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年冬,南國東脂苑常年不開的梨花在一夜飛雪過后,絢爛如夏花般的盛開,枝頭被白斑的花色裹著,看著景色很不美好。
那一夜,雪來蹊蹺,花開的蹊蹺,她生的蹊蹺。
太軒妃一身沾滿著血,踉蹌著撞開門,驚嚇了還是幼孩的他“和信,快,給額娘呈些水。”太軒妃將自己懷中襁褓中的孩子又重新看了看,看到孩子依舊安然熟睡,才揚了揚白的幾乎透明的嘴唇。
太軒妃失蹤長達一年一之久,突然這般冒失的闖進三棲殿,殿門外的雪下的很是大,和信一言不語的呈了些溫茶來,他想問她這一年來她去了哪里?他想質問她為何丟下他一人呆在這是是非非的皇宮中,他想問她,他在她心中是不是可有可無的,他甚至想罵她,她是一個母親,身為一個母親,怎么可以隨隨便便的離棄自己的孩子。
她喝著淡淡蘭凌花的茶水,然后終于在長嘆息中掛著明明是笑容的淚眸暫閉,她倒在他的懷中,這是他的母親,他整整快要一年沒有見到的母親,她懷中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孩子癱倒在他的懷中。
十二歲的他也不過如此,沒有強大到可以撐起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是他的母親,他跪在地上地板的冰涼刺激著自己的膝蓋,太軒妃倒在他的腿上,懷中不肯松懈半分,明明已經體力不支的昏過去了,還這樣抓得緊。
“大王爺。”小太監從外面直接就闖了進來,看到了滿是沾滿雪花和血花的失蹤一年的太軒妃此刻就躺在和信王爺的懷中,太監錯愕的反應了半天,然后直直的跪了下去“大王爺贖罪大王爺贖罪,奴才……奴才……忘了規矩,請大王爺饒命。”這皇宮中做下人的,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見到太軒妃重新回宮自然是好事,可是太軒妃這身裝扮讓人很懷疑,而且懷中襁褓還有一個陌生的孩子。
他幫她把凌亂的頭發整了整,然后頭也沒有抬起來的“什么事?”比寒冰還要凌冽滲骨的聲音,這整個皇宮中的人都知道,太子迷上兵書后性格就變得很是冷淡,請皇上廢了他這個太子,然后接下來就是太軒妃失蹤一連串的怪事,之間的怪事連連發生不斷當初皇帝病逝的時候最后一次在金鑾殿之上親口傳諭傳位給南國二皇子楚晟琰,話這樣說了,但是卻也寫了傳位詔書,可是這傳位詔書誰也沒有見過,這事情是讓眾位大臣最郁悶的事情,真不知道皇上葫蘆里買的什么藥,可是楚晟琰果然也是一代君主的料,大臣也很少有不服的。
“喔,回大王爺的話,當初您說要梨花開時要我來給您通報聲,東脂苑常年不開的梨花……今夜飛雪,花開了。”一院子只開花就很困難的梨樹,不知道是皇上從哪里弄來的,更是不結果,但是和信知道這花開的奇怪,因為母親當初告訴自己“下一個梨花開就會再相見了。”
次日,和信打發給了昨日闖進來的小太監很多苗疆進貢來的美食,然后整一天都在房間中照顧太軒妃和襁褓中的嬰孩,是個小女孩,很可愛的小女孩,和信不知道原來小孩子是這么可愛。
太監房處理了領了賞食卻因為這些食物喪命的那個小太監,當日舉行盛大典型,慶祝皇上找回失散一年的太軒妃,而他留在三棲殿借口說著要看兵書就不去了,然而卻是留在宮殿中照顧小孩子。
直到丞相府的丞相夫人來三棲殿的時候,當和信躲在屏風后看著丞相夫人和太軒妃兩個女人看著榻上熟睡的小孩,相互點著頭,他似乎明白些什么事情。
丞相夫人將女孩抱走后,太軒妃坐在榻上失神的看著原來還有孩子的地方,如今已人去樓空。
“額娘。”這是她回來這么久他第一次開口和她講話,和信從屏風后走了出來,慢慢的走向她。
她從榻邊下來,直接上去抱住了和信“和信對不起,額娘對不起你。”感受著自己母親的懷抱,和信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
有些受寵若驚的看著抱著自己的女人“額娘,那個是妹妹對么?”那種心痛的表情,只有自己的骨肉才會讓自己流露出那樣的表情。
女人默不作聲,眼淚浸濕了和信的脖子,是的,自從自己從小被爹娘逼著進宮就和自己青梅竹馬的那個男人斷了所有的聯系,但是兩個的人感情怎么會是這些可以割得斷的,皇后的位置是先帝承諾給他們夏家的,但是她不要這皇后,可是自己的父親硬是逼著自己做皇后,這樣整個家也就有了足夠的權勢了。
當初是他拼了一切進宮來見她的,那時的她已經有了和信,并且和信已經十一歲了,她不能就這樣離開的,但是當他發現那個梨花園的秘密的時候,并且知道如果讓梨花開出的方法之后,他來找到她。
那一刻她就在想,如果用梨花開,換她離開,那么南國的所有人都會理解她的吧,她亦是自私的,這樣可以為自己離開這種是非之地找了一個合理的無堅不摧的借口。
女孩是她與他的孩子,她將她送給了丞相府,丞相沒有子女這是眾人皆知的,為了給他的孩子一個身份,給她的孩子一份好的生存下去的環境,她只有將她送給了丞相一夫婦,丞相年紀大了,又無子無女的,自然愿意接受這樣的事情了。
然而,換上也是很重視這件事,丞相得一女,連皇上都為他們高興,于是封了丞相家的這個女孩成為南國的和姬公主,楚流玥。
半夏再次在和信面前擊了擊掌“將軍將軍?您沒事吧?”半夏看著楚晨琚半天只是看著遠方天黑一片沒有半點反應,搖了搖楚晨琚的身子也是沒有反應,然后就在楚晨琚面前擊了擊掌,試圖拉回他的神。
“恩?”楚晨琚回過神看著半夏“咳咳。”然后不好意思的將手握成拳放在唇前做作的輕咳了幾聲“天色晚了,早些休息吧。”
說著轉身回頭“謝謝將軍。”半夏不管楚晟琰有沒有看見依舊做了個宮禮,這個人不只是個將軍那么簡單的。
楚晨琚搖著頭然后重新又踏上步子沒有停留,方才記憶挖的太深了。
記憶挖得太深,就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