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來了，看過之后，表示自己也不行，說林妹妹病癥兇險，要做好心理準備，象征性的開了些藥。德順的臉色很差，跟我們說，都不要看林妹妹，他要陪著她走完最后一程。我看著德順疲憊的摸樣，實在不知如何安慰，雖然人都免不了一死，不過看著親人的生命在眼前慢慢流失而無能為力，那實在是太悲哀了。也許只有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也許還會有奇跡。

林妹妹現在已經快不行了。我們都在林妹妹的院子里等著，德順一直都在屋里陪著。氣氛壓抑的不行，說實話，我前世那會兒，見的病死的多的去了，但是絕不像現在這樣悲傷無助。那會兒，我們無論遇上什么樣的危重情況，都是在緊張有序的搶救，直到搶救無效你都沒時間悲傷，搶救時你想不到別的，沒空悲傷。等病人搶救無效，要跟家屬解釋，還要補記搶救病歷，還要防止家屬情緒激動，發生沖突。等忙完，只想松口氣，只是遺憾一嘆：今天這個患者可惜了。而在這，什么搶救措施都沒有，硬是等死。連我也受不了。

德順出來了，他說林妹妹想見見我。

我一步一步的走著，腦海中想著第一次見到她的摸樣，難道這樣的她就要去了嗎？她會怕死嗎？我曾經設想過如果死亡有選擇，我希望是老死，既可看遍滾滾紅塵，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最好是老了一覺睡死了，不折騰。再不然猝死也好，沒有時間對死亡恐懼，也不用接受無望的治療。最差的就是等死，等待折磨著每一個人，只有一點好，就是給自己安排后事。

進了屋，林妹妹已經是面容枯槁，隨時可去，我坐在床邊。林妹妹艱難地抓住我的手，語氣急促，像是快喘不過來似的：“姐姐，我不行了······幫我照顧德順······我放不下，答應我······姐姐。”面對林妹妹的臨終請求，我含淚點頭。

“姐姐，別哭······我很高興能陪孩子一起······孩子不會怕了······姐姐······告訴德順，我不怪他喜歡你······我也喜歡你······若有來世······我還做你妹妹。”一陣氣喘，像是撐不住了。

“妹妹，你撐住。”我急忙叫來德順，德順跑來一看萍兒快不行了，含淚抱著林妹妹：“萍兒！萍兒！萍兒！”一遍一遍的喊著。林妹妹睜開眼看到德順，嘴角含著笑去了。是啊！能在自己所愛的人懷里離去是幸福的，只是我以后離去能在誰的懷里呀！

林妹妹的的喪事剛剛辦完，德順病倒了。看著德順的摸樣，我的心隱隱作痛。大夫過來看過之后，對我們說德順是心中郁積，心病還要心藥醫，要我們好好開解他，然后開了些藥走了。德遠要我們都回去歇著，他會照顧的。是的，我們不能都倒下，這些天，大家原本就很累，德順更是累得倒下了。于是我依言扶著婆婆回去歇著了。

睡到夜里，春華說德遠叫我過去。我過去一看，德遠滿臉傷痛，而德順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德順這是怎么了？”我當心的問。

“小雅，你勸勸他吧，這么長時間，他不說話，也不吃藥，我怕他會撐不下去的，現在也只有你能勸勸他了！”說完轉身離去并把門帶上。德遠這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只有我能勸，是因為孩子還是因為他知道德順的心思？我不得而知，不想了，先看看德順吧！

“德順，是我，你看看我，德順，別這樣，林妹妹看見你這樣會更難過的！來聽話，先喝點水吧！”我到了被水給他喂去，他還是沒反應。我坐在德順床邊，看了他一會兒，終于是嘆了口氣。然后拿起他的手，放在我突起的肚子上后對著肚子說：“兒子，你動動給你爹看看，你爹現在生病了，你快快長大，等你出來就能看見你爹了。”孩子似乎感覺到我說話似的，連續動了起來。德順低頭看看我的肚子，愣愣的，有了一點反應。我輕輕地環抱住他：“德順，你不是要我給你生個兒子的嗎？我們的孩子你還沒取名字呢？叫什么好呢？”我在他耳邊輕輕說著。

