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都知道——
墨軒閣是江湖大閣。
墨軒閣是江湖排名榜上綜合能力僅次于赤焰閣的第二大閣。
墨軒閣的人行為囂張狂妄,極度猖狂。
而墨軒閣的標志就是半張面具。
面具,半張,墨軒閣出產,種類繁多,款式新穎,人手一張。因此,極大多數的墨軒閣人在做事的時候都會帶著一張面具招搖過市。呃呵,帶著一張面具吃喝拉撒睡。那么,當他們不帶面具的時候呢?當他們不帶面具的時候,要么和一陰、書生一樣大膽過人,有本事做了喪盡天良的事情還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么同梟臣等人一樣用真面目示人的同時名字一大堆,懷里還有一沓人皮面具。
而拖了面具,以方便完成任務的墨軒閣人之間,知曉彼此底細的人也會換上相應的稱呼。
例如梟臣他們,梟臣身為墨軒閣閣主,主沖擊防御,為人平時友好團結,體貼屬下,低調沒有架子,因此守晴等人都會友稱平時的他一聲‘七哥’,以表示‘待涼閣’上下友好團結一心之意。
而作為墨軒閣的七閣主的四部暗衛之首呢?
他們之間或以好友互稱,至于姓名——
守獵——獵秦。
守晴——秦樂。
守歡——秦浣,與守晴的秦樂為姐妹。
守駒——……秦壽,是秦樂他們是同姓的結拜大哥。
如果對墨軒閣內部的復雜的關系進行選擇性忽略的話,幾個人打表面稱‘七哥’。
哥,顧名思義,是會有小弟的。而如果這些小弟是聽話的,那么這個哥就會當的很輕松;同理,如果這些小弟是比較不那么聽話,那么這個大哥當得就有些累。
但是如果這些小弟之間有那么幾個是白癡的話……
這個大哥當的就不是一般的幸苦了。
比如,現在,梟臣。
“秦壽!秦壽!你怎么不叫白癡算了?!”
梟臣怒火中燒,化身青臉火龍。他烏黑的眉頭擠成了一塊,渾身上下的低氣壓顯示著這時的他心情的極度不爽。
秦壽站在廳中低頭別面以躲過某人的怒火噴張。聽見他的話,忍不住低聲嘟囔:“這名字可是你給我取的……”
梟臣耳朵一動,大怒:“你還敢狡辯?!”
秦壽低頭:“沒有。”
這時候秦樂面無表情的蹦出來平板的說:“七哥,他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要不要嚴刑逼供?”
梟臣:“……不用,你閉嘴。”
“是。”
胖胖憨憨的秦浣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磕著瓜子。她可還沒有忘記不久之前她闖了禍呢,這個時候她還不敢在七哥跟前湊。但是這并不影響她看別人戲的心情。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就算被拒絕了還是一臉淡定的秦樂,在心里感嘆道:啊,不愧是我們的秦樂啊,怎么就能頂著這么一張淡定的臉做出這些出賣兄弟的事情被拒絕還是面不改色。
梟臣生氣,大多數人還是很忌諱的。但是這大多數人之中并不包括不是他屬下的人。
楊西就很慶幸這次繞了這么大個彎過來江南,這不,看見好戲了吧!
“不過,那個男人好像也是挺有名的是吧?”楊西笑道,“是什么來著了?我記得,一陰有說過的……”
“江湖佳公子羅錦。”
項一提醒道。
“哦!是了!”一敲扇子,楊西如醍醐灌頂,笑得更開心了:“是了,佳公子羅錦!”他向怒火中的梟臣拋媚眼:“哎喲,兄弟,行情不錯哦!”
梟臣差點仰倒!
“佳公子?就是那個出名的只喜歡男人最后喜歡上自己的師兄卻反過來逼死他師兄的那個佳公子?!”二百五大驚。
“噗……”楊西笑了,玩味的看著秦壽,“除了他還能有誰?”
秦壽摸摸頭,低頭扯嘴忽然曉得有些勉強:“呃,呵呵,喜歡男人啊……江湖上因為這件事情出名的好像只有他了。”
獵秦聞言,抬頭輕輕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眼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過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梟臣的臉色在聽見楊西和項一的話時就難看了一分,在秦壽不顧氣氛的大叫中,徹底黑了。抱著他的男人是誰,他當然知道了。并且是最清楚的那個。就在被抱之前,他還好奇喜歡男人的男人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不一樣呢。可是,就算是好奇,并不代表他要親身嘗試啊!發現自己是被一個男人抱著的時候,他渾身不舒服,特別是發現自己被后竟然就是小賊的時候,這份不舒服就變成了難堪。
而且,好像小賊會被那個討厭的小永王爺抱著……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梟臣冷笑——“秦壽,那個‘三百六十六個’也是你喊的?”
