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宇文乾和往常一樣來到碧霄宮。
和往常不同,鳳蓮格外的熱情。
“皇上請用茶。”鳳蓮奉上香茗站在一旁。
“這次怎么對朕這么熱情?”宇文乾對鳳蓮的轉變大為不解。
“皇上對鳳蓮怎樣,鳳蓮也是心知肚明,鳳蓮有一個請求還望皇上答應。”說著跪了下來,眼睛定定的看著宇文乾。
“你先起來,朕答應便是。”
鳳蓮起身,命紅夜將酒送上,倒了兩杯,“鳳蓮感謝皇上多日的照顧。”宇文乾不明所以,看著杯中的酒,在鳳蓮的目光中飲了下去。
“皇上對鳳蓮的好,鳳蓮無以為報,只好再敬皇上一杯。”說著飲盡杯中酒。
宇文乾一杯杯的喝著,直到藥效發作,在鳳蓮愧疚的目光中倒下。
秦翼在府早已按捺不住,焦急的走來走去,落云和清風無奈的看著,搖了搖頭。
“你們說到底成不成?”秦翼坐下來,問落云。
“這才開始,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了結果啊,和你在這傻等還不如回去養精蓄銳呢。”說著起身打了一個呵欠,“清風,我要回房了,你怎么說?”
“我也要回去,有那個時間浪費不如去休息呢。落云兄,我們走吧。”在秦翼驚愕的目光中,二人勾肩搭背走遠了。
“夫君,很晚了,是時候回房休息了。”宇文舞走進來,低聲說。
“你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就好。”毫不猶豫的拒絕,他還不想看到她。
“夫君。”宇文舞還想再說什么,秦翼看著她,挑起眉。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做過的事情?”秦翼逼近她,“那日,你命你的貼身婢女拿你的令牌回皇宮,之后我就聽到了皇上有意納鳳蓮為妃,想來,這也是你的主意吧。”
“你怎么……”宇文舞自覺失言,趕緊閉上了嘴。
“這幾日,你聽到鳳蓮自盡的消息很是開心吧。”秦翼握緊拳頭,“要是她死了,就不會有人再和你爭了對吧。”秦翼剛開始聽到鳳蓮自盡未遂消息恨不得現在就在她的身邊,齊鴻落云和清風的開解讓他不得不按捺住心情等候紅夜她們的消息。
“不,我沒有。”宇文舞蒼白著臉否認,“我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
“你下去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秦翼轉過身,不去看她,不是不忍心,而是害怕自己會不受控制的殺了她。
“我對你來說,是什么?”略帶哭腔的聲音里是傷心欲絕,是絕望。
“你只是公主,沒有其他身份。”淡淡陳述著事實。
宇文舞后退一步,“只是公主嗎?”抬眸,滑落一滴淚,“也許,你是真的忘記了。”木訥的轉身出門,秦翼握緊拳頭,輕聲嘆,“怎么會忘記,只是我從來都沒有……”
“鳳蓮,這是落云研制的假死藥,你吃下它就會處于假死狀態,只有意識沒有呼吸。”紅夜將褐色的藥丸放在鳳蓮手上,“秦翼他還在等你。”
鳳蓮嘆了口氣,看了看昏迷的宇文乾,放下一張字條,仰頭服下藥丸。緩緩閉上眼睛,秦翼,我們很快很快就要相見了。
紅夜煙雪對視一眼,悄悄走出房門,閉合朱門,換回夜行衣,趁著夜色向宮外飛去。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只待宇文乾醒來看到。
次日清晨,布公公推開碧霄宮的門去提醒宇文乾早朝,宇文乾趴在桌子上,酒杯旁還放著一張字條。
“皇上,該早朝了。”布公公在宇文乾的耳邊輕聲說。
宇文乾做起身,揉揉發漲的頭,不經意看到一旁的字條,他拿起來,“承蒙皇上錯愛,鳳蓮受之有愧,感念秦翼之深情,深感愧疚,唯一死以報。皇上曾允鳳蓮一個要求,那就是,死后將鳳蓮葬在城南……”
宇文乾瘋了一般跑到內室,她沉睡在床榻,明黃流蘇阻隔了宇文乾的視線。
宇文乾顫抖著手揭開流蘇,她安靜的睡著,只是沒有了呼吸。
布公公跪在地上,“皇上節哀。”
“傳朕命令,今日不早朝。”宇文乾抱起鳳蓮,“你還是走了,以為死了就可以脫離朕了對嗎?朕不放開你,可是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怎么可以對你失言。”喃喃低語,悲傷彌漫不言而喻。
布公公看著這樣的皇上,心里苦澀異常,這不是第一次見證宇文乾悲傷了,第一次是皇后死的時候,第二次是柳雪櫻走后,第三次就是現在。
他還有一個驚天秘密沒有告訴宇文乾,他答應過那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向他提起。
“布公公,你跟了朕多久了。”宇文乾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回皇上,老奴自小跟著皇上,至今也有三十五年了。”掐指一算,三十五載歲月竟是彈指一揮間。
“三十五年。”宇文乾嘆了口氣,“是不是朕愛上的女子都沒有好結果?不是死就是逃離,朕,很孤單。”
“皇上,老奴會一直陪在皇上身邊的。”
宇文乾放開鳳蓮,“她死了朕也不能讓她入皇陵,朕應允了她的。布公公,命人去城南選一塊風水寶地,把她……葬在那里。”
布公公應了一聲,看著宇文乾無言的悲傷,他心里也難過。
“皇上,保重龍體啊。”
“你下去吧,朕要和她說一會話。”布公公張了張口,嘆了一聲走了出去。
宇文乾坐在床榻上,輕聲的說著,“鳳蓮,朕……很孤獨。自朕登基至今,也有數十載,沒有誰會聽朕說說心里話,朕孤獨了太久太久了……”用沙啞的聲音講述一個又一個故事。
