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重陽夜宴（二）

沈錦意對著坐在對面的沈錦茹微微一笑，沈錦茹瞪了她一臉，不耐煩得側開臉。

“錦意，哀家許多日子沒見你了，到哀家這邊來。”太后慈眉善目地笑著，朝沈錦意招手。沈錦意拾級而上，跪行大禮，“太后娘娘萬安。”

“這才幾日不見，怎么這么生分了？快起來。”太后嗔道。

“錦意不敢逾矩。”沈錦意一臉誠惶誠恐，跪坐在太后桌側。底下的一干小姐又是氣得鼻子冒煙，那沈錦意憑什么得到太后的抬愛，生得也不過如此。

“你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守規矩，還像從前一樣，喚哀家皇祖母。”太后拍著沈錦意的手背。

沈錦意嫣然一笑，淺淺的酒窩似是盛了蜜一般，看得太后的笑也愈發深了，“皇祖母。”沈錦意面上的笑愈勝，心底的冷笑就愈冷，低著頭，一副得到憐愛的嬌羞模樣。

祈熙握著酒杯，目光卻一直在沈錦意身上，太后也是瞧見了，笑著說：“哀家再留你一會，估摸著熙兒都要管哀家要人了。你先過去，過幾日到宮中陪哀家說話。”

“是。”沈錦意躬首答應，斂著裙幅回到祈熙身邊。祈熙探尋的目光落在沈錦意臉上，沈錦意對他淡然一笑，祈熙這才放心。

肅王祈轍看到這一幕心下冷笑，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陸漓柔聲提醒：“王爺，這酒烈得很，還是少飲些的好。”

祈轍一把握住陸漓的手，“你最近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陸漓被祈轍拽得向前一傾，但是很快恢復神色，“王爺這是怎么說？王爺是妾身的天，妾身自然要為王爺考慮。”祈轍見陸漓面色真誠，不似作假，松開她的手，“最好別生什么幺蛾子！”

“妾身哪里敢，再說妾身就是想，又哪有這個本事呢！”陸漓嫵媚一笑

“這樣最好，若是被本王發現你有什么不軌之心，縱然你是父皇御賜，也救不了你。”祈轍警告道。

“妾身榮辱系于王爺一身，哪里會做有損王爺利益的事呢。”陸漓的聲音愈發柔軟，連面色都溫和如四月柔波。

祈轍不再多說，只望著場中。

方才他們說話之時，場中已經搭了個九米高的露臺，四周也都點了花開富貴燈。

袁仁躬身對皇帝說：“皇上，都準備妥當了，是否現在宣？”

“宣！”皇帝的聲音里帶著些激動。

“宣！”袁仁的聲音一下子蓋住殿中的竊竊私語，將氛圍弄得詭異而神秘。有宮娥上來熄滅了矮桌側的花開富貴燈，只留露臺邊角的四盞燈。殿中瞬間暗了下來，場中昏黃的燈光顯得詭異莫測，有膽小的小姐緊緊偎在自己母親身邊。

祈熙拉住沈錦意的手，示意她不必緊張。

沈錦意目不轉睛盯著入口處，十對宮娥快步走進來，每人提著一盞小小的荷花燈，走到露臺處站在露臺兩側。宮娥站定后，一個錦衣女子緩步而來，只見她身著丈余的拖地煙錦紗，一襲玫瑰紅的緊身繡襦，手挽天青色絲翠薄紗，梳著荷花髻，媚而不俗。

沈錦意唇角的笑意欲濃，兩年了，這場戲終于要唱了，不過太子如今已是順王，這錦媛又要被獻給誰呢？

一聲琵琶響，遙遠傳來更是清音露重，在夜色中分外清明。

那女子正是沈家三小姐沈錦媛，只見她緩步登臺，纖柳扶腰，弱質迎風，似是不經意之間目光從暗中沈錦意的方向掠過，隨即和音起舞，只見那十對宮女舉起手中的荷花燈，將光亮都聚在那起舞的女子身上。十對宮娥隨著音律的節奏不時變換荷花燈的角度，光線或明或暗，更顯得舞姿非凡。

“裊裊兮，碧云波。

澹澹兮，漣漪起。

黃花落地，繁華落盡，依稀起云間。

都嘆少年不易爭名利，誰嘆華發早生無來路？

一去兮，相忘兮，平生不想見自難忘。”

沈錦媛時而斂首躬身，時而跳躍旋轉，衣袂飄飄，讓人恍若置身荷花叢中。

一曲盡，舞已停，沈錦媛俯首貼地，極盡妖媚。殿中只有這一處燈火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于此處，那些世家公子都看得癡了，都在想這是誰家的姑娘，怎能跳出如此嫵媚而又脫俗的舞蹈。

祈轍于暗中敬了祈熙一杯酒，練武之人目力都好，祈熙自是看見，端著杯子一飲而盡。

沈錦媛還未起身，只見一個身著白色羽衣的人，凌空而來，身姿飄飄如大鵬展翅，剛落在臺上，廣袖一揮，所有的燈瞬間亮起，那人長揖到底，“皇上萬安，吾皇洪福齊天，威儀天下，陛下護佑萬民之心天地可彰！太上老君特送仙丹三粒，以嘉皇上仁政愛民之德！”

太乙真人廣袖一揮，一只沉香色的貝殼狀的盒子飄然而落，宮娥們將荷花燈向后撤了撤，盒內的三顆藥丸發出盈綠的光芒。

“天師辛苦了。”皇帝龍心甚悅。

太乙飛身而去，在皇帝面前落下，跪下雙手呈上那些藥丸。袁仁才想接過來，皇帝卻親自起身接了過來。皇帝這一舉動這大臣齊齊變色，連太后都有些不滿。

“太師快請起。”皇上親自扶起了太乙天師。

“皇上得此仙丹非小道一人之功。”太乙天師說。

“哦？”皇上微微挑眉。

“有天女相助才得此仙丹。”太乙不慌不忙。

“天女在哪？”皇帝急忙問。

“正是此女。”太乙向場中一指，眾人才又想起方才那舞姿不俗的女子。

“什么天女，混淆視聽！”

“那不是沈家三小姐嗎？怎么成了天女？”

“這道士又要弄什么鬼？”眾人議論紛紛。

沈錦意望著沈錦媛，微微頷首。

“臣女沈氏錦媛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參見皇后。”沈錦媛跪行大禮。

“免禮。”皇上自然也是想起了此女舞姿出眾，又有太乙天師說是天女之名，對沈錦媛甚是和藹。皇后卻蹙了蹙眉，怎么沒說她是天女轉世？

太乙天師連忙說：“皇上是人間之主，天女轉世已是肉身凡胎，理當對皇上行禮。”

“抬起頭來！”皇帝說。

沈錦媛緩緩抬頭，十對宮娥又是高舉荷花燈，將燈光都匯在沈錦媛的臉上。

眾人都瞧得愣了，這沈家的小姐真是一個比一個漂亮，那容王妃都已經是絕麗清俗了，這三小姐雙眼含媚，眉梢留情，櫻唇不點而紅，粉面欺霜賽雪，尤其是眼角那一滴朱砂痣更是帶了無盡風情。

皇帝在看到那滴朱砂痣時身形卻是猛的一晃，皇后看到大驚，手緊緊握住桌沿，怒視場中女子。太后也是動容，盯著沈錦媛上下打量。

祈轍暗中罵道，真是個沒用的！點那一點朱砂做什么！

沈錦意滿意得看著眾人的神色，眼光一掠落在沈錦媛的臉上。真要多謝周姑姑說起，記得母親眼角自然生了一點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