“嗯嗯?啊?是啊……啊?”
……
看著臉色越來越陰惻惻的某人,秦樂真相了:“二百五,你慘了。”
——
‘喀拉’一聲,面前的門忽然開了。
剛冒個頭的松香感覺到來自房間里四面八方的目光,不自覺的抬頭看了看:“怎么?”
梟臣看見她的時候臉色就已經緩了下來,等她走過來的時候身體下意識就往邊上移動了一小步,讓出后邊的椅子給她。
他這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沒能逃過房間里眾人雪亮亮的眼球~房間里的人互相看了看,不期然都在對方的眼中看見了揶揄的意思。
松香也沒發覺房間里人的不對勁,更不覺得梟臣這么做有什么不正常,她聳聳肩:“希望沒打擾你們。”說完抬頭看他一眼,又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最后目光定在站在中間的秦壽身上。這位兄弟,看起來倒是很眼熟啊。不過她這一走,竟是一蹦一蹦的走。仔細一看,原來左腿腕圍了一大圈白布。
早在她進來的時候,那雙眼就定在松香身上的秦壽自然很快就發現了松香的目光。再看見人家目光里那詭異的意思時,他摸摸頭,尷尬笑了,心底生出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梟臣順著松香的目光看過去,淡淡瞥了一眼秦壽。
秦壽背一僵,那股不好的預感更明顯了。
松香坐下來之后才收回了目光,然后看著他們歪了歪頭想在想什么,不過一會,才大大方方道:“松香。”
這是在自我介紹了?梟臣一愣,看向她的小眼神里有不易察覺的驚訝和欣喜。
是項一先回應她的。只見項一轉過頭,平靜無瀾的對她點了點頭:“愛弟。”
愛弟……
眾人默默別開了眼。
楊西道:“楊西。”忽然他挑了挑眉,“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意料之中,松香點了點頭。
她和楊西的確不是第一次見面。有一次在她因為愧疚就要跟清寒攤牌的時候,是楊西忽然出現叫走了清寒。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清寒是墨軒閣的第七閣主,而楊西,墨軒隔里對得上他這年紀的,就只有曾經對他有過救命之恩(被爪任三傷了的那次)的神毒,煙了。
楊西話里變著法的跟他承認他的身份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不過大概替她療傷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自己的真面目了,所以這樣承認也變相的承認了他知道自己是天下第一賊。
秦樂等人沒有等梟臣開口就迫不及待的說出自己侍衛的身份。笑話,看著自己主子這副模樣,再怎么遲鈍也該知道有貓膩了好不好?這時候不好好表現一下鞏固第一印象還等什么啊?
松香對他們的熱情不能理解,不過看見正友好的向她招手的秦浣的時候,電光火石之間她就想起了那一聲‘寒寒’,頓時滿腦門的黑線。
梟臣沒察覺她的異樣,手一指中間的秦壽,道:“他就是昨晚那二百五,你看要把他怎么辦?”
秦壽(⊙o⊙):不是吧主子,你就這么把我交給她處理了?
梟臣這干脆的樣子也讓楊西他們有點驚訝。秦壽是他手下的人沒錯,可也是墨軒閣的人,他就這么讓松香處置秦壽,不就是變相的承認了松香在他第七閣的位置了嗎?
想到這一層,楊西看向梟臣和松香身上的目光又變的有趣起來。
他們想到的梟臣也是想到了,不過他卻沒有這意思。到底秦壽的確是做錯了事……何況他的確是想知道昨晚那樣子了小賊會怎么對秦壽。——簡單來說就是自己心里不平衡了啊!被她看見自己被一個男人抱了,她會怎么對罪魁禍首?會很生氣會吃醋會對他冷言冷語一兩句來啦注意力然后順藤摸瓜理直氣壯的要求他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只能看她碰她想她睡……
松香的腦回路可沒有這里的人那么多彎彎曲曲,直覺梟臣讓自己處置秦壽不太好,不過看剛才梟臣的臉色不怎么好,她估計昨晚的事也是讓他惱火了。昨晚么,她想想——
就在梟臣覺得如芒在背轉身看見松香流連在他和羅錦身上那迥異的目光時,忽然背脊一冷,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堪羞恥爬上心來。可是這羞恥在看見抱著松香的逍遙身上時,忽然又被一桶冷水全數澆了個熄滅。特別是再看見逍遙臉上那有些莫名的微笑,被冷水澆了個透心涼的心又噌噌的竄上怒火——丫的,你竟敢覬覦小賊!
