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秋后算賬（三）

“其他人都退下吧。”太后極其疲憊的揮揮手，大臣們低著頭悄悄退了出去，位份底的妃子交流了一下眼神也就退了出去。沈錦意才想站起來，就被太后按著坐了回去，不多時大殿內就只剩了太后皇后，眾位王爺和她們的母妃，還有沈錦茹沈錦意。

祁熙十分擔憂沈錦意脖子上的傷，恨不得將那黑衣人碎尸萬段。

“江兒是你送到我身邊的吧。”太后不看皇后，目光盯著空空的一處。聲音里掩飾不住的蒼老與哀傷，江兒就是那個小宮女。

皇后不明白自己疏漏在什么地方，目光如寒光一般在沈錦意面上掃了一圈，還是小看這個丫頭了，聽到太后說話，她也沒有否認，只是漏出些許諷刺的微笑。

“哀家身邊的人都是有定制的，都是哀家用慣了的老人，她們從先帝哀家入宮時就跟隨在在哀家身邊了。”太后依舊是不僅不慢的口氣。

皇后卻像是聽見鬼敲門一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原來太后從一開始就什么都知道，怎么會，江兒是通過淑妃的手送給太后的，連淑妃都不知道，太后怎么會知道？

“你是想問哀家為什么知道嗎？因為江兒表現的太出色了，以至于哀家不得不注意到她，她似乎總能猜透哀家的心思，哀家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她總能十分妥帖的辦好。剛開始哀家也以為是淑妃暗暗提點她，可是后來有一次哀家不經意間問煜兒怎么樣了？她告訴哀家太子正在用功學習治國之道。若是淑妃的人斷然不會這么說，淑妃是從來不關心熙兒的功課都是交給師傅，淑妃關心的是熙兒是否吃得飽穿得暖，那么又怎么會知道太子在做什么呢？關心太子是否在意朝政只有一個人不是嗎？”太后娓娓說了一段，殿內的空氣都凝住了。皇后恨不得將江兒一刀殺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可是太后這個老婆子怎么可以這么心細如發，連這樣的細節都不放過！

“哀家氣出并沒有多想，以為你只不過是安排個人在哀家身邊幫煜兒說說好話，可是最近江兒似乎總是在找些什么，甚至隱約透露出來有人要害哀家的意思。哀家也就順了你的心被你害了一把。不顧哀家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能下得了這個手，若不是錦意和熙兒，哀家當真要命喪黃泉了。”太后一動不動的盯著皇后，皇后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悔改，“母后，您所說的，臣妾不敢認。”

“皇后染恙，著居鳳棲宮養病，此事待皇帝大好之后再與定奪。”太后已經到了疲憊的極限，十分不想再說話，卻聽見皇帝微弱的聲音，“不用等到那個時候，著令廢后！”

眾人見皇帝醒了，急忙圍過去，皇后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走到榻前。祁熙連忙扶著皇帝的手幫他把了脈，病勢已經退去了三分，可是還在發著熱，祁熙命人打盆涼水送來。淑妃親手擰了帕子敷在皇帝的額頭上。

“皇后，你真是沒讓朕失望！”皇帝雖然身子還是十分虛弱，可是那目光猶如三九的寒冰穿過濕潤的空氣赤剌剌地刺痛皇后的雙頰。皇后極其惱怒地受了沈錦意一眼，卻毫無懼色，自己的親衛還在。方才太后讓人退出去的時候，皇后給黑衣侍衛示了意，他們現在就守在門口，只要她一聲令下，這殿內的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也就不再隱瞞，當下冷冷地說：“臣妾也是十分失望，沒想到那藥竟然如此不中用。”皇后的語氣十分惋惜，仿若那不是毒藥一般。

“母后？！”祁煜不敢置信，他一向敬愛的母后怎么胡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要叫我母后！”皇后不屑地轉過頭，“如此懦弱不成事，怎么配叫我母后！”

“母后……”祁煜臉色像是從熱水里過了一遍，先是蒼白到底，然后涌上大片的血色，似是要將臉皮漲開，身體搖搖趔趄，他的母后竟然這樣認為，怪不得母后一直對他無絲毫溫情，難道是因為他沒用嗎！

沈錦茹鄙夷地打量一眼祁煜，這副樣子還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不過狐假虎威罷了，看皇后倒了你還能靠著誰！她卻沒有想到若是皇后和祁煜都倒了，那么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她！

“茹兒，你過來。”皇后和顏悅色的朝沈錦茹招著手。

沈錦茹不情不愿地走到皇后身邊，一臉漠然。皇后仔細打量著沈錦茹的臉，這才幾日怎么都瘦了？眼底烏青一片，皇后狠狠剜了祁煜一眼，膽敢傷害茹兒！不過，你很快就不會再有機會了，“茹兒，這幾日你受苦了！那個巧繡本宮已經命人處置了她。”

沈錦茹狐疑地望著皇后，十分不明白皇后似乎總是在討好她。

皇帝從未被人這樣忽略過，臉色又泛起了潮紅，淑妃不時換了帕子，那盆水就放在淑妃腳邊的杌子上，方便她隨時浸冷帕子。

皇后拉著沈錦茹，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最后落在太后的臉上，像是有些不忍，但是很快那絲愧疚就消失了，她輕輕掀開嘴唇：“來人，格殺勿論！”

她的聲音打破了屋子里那份沉凝的氣息，像是掀開了黑暗的一角，給所有人最后一次呼吸的機會。皇后立在原地，等著身后的人進來，看著血染遍地，可是等了一會依舊不見黑衣侍衛進來。皇后眉心緊蹙，心下大驚，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僅僅是一眼，卻葬送了她她所有的希望。她的內侍全都并排靠在墻上，頭軟趴趴地搭在脖子上，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笑，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皇后禁不住顫抖，是什么樣的力量可以瞬息之間消滅了她的近衛！皇后倉惶大笑，形近瘋癲，一把推開淑妃，趴在皇帝的面前，對著皇帝的臉，“你是故意的！”

皇帝浮起一絲冷笑，“皇后你若是不這么心急，也許你就成功了！”

“哈哈哈哈……”皇后毫無顧忌地大笑，仿佛有十分好笑的事情。

皇帝的目光一直冷冷地在皇后面上逡巡，絲毫沒有收皇后瘋癲之狀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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