“朕又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離去了,朕很心痛,很不舍,朕什么都知道,只是朕不愿意清醒。”
“明天,你就要出宮了,朕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朕真的很舍不得……”
懷中的人冰冷,他的心也冰冷,仿佛死了一般。
“朕會把你放在心底最溫暖柔軟的地方。”執起她的手放在胸膛,“朕會記得一輩子。”
“表哥。”煙雪走進來,看著秦翼面無表情的不知在想什么輕輕叫了一聲。
“她怎么樣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順利,只是……”煙雪猶豫著,“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么話就說吧。”
“鳳蓮很快就回來了,那宇文舞你該怎么處置?總不能一直讓她呆在府里吧。”正主回來了,總不能讓那個女人占據這個位置吧。
“你覺得怎么處理最好?”秦翼問她,征求她的意見。
“表哥,你是故意的嗎?”煙雪不滿的看著秦翼,“明知道我的結果是什么還問,該不會是想讓我……”說著做了抹脖子的動作。
“她畢竟是一國公主,殺掉她總是交代不過去。”
“這個問題你還是留著自己解決吧,我還要去陪清風呢。”說完扮了一個鬼臉跑開了。秦翼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
鳳蓮,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很期待,很想你。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思,同樣的無眠。
“布公公,把她帶去……葬了吧。”不舍的看了一眼,出了碧霄宮,悲傷過后的他依然是那個君臨天下的王者!
“秦翼,皇上已經讓布公公把鳳蓮帶出宮了,我們什么時候行動?”清風四人不約而同的來到秦翼的書房,只等他下命令。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已經寫好休書了,現在去拿給她,你們且先在此稍等片刻。”說著拿起桌上寫著休書的信封走了出去。
這時的他尚未察覺,宇文舞早已離開。
“公主可還在休息?”秦翼站在門前問婉玉。
“是,公主吩咐沒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婉玉盡職盡責的阻攔秦翼進入。
“我要進去,你閃開。”秦翼說著便要進去,婉玉伸出手臂,“將軍不要為難奴婢。”
“放肆,這可是本將軍的房間,你一個小小的婢女有什么資格說話。”秦翼拿出威嚴,婉玉猶豫再三還是讓開了。
秦翼推開門,白色的床帳垂落,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他坐到椅子上,“我想了很多,還是決定放開你,這是一紙休書,從今以后你我互不相干。”將休書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床帳,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他搖了搖頭走遠了。
此時的床榻上,只有一封信,而宇文舞早已不知所蹤。
“現在,聽我命令,各自回房休息,子時在此會合,務必一次成功。”
“是!”幾人應了一聲出了房門。
子時,城南的樹林中一閃而過幾個黑影。
“就是這里?”秦翼看著眼前的小“山丘”詢問。
“沒錯,就是這里,你看土質都是新翻的。”紅夜蹲下身子,捻起一些。黃土。
“現在開始挖。”秦翼一聲令下,幾個人拿出工具開始挖墳,幸虧夜晚沒人,不然肯定會嚇死人。
“挖到了。”清風感覺手下像是戳到了硬物,驚喜的說。
“快點清土。”不多時朱紅的棺木出現在眾人眼前。
“起棺。”將棺木上的釘子一個個拔出,打開棺木,鳳蓮安靜的睡顏印入眼簾,秦翼伸手輕撫她冰冷的面龐。
“天快亮了,你快帶她走,我們善后。”清風將鳳蓮抱出交到秦翼懷中,“回去等我們。”
秦翼深深地看了幾人一眼,目光中的感激不言而喻,他們知道秦翼想表達什么。
秦翼抱著鳳蓮走遠了,清風等人則快速的將棺木蓋好,用土掩埋。
“總算是來得及。”煙雪擦去清風額頭的汗珠,遠處的天邊已經開始明亮。
“我們走。”
“鳳蓮,我們已經回家了。”秦翼看著鳳蓮癡癡的說,“很快你就會醒來看到我了。”
“將軍。”齊鴻站在門口,焦急的喊。
“什么事?”
“公主失蹤了。”齊鴻的話讓他身子一震,他走出門,“怎么回事?”
“剛才婉玉來報,說公主不見了。”
“有沒有派人尋找?”
“已經派人出去尋找了,只是還沒有消息。”
“我去看看。”秦翼說著向宇文舞的住處走去。
床帳還是低垂著,他揭開床帳,一封信印入眼簾。
他打開信,沉默著看完,信中只說到她要離開,并沒有說要去哪里,還讓秦翼不要尋找,她不會再回來礙他的眼,她也不會回皇宮,只要他不對外宣揚。
秦翼嘆了口氣,將信燒掉,“齊鴻,把所有人都召回來吧,不用再找她了。”
齊鴻不解的應了一聲,執行秦翼的命令去了。
此時的宇文舞正向“清愿庵”走去。
清愿庵是鄷王朝最有名的尼姑庵,宇文舞早已心灰意冷,決心要與青燈古佛為伴一生。
他們是否還會相遇?也許會,也許不會。命運的捉弄,世事的無常,誰也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