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會兒的功夫，周遭已聚集了一堆看熱鬧的群眾，光天化日之下一對男女抱在一起人，免不了惹人非議，人群中一片嘩然，各種八卦議論紛紛傳入耳朵。

清陌并不在意這些異樣的目光，她躺在鳳辰穆懷中，眸子一直盯著馬匹后面的一個華美車輦。從發生意外起，車輦上的人就沒露過面，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肇事者排場很大，似乎家境殷實。

砰，一錠金子被扔到地上，滾了幾圈滾到了鳳辰穆的袍邊。

最前面馬背上的男子斜眼睨著三人，態度很是傲慢不急不緩道：“不管有沒有受傷，這錠金子是我主人賞給你們的。”說罷，他調轉馬頭，“我們走。”

四周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剛才以同情目光盯著三人的眼神瞬間轉換成了艷羨。清陌覺得這一幕有些可笑，一錠金子而已，轉眼間，他們從受害者成了受益者，這角色的轉換，丟失的又豈止是尊嚴。

鳳辰穆劍眉輕蹙，深邃的眸光中暗晦一片神色難辨。站在旁邊的車夫面無表情拾起地上的金子，“主子！”恭恭敬敬將金子遞到他面前。

清陌目光緊鎖兩人，她很好奇在這種情況下鳳辰穆會怎么做。才一眨眼的功夫，壓根沒人看見是誰出的手，車夫手心的金子突然似利劍般，劈開虛無的空氣，疾馳往那個男子背上射去。

事情發生在一念之間，馬上的男子身手不錯，聽到異聲側腰一閃卻沒有躲開，金子的尖角硬生生釘進了他的胳膊，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去。

“啊……”事情的突然轉變，讓四周的群眾倒抽了一口氣，一時間場面鴉雀無聲，只余下一張張目瞪口呆的眾生臉。

有人從馬上摔下，前面的隊伍也沒有出現一絲慌亂，有人下馬抬起男子，有人跑到車輦前向車主人敘說眼下發生的事，一切井井有條，讓人不由對車輦內的人有了幾分好奇。

鳳辰穆眉眼若沉，臉上蘊著讓人看不懂的深沉，清陌疑惑盯著他有些失神的臉，不由想，難道車內的人他認識？

片刻，車簾被一雙玉指纖纖白如凝脂的柔荑掀開，一身繁復白衣的優雅女子從轎子上下來。她一襲白衣勝雪，只在襟袖處用金絲線繡了一些花紋，淡粉色玉帶將那不盈一握的小腰束得更加亭亭玉立、纖腰楚楚。如此身姿，不用看面容，已讓人先醉了三分。

百余人的鬧市此刻竟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所有人都鼓著眼睛盯著這個白衣女子，可惜她臉覆絲巾，只看得到那一雙亮如星辰的星眸顧盼間，流光溢彩，奪人心魄。

白衣女子軟軟朝三人方向走了幾步，頭微低垂，俯身一禮，輕柔婉轉的嗓音滿是歉意，“家奴狂妄自大、不知深淺沖撞了公子，還望公子恕罪，小女子在此特向公子陪個不是。”

美人就是美人，一顰一笑都極具風姿，還未等鳳辰穆說話，周遭已有人說，“這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公子下手未免太重，依我們看，這事就這么算了吧。”

聽著四周的竊竊私語，清陌淡淡一笑，美女總能激起大家的保護欲，更何況如此天姿國色、知書達理的美人更是讓是無法責怪的。

正神游間，卻突然聽見頭頂上，鳳辰穆薄涼的嗓音愈發清冷寒烈，無比淡漠慵懶道：“不恕罪又如何？”

沒有人想到鳳辰穆會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連清陌也頓了半響。她雖不了解他，但印象中，他好像不是如此沒有風度的男子，此刻又怎會如此不留情面？

再看白衣女子，她露在面紗外的眼睛里不可置信后染了一層蒙蒙水霧，似乎下一秒，那晶瑩的淚珠就會從那漂亮的眸子里滾落。

“大膽狂徒，我家主子堂堂娉婷郡主，對你低三下四好言道歉，你這廝卻態度惡劣，不恕罪就不恕罪，要賠錢還是去醫館救治，我們奉陪就是。”

娉婷郡主？

她就是天下第一姝女娉婷郡主？

白衣女子身后一護衛跳出來打抱不平，他的聲音瞬間就被頓起的人潮聲所掩蓋，眾人議論紛紛，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娉婷郡主這四字展開，各種傳聞充斥于耳。

清陌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鎮遠大將軍莫莊的獨女莫聘婷，容顏秀雅才情出眾，封號娉婷郡主，被譽為天下第一姝女。聽聞，她曾在城墻上起舞，娉婷揚袖舞，婀娜曲身輕，讓喬國兵臨城下的十萬大軍看得如癡如醉，最后被莫莊大軍前后夾擊，喬兵大敗，莫聘婷也因此戰而聞名諸國，被鳳帝封賜為娉婷郡主。

議論之聲愈大，清陌瞥了眼前女子幾眼，用手指戳了戳鳳辰穆的胸，輕聲說，“我們還是走吧，再呆下去，猴年馬月也見不到天真、爛漫了。”她不是怕莫聘婷，而是聘婷郡主名聲太響，眾人心中早已先入為主，本來的有理也會變成無理，到時候免不了費一番口舌，而她實在不想過多糾纏。

鳳辰穆低低掃了她一眼，嗤笑了一聲大聲道：“娉婷郡主又如何？撞翻馬車在先，無禮至極用金子羞辱在后，難道天下第一姝女就是如此管教家奴的？在我看來，那天下第一根本就是浪得虛名。”

“你……”莫聘婷身后一眾侍衛暴起，被她眼神一掃，又乖乖站回了原位。

她裊裊婷婷朝前走了幾步，頭微低垂，姿態放得很低，“確實是娉婷沒有管教好身邊的人，公子想要娉婷怎么做，公子吩咐就是。”

這樣好說話的主子會有這么囂張的奴才嗎？清陌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沒有出聲。

鳳辰穆抱著清陌的手臂緊了緊，冷笑，“既然娉婷郡主都開口了，如下有兩個選擇，一是斟茶向我夫人道歉，二是坐在馬車里，讓我的侍衛也將馬車推翻，如此，我便不再計較。”

聽見兩人交涉，四周的群眾早已停止了竊竊私語。此時，鳳辰穆的聲音雖不大，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有人為莫聘婷打抱不平，有人說這看起來高貴非常的男子不懂憐香惜玉，也有人說男子懷中的女子丑人多作怪……總之，錯的已然成了她們這個幾個受害者。

看看，長相普通就是有罪，她長得不漂亮招誰惹誰了？莫聘婷漂亮，名聲又好，還是有名的姝女，所以她就算犯錯也是無意，而她因長相普通，就算是被摔斷了腿，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清陌耳尖聽見眾人對她各種指責，滿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