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清陌正在泡藥浴,門外忽傳來天真的喊聲,“小姐,皇后娘娘叫人送衣服來了,讓你晚上參加宮里的立冬宴,你好了沒有?”
裊裊白霧冉冉升起,清陌的容顏在霧氣里若隱若現(xiàn),她緩緩睜開眼睛嘴邊勾出一抹冷笑,看來,上午鳳洛川所說的屈辱來了。
鏡子中的女子容顏淡如天上的流云,天真拿著象牙梳子給清陌挽發(fā),一邊憤恨道:“小姐,你真要穿這樣艷俗的衣服去參加立冬宴?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安得什么心,這樣不正經(jīng)的衣服也送來給你穿,她到底什么意思么。”
清陌靜靜聽著沒有說話,這些天發(fā)生的點點滴滴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這個人便是鳳辰穆。當初鳳辰穆選擇幫她,因為太清楚她的處境,知道她別無選擇,而她寵辱不驚又有幾分心思的性子也正是他所需要的,所以兩人一拍即合。鳳辰穆做了這么多,無疑是要將大家的目光都引到他身上,后然好實施另一個計劃。而今夜正是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一步,她怎么能隨意破壞。
燈紅酒暖,杯盞交錯,芳菲殿內(nèi)輕歌曼舞、淺唱低吟,美人如玉,正是一片歌舞升平熱鬧奢華的景致。
清陌挑了個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四處打量了一番,現(xiàn)場來了不少朝中大臣,英俊貴公子,官家千金,和一些她討厭的人…
“姐姐,我看見姐姐了,姐姐在哪里。”會場中突然蹦出來一句中氣十足又興高采烈的男音,本來喧鬧的大殿突然安靜了下來,鳳辰皓甩開拉住他手臂小奴的手,一臉驚喜往清陌方向跑去,眾人順著他的方向,不屑、蔑視、譏誚……各種眼神招呼到了清陌的臉上,她頓時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真是想低調(diào)也低調(diào)不了哇。
走神了幾秒,不留神間,鳳辰皓拉住了她的手臂,一臉殷切望著她,“姐姐,自從上次方姑姑把我從瓊芳園帶走后,我已經(jīng)…。”他拿出手指很認真的算了算,“我已經(jīng)十六天沒見過姐姐了,他們都說你是五哥的王妃,可是我不要,我…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一石激起千層浪,鳳辰皓的聲線很高,大殿中頓時傳來一片嘩然,各種竊竊私語低低不止。清陌頭疼欲裂,她什么時候這么招人喜歡了,加上這次,她統(tǒng)共才見過鳳辰皓三次而已,真是一個會給她惹麻煩的人呀。
好像沒聽見各種藐視的眼神,諷刺的言語,清陌朝著他淡淡一笑,溫聲細語,“辰皓先放開姐姐,再與姐姐說說你是怎生知道姐姐是五王爺?shù)耐蹂坑质钦l告訴你姐姐在這里的?”
自瓊芳園鳳辰皓為她解了危機,清陌一直覺得他其實并不傻,甚至很聰明。后來,她了解到,鳳辰皓5歲前是正常的,5歲那年莫名其妙的傻了,隨著時間流逝,他的智商一直停留在了5歲那個階段。試問一個五歲,連她名字都不知道的孩子,又怎么可能突然知道她是五王妃,甚至還知道王妃是做什么意思?還能一進大殿就準確的找到她,她可不信有這么巧的事。
鳳辰皓眼巴巴、可憐兮兮的望著清陌,答非所問:“為什么要放開姐姐,我喜歡拉著姐姐,看見姐姐就特別開心…”
“真真不要臉,連在芳菲殿這樣的地方她也敢當著眾人的面與安王拉拉扯扯……”
“鳳月王朝幾百年來第一賤女人的名號非她莫屬了……”
各種口水能將人給淹死,清陌秀眉緊鎖,推不推開鳳辰皓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已然成了不要臉的代名詞,只是怕這樣一個小插曲會將她推到風尖浪口。
“八弟,你現(xiàn)在抱著的是我未來的王妃,麻煩你放開她。”
果然,她思緒翻飛之時,一道極具壓迫力的嗓音傳過來,鳳辰穆衣袂蹁躚走得極快,臉上帶著一絲薄怒,走到面前,以占有姿態(tài)拉了她一把,想將她抱在懷中。別看鳳辰皓頂著傻王的名號,可力氣卻大得很,他死死拽住她另一條手臂,兩個人這樣大眼瞪小眼,僵持著誰也不肯認輸。
“這樣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不知平王、安王看上了她什么……”
“安王是她妹妹月三小姐的夫君,她怎能這樣不要臉,真是不知廉恥……”