于是就在逍遙剛想出聲關心松香的時候,梟臣推開了二百五的手,跳下了羅錦那不合時宜的懷抱,淡定的不能再淡定的邁向了逍遙……懷里的松香。
感覺到周圍忽然冷凝下來的逍遙止住了話頭,抬頭看向面前的梟臣。
梟臣卻沒有看他一眼,徑直伸出手,做出懷抱的姿勢,等著松香自己過來。
松香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疑惑的看他。她不懂可是有人懂啊!逍遙不動,一時間氣氛更冷了下來。
偏偏旁邊還有一個什么也不在意的粗線條二百五,一看見這情形,真相了,興奮了,拍著兄弟狩獵的肩膀,雙眼發亮:“奸情啊!兩男搶一女!”
守獵默默的,默默的,捂住他的嘴,用武力把他拖走了。
只那么一下子松香悟了,沒有思考的立刻伸出手抱住梟臣的脖子,任他把自己從逍遙懷里抱了過來。
梟臣一下子笑的瀟灑倜儻,笑不達眼的直視逍遙:“多謝方才兄臺救了小松了。”
逍遙同樣回答的禮貌得體:“兄臺多慮。我想像松香姑娘這般的人兒,是不會有人袖手旁觀的。”
梟臣:“兄臺說的是……不過我想小松不會喜歡陌生人碰她的。呵呵,到底多謝了。”說完,梟臣側身想走,又停了下來,轉頭看著逍遙道:“不過我想像兄臺這樣風流的人物,是不會看著隨便一個女子受傷不管的是不?”
然后不等逍遙說話,他就抱著松香走了。
至于松香……算了,咱么就和他們一樣當她是透明的可以了。
逍遙面色如常,只是那笑容幾不可見的淡了淡。
再然后……就是現在這情景了。
松香抬頭不太在意的看了一眼不敢置信又冷汗淋淋的秦壽,道:“你的人,你自己處置就得了。”然后她強調:“他只是撞了我一下而已。”
咋一聽見面前那句話,秦壽松了一口氣。畢竟還是自己熟悉的七哥,閣里面處罰人的方式也就那么幾種。要是突然換了一個人……誰知道這個女人看起來正常,實際上有沒有什么奇怪癖好呢?可是忽然又聽見她后邊那一句話,心又撥涼撥涼的了。
——果然女人都是小心眼的!
梟臣聽見她后一句話,有些玩味的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秦壽時臉色又變得嚴肅——以正風氣嘛!他嚴肅道:“玩忽職守,不分場合,按閣規第二條處置。”他瞥了一眼旁邊站著風吹不動雷打不響的獵秦,補充道:“獵秦動手。”
獵秦一頓,霎那恢復淡定的上前拉著臉色有些漲紅又有些憋屈的秦壽要走。
事情關乎自己清白,緊要關頭秦壽竟然也生出了肥膽:“七哥,那可是打屁股!”
梟臣涼涼一個眼神過去:“獵秦可是男的,打個屁股你還怕他吃了你不曾?而且……”指尖放在腰間玩弄系在腰上的紫色貝殼——自從買了這貝殼之后,它就代替了那石墜系在腰上,“這閣規可是你親自提出來的。”
秦壽悲憤——是他提出來的沒錯,可是他沒有想過自己要親自體驗啊!這就是典型的自己挖坑埋自己啊!要知道會有那么一天,他死也要給犯錯的人一個面壁思過的機會的!
不過在怎么會后也來不及了,在強權的鎮壓下,秦壽最終也只能半推半就的跟獵秦出去了。
待梟臣處理了可憐的二百五,楊西才搖頭嘖嘖的出聲,一雙鳳眼流連在梟臣身上,玩味的說:“想不到啊想不到,這才幾天啊?人家就肯投懷送抱了。嘖,不過也是,床上都睡了,投懷送抱,也不足為奇了。”
他話里揶揄的意味十足,意有所指的是昨晚松香的行為。且還時不時的看向座位上的松香。只見松香聽是聽見了,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他不免覺得有些無聊。
梟臣自然是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懶得理他:“你們怎么來江南了?”
還是楊西回答:“就你自己可以跑過來這邊逍遙,就不準我們來自在了?”
