚醒了小一。她柔柔眼睛,忽然覺得不對。“怎么,怎么在馬車上?”急忙掀開簾子,探頭瞅了瞅,果然是在路途中。
“糟了,我們怎么就走了,我還沒收拾我的東西呢?”
“都在呢。”趙傭眼睛示意了腳下,那是馬車底的夾層,里面儲滿了小一的家當。
“嗯,糟糕!我的小一鳥呢?這次走可不能丟下它了!”
趙傭又瞟了眼頭頂,他吹了聲口哨,小一鳥就跟著回應(yīng)了聲。小一不免吃驚地看向趙傭,原來他竟在車頂給小一鳥裝了個窩。
“糟糕,我還沒跟我的鄰居們道別呢,我的胖一豬、老臻樹、小淺河,還有我的棺材床!”
這下趙傭無語了。
小一也不好意思再“糟糕”下去,其實趙傭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是她自己貪婪,愛睡懶覺而已。
這時,小一才意識到他們坐的馬車,不同于她上次坐的。這個馬車用了黃色的頂圍,車內(nèi)顯得更明亮。她們坐的地方比她的棺材床都要大。小一起身又使勁坐下,用屁股顛了兩下道,“真軟,趙傭,你哪找來的這么好的馬車?”
趙傭撫著小一的頭,寵溺地笑了笑,“以后,都讓你坐最好的馬車,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如何?”
“真的那么好嗎?”小一有些不置信,就又問了問。
“不止,還有個最好的為夫,為你服務(wù)。”
“為夫?”
見小一眨巴著眼睛,趙傭便又對下一說,“對,是為夫。那么現(xiàn)在就讓為夫為娘子你洗漱吧。”
趙傭遞過來一杯水,小一便接過漱了漱口。趙傭又取來一條濕毛巾,小一想接過,趙傭卻避開了她的手,“為夫為娘子凈面可好?”
小一聽了,就閉起眼睛把臉湊了過去。趙傭細心地幫她擦拭起來。
拭過額頭,又拂過眼角,趙傭突然停手對小一說,“小一,回家后的日子可能會沒有外面過的隨意。”
小一聽了,閉著眼睛乖乖地點了幾下頭,仍繼續(xù)讓趙傭擦拭下去。
趙傭接著去擦她粉嫩的面龐,“不過,有我在。”
小一又使勁地點下了頭。
趙傭的手正準備幫她擦拭嘴巴,小一的唇輕輕地擦到了他的手,不免發(fā)癢。
他干脆丟開手帕,撲到小一身上。小一現(xiàn)在見慣了趙傭這樣,雖仍有些心驚,但卻裝作面色平靜地對趙傭說,“不行,我們在馬車上。”
知道趙傭不會顧問,她又道,“不行,總之不行。”
趙傭見她語氣嚴肅,便眼帶疑色地看她。
小一就正色道,“趙傭,我問你,現(xiàn)在我可還欠你人情嗎?”
“不欠。”趙傭趁機親了下小一的臉蛋。
“那你可還欠我人情嗎?”
“也不欠。”趙傭說罷,想再吻過去,可小一偏偏推著躲開。
“嗯?”
“不欠的。”
“嗯?”小一越發(fā)的語調(diào)嬌哼。
“好,都依你。”趙傭明白她的意思了,“我欠你人情,你想要什么幫助都可以找我。”
小一見趙傭中招,心下高興。“那,你欠我人情,你欠我…唔…”
小一接受著身上那個男人的熱吻,也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再也不想丟開了。她能抓住的東西又多了一樣,“是嗎?”小一不禁發(fā)出聲來,卻即刻被馬車內(nèi)熱鬧的氛圍蓋過了……
二人一路鶯鶯燕燕,歡聲笑語。
直到一地,車停下來了。隱四便來報,“主子,已進外城了。”而后他們的車隊稍稍休整一番便繼續(xù)前進,向內(nèi)城進發(fā)。
“什么是內(nèi)城?”
“是一片房子。”
“什么樣的房子要叫做城啊?”
“是皇帝住的房子。”
“皇帝?”小一之前也聽說了世間有個皇帝,是住在皇城里的。“原來內(nèi)城就是皇城!那里面的那個皇帝,他叫什么呀?”
趙傭愣了愣,“趙煦。”
“趙煦,他也姓趙,那就是你親戚了,怪不得你回家要進內(nèi)城皇宮呢。”
……
就這么說著,馬車已經(jīng)到了內(nèi)城門口。有人聲來攔車,說是要檢查通牒,似乎還有人要來開車門檢查。
小一坐在車里看向趙傭,趙傭卻沒事兒似的只輕拍了拍小一的肩。
“慢著!”,外面一個尖聲細語的聲音冒了出來。
“喲,是南公公。您老人家怎么親自來了。”侍衛(wèi)們見有人物過來,便先停了手上的活,迎向了那個南公公。
“注意點,別再叫錯了,是南風……公公。”只見那公公正了正言辭,低聲糾正了侍衛(wèi)的錯誤。然后又用尖銳的聲音仰頭說道,“皇上邀的貴客到了,雜家奉命來親自迎接。”
“皇上的貴客?”侍衛(wèi)們疑問著。
“對,皇上的貴客。”南風公公這聲又低了下去。不過卻令侍衛(wèi)們均顫了顫。
那侍衛(wèi)頭也是個名眼人,見南風公公的眼睛正盯著外邊的那輛馬車,便對手下的人說:“還不快放行。”
馬車就這么駛進去了。
走了小段路,車子又轉(zhuǎn)了個彎,而后才聽到南風公公的聲音,“主子,屬下遲了步,讓您受驚了。”
他躬身在馬車旁,耳朵微傾向車窗,卻不想從這窗里突然冒出了個人頭。
突窗而出的是小一,“免了免了。”她這般就替趙傭回應(yīng)了這南風公公,其實是嫌他在窗前擋住了她的好視線。
小一盡可能地環(huán)顧了下外面。眺過最前面一層圍墻之后便是一座高過一座的房角。
“趙傭,你家真大啊!”
“大膽,你……”
小一本是跟趙傭說話,見外面的這人不僅不走開,還指著她,便煩了,回頭進了馬車,對著趙傭問:“隱四怎么沒了?”
“他不用跟進來。”
“那外面的那個人是誰?”
“是個公公。”
“那公公又是誰?”
“是太監(jiān)。”
“那太監(jiān)又是誰?”傭又無語了。
說者雖無心,可聽者甚有意。外面的南風洌可是氣急了,“才跟了主子幾天,就敢打我南風洌的臉面,還是在主子身邊!”盯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他咬牙發(fā)誓要整治報復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阿嚏!”車子里的小一打了聲噴嚏,擦了擦口水,又開始睡起她的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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