“小雅，我對不起萍兒呀！”德順終于是哭出來了。“我答應過她，要愛她一輩子，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喜歡上你，我還是辜負了她，辜負了她，而她還一心要為我生兒子，是我害了她呀！”嗚嗚！嗚嗚！德順這是覺得愧對林妹妹呀！

“德順，你聽我說，林妹妹臨走時跟我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我好好照顧你，我答應了，林妹妹是笑著走的，你就讓她安心去吧！”輕輕為他拭去眼淚。

一手抱著他一手輕輕地拍著：“林妹妹走了，你還有我們，還有兒子，你要教他識字，教他經商，還要照顧我們，我們一起陪著孩子長大，給他娶媳婦。”拍著拍著，感覺德順的呼吸緩慢下來，我一看，竟然睡著了。也好，從林妹妹生病，德順就一直照顧她，直到她離去，德順幾乎沒好好睡過。我輕輕地把他放平，給他蓋好被子，看著他瞧脆的摸樣，心里酸酸的。

看著他睡的很沉，我放心的起身離開，來到外面，看見德遠還在，顯得很焦慮的樣子。

“德遠，他睡著了，你放心吧！你也別守在這，累壞了，叫小廝看著，他一醒就叫我們，好吧？”哎！德遠的兩眼充滿血絲，別到時兩兄弟都給倒下了！

“嗯，你先回去，我去看一下再回去。”說完還是不放心的去看德順了。

我也很累，就先回去睡了，睡了一會兒，感覺德遠回來上了床。我朝床里挪了挪，德遠從背后抱住我，聲音啞啞的說：“小雅，你好好陪陪德順，我怕他想不開，我爹早早留下娘和我們三兄弟撒手而去了，娘一個人把我們養大成人，二弟年紀輕輕也去了，娘心里是很苦的，要是三弟再有什么三長兩短，娘會受不了的，小雅，你就陪他說說話，他會聽的。”我聽了實在無語，你明知我曾經和二弟那什么的，還鼓動我去陪他，也不怕我和他再發生點那什么的？難道在他心里，他的家人對他而言如此重要。哎！那你呢？是怎么想的？

我轉過身，反抱住他，和他臉挨著臉，吸著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的時間真長，醒來時我們還摟在一起，一看時間已是吃午飯的時候，這幾天大家都累壞了，昨晚好好補了一覺，精神多了。難得德遠也和我一起睡到這時，德遠因為這幾天家有喪事，免了早朝，德遠一起來洗漱完就先去看他弟弟去了。到現在都沒人叫我們，因該沒事。過了會兒，德遠回來欣慰的告訴我，德順還睡著。

德順這一睡竟然睡到黃昏，我和德遠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起床了，看起來好很多了。

“德順，你覺得怎么樣？大夫開的藥你吃了嗎？”德遠走過去問他。

“好多了，我只是太累了，大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還有大哥，過兩天我想出去看看生意，這些天耽誤了，你不要擔心，看一陣子沒什么事就回來。”德順看來心結還沒完全打開，出去也好散散心。

今天，德遠去上朝了，走的時候要我再去勸勸，最好能勸住德順，這時候要遠行，德遠還是不放心哪！

我去的時候，德順正在看賬本，一見我來，就過來扶我坐下。

“小雅，你怎么來了？”德順給我倒了一杯水。

“德順，你這一去什么時候能回來？”

德順看著我的肚子，忍不住輕輕地摸了上去：“我會在你生產前趕回來的，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肚子里的孩子。”

“德順，要不然你也去洛城附近一趟，看看那有么有合適的莊子替我買下來，我以后有時間想回去看看，可以嗎？”那兒是我本尊的家鄉，浩浩還是那兒的最大地主，那兒農戶的生活我還想親眼看看，再說，給德順找點事做，對他更好。

“好，我會買個清凈的莊子，等你回去看的時候，一定會喜歡的。”德順回答的很認真。

第二天一大早，德順走了，沒讓我們送他，自己帶著小廝早早的走了。也許等他回來時，我已經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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