他的回答不倫不類,還是秦樂負責些。收回一直追著獵秦兩人的目光,她淡定回道:“馬車壞了,只能改路先過來江南,再弄輛馬車。”
梟臣點頭,表示明白,也不在意馬車是怎么壞的。
卻聽見項一忽然說:“瑩紗。”
梟臣和松香同時抬頭看向他。
項一認真的迎視他們的目光:“主子說,要拿著瑩紗走。”
這主子,說的是墨了。松香心道。看來這個愛弟也是墨軒閣的人。梟臣挑眉:“怎么說?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要是在這里有人知道瑩紗在我們手上,我們會有多麻煩?”
“……”項一——愛弟強調:“是主子吩咐的。”所以你有意見別找我。
梟臣:“……”
楊西‘啪’一聲打開扇子,朝松香擠眼:“咱們主子那人怎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叫拿上就拿上唄。咱們有小松在這,害怕他們搶得到不成?”
“你們自己招惹的麻煩可別關我的事。”松香忽然說,眉稍上挑,帶了些不羈:“我最討厭麻煩了。”
楊西很耐心的強調:“我們可是和他(指梟臣)一起的。”
松香:“那又怎樣?”
梟臣看見她這副樣子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到了平時里天下第一賊吊在房梁上那副無賴的樣子。剛才還有些不快的表情,忽然就煙消云散,咧開嘴笑了開來。
而聽見她這么說,楊西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梟臣——喂,看看,兄弟,你功夫還沒做到家啊。可以看見梟臣那副明顯不在狀況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
秦樂和秦浣看起來倒是沒有多在意松香的話,只道:“不一定是要說在我們身上。”
秦浣點頭:“主子只說要帶著走而已。”
項一沒反對,看樣子這BUG是他主子特意留出來的。
松香沒說話。這事,他能不參與就不參與的好。自知自明她還是有的。可是顯然楊西跟她不對盤,一提到這個話題,楊西看向她:“不過這帶著走不傳出點消息,人家怎么知道我們帶著走了?不過這帶著的人是誰……小松呆在這里也有好久了。不知松香姑娘,可有人選?”
被他莫明針對的松香抬頭看他:“這事好像跟我沒關系。”
楊西也不在意她冷清的回答:“是跟你沒關系,不過松香姑娘的身份,對這些事情應當很清楚才是。所以還是請小松給我們提點提點才是。”
松香不舒服的皺了眉。剛開始她沒發覺,只是現在聽起來,他這一口‘小松小松’的叫,語氣竟然是厭惡的很。好像自己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樣。松香只說:“楊西是吧?你可以叫我松香姑娘,不要叫我小松。”
松香難得冷淡的聲音讓梟臣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聽見他這么說,當即看了一眼楊西,眼神中竟然有些警告。
項一也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楊西。
“哼,”楊西的態度竟然變得有些尖銳起來,“你算什么……”
“楊西!”
“……”楊西的話就這么直接噎在了喉嚨里。一時間房間里有些壓抑。梟臣冷冷的對視他,“你要發瘋出去發!”
楊西狠狠看著他,雙眼通紅,看起來竟是邪火燒了起來。項一等人大氣也不敢出,就看著他們兩個人靜靜的對峙著。眼看著楊西看起來臉色越來越差,就在氣氛凝固到了最高點的時候,楊西猛地抬起了手——
“啊,你給我等著,我要放藥毒你們!到時候有本事你們就不要來跟我求解藥!”
楊西揮手散出一大陣煙霧,猛地大叫一聲,跑出去了。
梟臣項一反應快,早在他抬起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動身。梟臣伏身擋住松香,輕松一攬,就沒什么壓力的帶著她跳出了煙霧的范圍。
等定下來后,那里就只剩下還拿著半個梨的秦浣,呆呆的,不知道腫么回事。
松香略略掠過跳到遠處的秦樂和項一,問梟臣:“你能不能給個解釋?”
梟臣嘖嘖兩聲,不太在意道:“你也知道楊西是什么身份。他有個壞習慣,一有什么事情不順心了就喜歡放毒。各種各樣的毒——”
‘砰’的一聲,外隔壁的房間發出一聲震天響,震得他們這里都晃了晃。
梟臣掏掏耳朵:“他還喜歡摔門。”
松香不在意這個,倒是對他放的毒有點感興趣:“他會放什么毒?”
“喏……”
眾人看向座位里的秦浣。
松香倒抽一口氣。只見原本就有些白白胖胖的秦浣在他們一個不注意的時候,竟然全身水腫了起來,硬生生的又大了好一個圈,衣服都腫起來了。原本那白胖適宜的臉,也腫的眼睛都擠成了一堆,看都看不見了。
當事人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摸摸頭,丟了梨拍拍衣服沒事人一樣往門外邊去。
秦樂低頭想了想,默默無言跟了上去——其實她很喜歡熱熱鬧鬧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