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然的懷抱,安慰不了她心中的痛,西門琉想推開他,全身卻使不出一點力,她跟端木夜的孩子,在她挽留不住的情況下漸漸流逝,眼眸被一股水流潤濕,她怪不了任何人,那五十杖,她自愿領(lǐng)受,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不想端木瑾惦記自己,所以她甘愿領(lǐng)受,卻不曾想到,他們的孩子正在她腹中孕育。
因為她的失誤,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然無聲的走。
一個時辰后,收斂起悲痛,沉淀萬千思緒,一切的一切,都?xì)w于平靜。西門琉仰頭深吸一口氣,逼回眼睛里的潮水,極其平靜的道:“放開我。”
“傾陽?!倍四救灰汇?,抱著她的手松了些力道,低眸,見她臉色慘白一片,神情卻平淡的如同往日,若不是她眉心那劃不開的悲愴,根本就看不到一絲的傷感。不會是傷心過度吧?端木然全身緊繃起來,擔(dān)憂的問道:“傾陽,你沒事吧?”
“沒事,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逼届o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臉上的神色也極為平淡。
沒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沒有怨天尤人的哭喊,也沒有悲痛欲絕的指控,這真是一個剛失去肚子里孩子的母親嗎?如果不是他剛進(jìn)來見到的那一幕,端木然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輕柔的將西門琉放在床上,見她皺起來的眉頭,忍不住伸出手,想將她皺起的眉頭撫平,西門琉突然抓住他的手,清冷的目光里帶著疏離防備,端木然一愣,接著解釋道:“我沒有惡意。”
“不需要?!蔽鏖T琉放開他的手,冷漠的拒絕。
端木然尷尬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臉色有些挫敗,這還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絕。對西門琉,在對她內(nèi)疚的同時也滲雜著一種情愫,但他清楚,這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愫。
“傾陽,你對小皇叔的情,是認(rèn)真的嗎?”一會兒后,平息著內(nèi)心的躁動,端木然突然問道。
“一直都是?!睙o論是前世,還是現(xiàn)在,她的愛只給他一人。西門琉將目光移向院落大門,里面有著期待,真希望他能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不求他能給予自己的關(guān)心或是安慰,只要能出現(xiàn),她就滿足,這樣至少代表他有一丁點的在乎自己。
一直,太絕對,太讓人模棱兩可,費解。
“一直都是,傾陽,你對小皇叔真的不是一見鐘情?”東方傾陽就像西門琉,端木然不敢篤定,她跟小皇叔曾經(jīng)是否有過交集,可是,小皇叔十年未離開過蒼穹國,東方傾陽也未離開過南楚國,他們之間的情從何而來,難道是小皇叔十年前,與東方邪交戰(zhàn)中偶遇上,也不可能,那時候,小皇叔只有十六歲,東方傾陽也不過七、八歲,東方邪會讓她上戰(zhàn)場上玩耍嗎?況且,那次交戰(zhàn)在定南,離南楚國帝都還有快馬加鞭也要半月路程。
“我看起來像是對他一見鐘情嗎?”西門琉反問,一見鐘情是可遇而不可求,遙遠(yuǎn)不可及的夢,他們之間是經(jīng)過時間的洗滌,磨練而成,死后,靈魂穿到這一世,再次遇到,前世今生,那份深愛也水到渠成。
“不像?!痹谟鶗浚谝姷叫』适宓哪且粍x那,那眼神里流露出的熟悉可不是騙人的。“那個……那個孩子是小皇叔的嗎?”
提到孩子,西門琉的心再次揪痛。
“不重要了?!钡穆曇簦牪怀鱿才罚瑓s淡的讓人心碎。
“小皇叔知道嗎?”
回應(yīng)他的是西門琉的沉默,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端木夜怎么可能會比她先知道,除非他是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傾陽。”得不到她的回答,端木然叫道。
西門琉抬眸,極其嚴(yán)肅的看著端木然道:“端木然,孩子的事與你無關(guān),失去孩子,我雖心痛,卻也有慶幸,因為,在端木夜還沒有真心愛上我之前,孩子的到來注定就是個悲劇,就算這個孩子沒有意外死在端木瑾手中,也將會死在他親生父親手中,所以,請你別再自責(zé),愧疚的想在我身上彌補什么?無論是你的關(guān)心,還是內(nèi)疚,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沒事,請你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你越是靠近我,就越會給我?guī)頌?zāi)難,端木瑾不是省油的燈。”
西門琉一番話,端木然聽明白了,呆滯了片刻,站起身。
“抱歉,給你帶來麻煩?!闭f完,端木然闊步離去,她說得對,他們兩兄弟反目不是一兩天的事,不是輕易就能化解。
西門琉躺在床上,背下是柔軟的被褥,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不擔(dān)心笑笑,失去孩子,說不傷心那是騙人的,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沒有出現(xiàn)在她身邊,說不怪,那也是騙人的。
“水,水。”
入夜,西門琉沒有陪嫁丫鬟,端木瑾也沒派人伺候她,西門琉被渴醒,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少許的月光透過窗欞照射進(jìn)來,西門琉從枕頭下拿出一個錦盒,里面放著一顆她從谷底帶出來的夜明珠,小嬰孩拳頭般大小,明亮卻不刺目的光芒瞬間將房間照亮,光亮一點也不輸給燭光。
拿著夜明珠,起身下床,腳步踉蹌虛浮,還未走到桌前,西門琉就感覺到雙腳綿軟無力,一個沒站穩(wěn),身體往地面倒下,千鈞一發(fā)之際,腰被一條鐵臂纏住,熟悉的茶香味讓西門琉心中一暖,不用抬頭也知道是端木夜扶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還是來了,他沒有遺棄自己,所有的痛化為烏有,只剩下滿腹委屈,肚子里的酸痛也化為淚水急于從眼眶里決堤而出,嗚咽的喊著。“嗚嗚嗚。”
“夜,你怎么才來?你知不知道,那藤杖抽在我背上有多痛,可我卻不能呼痛,不能在他面前勢弱,不能讓他看到我的脆弱,不能讓他……嗚嗚嗚,夜,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鳖澏吨曇糁缚刂?,抬眸,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微顫的手撫摸上他臉上帶著的面具,手心下的冰冷,心卻是暖暖的,好似走失了的孩子,在無助而絕望的徘徊中突然找到自己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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