當著鳳辰穆、鳳辰皓的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絲毫沒有減少,聲音反而越來越大了。清陌冷冷看向鳳辰穆,聲音很低,“我有求于你,不惜拿自己的尊嚴、人格、自由所有的所有去換。今天你得手后,將無暇珠借我,我第三個條件是,君子之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眸光中一閃而過的暗波滾動,鳳辰穆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艷俗的女孩兒,心頭竟隱隱有絲酸澀。是的,她的背景、處境、性子,無疑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可他忘記了,她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被他一步步緊逼,受盡世人謾罵、白眼,毀了她最重要的東西,如今,她說一句君子之交,于他來說,是不是已是天大的恩賜。
“皇上、皇后娘娘駕到。”
內(nèi)侍尖細的嗓音拉的極長,周遭看熱鬧的忽然安靜,一個個又成了穩(wěn)重的大臣,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集體跪下請安。
兩人松開她的手請安,清陌低垂著頭跟著眾人念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生。”
“謝皇上。”
幾句亙古不變的對白讓清陌對這種場景又厭惡了幾分,萬歲?自欺欺人又美好的夢想。她起身,卻突然被人拽住手腕,抬眸,鳳辰皓一把抱住她的手腕大聲道:“父皇,在瓊芳園時,我就和你說過我喜歡這個姐姐,你說會將姐姐許給我我才沒有去看姐姐與人比試醫(yī)術(shù),可現(xiàn)在,你為什么又要將她許給五哥,你言而無信,辰皓再也不想理睬你了。”說罷,鳳辰穆拉這她往菲芳殿外走去。
原來,選妃大賽上鳳辰皓一聲不吭突然走了還有這樣一個原因。清陌思索著,卻也知道當務(wù)之急是趕緊與鳳辰皓撇清關(guān)系,使勁掙扎了幾次,因身體沒有恢復(fù),始終都掙脫不開他的鉗制,一路跌跌撞撞被拖著往前外走去。
殿內(nèi),所有人低垂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鳳帝微瞇著眼,一道冷冽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道往門外走去的背影,低沉的聲音帶著無限的冷意,“皓兒,月清陌指給了你五哥就是你皇嫂,如今她又與你勾勾搭搭,這樣不干凈的女子配不上你,不如父皇將她關(guān)進天牢,將這等禍國殃民的女子早日斬首,你看如何。”
“不,父皇不能將姐姐斬首,如父皇要斬就將皓兒給斬了吧,反正多得是人背后罵皓兒傻,姐姐也被指給了五哥,皓兒也不想活了。”鳳辰皓揚起一張俊逸非常的臉,擋在清陌前面,信誓旦旦說。
心底某一根玄被撥動,明明才短短的三次見面,他就能如此保護自己,難道他真是夢中那個有淚痣的男子?一想到那個眼下又鮮紅淚痣的男子,清陌不可抑制捂住自己的胸口,手掌下心跳紊亂,悲慟、壓抑、傷心欲絕之感向她襲來。
鳳帝傷心看著他,“皓兒,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很乖,今日你卻為了一個女子要尋死覓活,朕對你實在太失望了。”他頓了頓,突然話鋒轉(zhuǎn)為凌厲,“來人,將這個妖顏惑主的女子拉下去砍了。”
大殿外幾個侍衛(wèi)走進菲芳殿,兩人拉住鳳辰皓,兩人架住她,身子沒有恢復(fù)的清陌根本沒有半分抵御力,被人拉住就往外面帶去。這樣就要被斬首了嗎?被兩雙陌生大手挾持住,清陌狐疑的目光掠過鳳辰穆,卻見他半掩眼睫似乎在沉思,在此緊要關(guān)頭一直不肯抬起他高貴的眼看她一眼,再看鳳帝,神色暗晦悲喜難辨,她一時間愣住。
君無戲言……君無戲言……難到這次是真的要將她押去斬首?她不要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不行,她要自救。清陌掙扎著,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正在想對策,站在一旁的鳳辰皓咬著嘴唇看了她兩眼,大喊,“父皇要處死姐姐,皓兒便陪她去死。”說罷,他提起裙擺,急急往一旁的朱紅大漆圓柱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