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藥材店門一開,小廝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人群便瘋狂涌進,小廝被撞得七葷八素,一旁樓梯上從未見過如此火爆場景的田恒激動地兩眼淚汪汪,看向身旁淡定的少年,眼神越發的崇敬起來。如此場面自然歸功于前幾日不辭辛苦的宣傳。
當眾救人,免費贈藥,一切的宣傳手段無不來一遍。
涌進的人越來越多,偌大的店鋪頃刻間人滿為患,一轉身便和后面的人玩起貼面舞來。不僅如此,店鋪外,排隊等著買藥的人已經排了老遠,直接抵到隔了兩條街的劉氏藥材鋪。劉小胖子打開門看著門口滿滿的人,再看看連只蒼蠅都沒有的屋內,不屑的嚷嚷:“什么破藥,這么多人買?”一句話惹來前面排隊買藥的人白眼直翻。
突然,劉胖子的爹劉恒昌突然瞥見人群中一個顫顫巍巍猶堅持著的老人,忙三步并作兩步走,擠過人群,作揖道:“何老先生,不想您竟然也在這里排隊?”何老先生已是仗朝之年(80歲),行醫用藥一輩子,加之醫術極高,在虞照城享負盛名,就連三大家族的家主都要尊稱一聲“何老先生。”只要是虞照城,就沒有人為難這老先生。而今,讓年歲已高的老先生如此拋頭露面買藥,這田家當真是狂妄至極。
劉恒昌忍不住出聲:“老先生,您如此德高望重,怎能和一般市民一樣排隊購藥?這田家也太過分了。”
而老先生聞言雙頰不禁泛紅,先前自己也是如此以為,徑直上門求藥,奈何被一個乳臭未干的黑衣小毛孩趕出門,聲稱買藥者一律平等,何老先生一生未受過此待遇,自是怒火攻心,可轉而一想,這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興許這買藥人就是等著回家救命呢。心下倒是有幾分贊賞那娃子,小小年紀便懂得如此大義,不以身份區分對人。如此,便認命的去排隊。現下劉老板的話又讓他想到剛剛的尷尬,不禁感慨,枉費自己活了這么大歲數,竟還干此等仗勢欺人的事,真是慚愧呦~
擺手,笑笑,道:“眾生平等,別人排的了隊,我一個老頭子就排不了了?”這話似是對劉恒昌說,又是對自己說的。
“老先生,這藥究竟有何妙處,竟然要您親自出馬?”
“嘿嘿,”老人一捋胡子,頗有幾分道風仙骨“這麻醉劑真是個好東西啊,我行醫用藥一輩子,最見不得那些因為用刀而痛不欲生的臉,如果有了這藥,那患者便沒有了痛覺,醫師動刀也就方便多了。且這藥是外用藥,只是局部麻痹,比那些煉丹師煉制的使人失去全身意識的藥要好多了,對人體的傷害也小得多。更何況這麻醉劑價格便宜,對一般民眾來說,足以有能力承擔,反觀那些丹藥呢?是一般人買得起的么?”提到煉丹師,何老先生就一肚子氣,不就人數稀少些么,至于一顆丹藥那么貴啊,救不了人還一副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何老先生也正是看不慣煉丹師的嘴臉,才毅然決然的放棄極佳的煉丹天賦,轉而投身低賤一些的醫師行列,勢要找到比煉丹更有效的法子。而在他看來,這麻醉劑便是最好的證明。他怎能不激動,怎能放過制造這藥物的人不一起來探討探討?
藥店的火爆驚瞎了所有虞照人的眼,而那些大大小小的藥店更是嫉妒的眼里冒血。尤其比鄰的劉氏和城南的華氏,以及城東的唐氏紛紛出手尋求合作。
田恒笑得合不攏嘴,面對如此景象雖早已預料到,但畢竟心里還是狠狠的震撼到了。得瑟的將笑容象花兒般盡情的綻放在臉上,看得那三老板氣的吐血,不久多了麻醉劑嗎,有什么好得瑟的?可心里又不得不服氣,正是因為這小小的麻醉劑,整個虞照城的局勢一下子扭轉了,稍有遠見的人便也能預料到將來整個大陸的藥材市場也將隨著這小小的藥材掀起狂風巨浪,與其苦苦死撐,不如放下身段尋求合作。
田恒和田原那對精成人精的父子又怎會不知這幾個老不死的家伙內心的小心思,合作?!沒門!
黝黑瘦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在扶手上,直接扣進眾人的心房,而嘴邊也是一副算計的摸樣。不得不說,葉子暮還是挺會找人的,田氏父子,精明也懂得感恩,這一點便足以有理由讓她和他們合作,而她也相信這倆父子也是不會甘心的呆在這個小小的城鎮。
“三位前來,是想要…。合作?!”捧起一邊的茶碗慢悠悠的品了起來,而那站著的三位早已心下晃晃,看這架勢,明顯的沒有商量的資格。
“三位也知道,你們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以現在的狀況來看,是我田氏一家獨大,你們三個只有等死的分,真不知你們有什么資格來跟我談合作。”
三位中年人聞言,不禁全身冒冷汗,是啊,資格,如今的他們有什么資格。
“不如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以你們現下的資產作為資本收入我田家門下,而你們正是聘為我們田家的分店掌柜按時發放薪水,除此年底享受一定的分紅,如何?!”
三人聞言內心狠狠的一震,隨后臉色漲紅的怒道:“田恒,你這是想占我們的便宜,趁機私吞。”
田恒聞言,不屑的笑出口:“你們還有其他辦法存活?”
“你就不怕我們三家聯合?!”
“三位,你們想清楚一點,就算你們三家聯合又怎樣?無非就是壓低價錢而已,你們壓我也可以壓,況且我還有這么大量的客源,還有麻醉劑作保障,你們有什么底氣來和我硬碰硬?!識時務者為俊杰,奉勸你們好好想清楚。”說罷甩袖離去,留下面色難看的三人。
二樓上,
“如何?!”田恒恭敬地對少年行了個禮,語氣里帶著點邀功的樣子,同時暗暗贊嘆眼前少年的料事如神,吞并三家藥材店本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但還是等著他們自動上門為妙。
“嗯,很好。我都看見了。”少年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清冷的臉上隱約有一絲滿意。
翌日清晨,店外依舊是慢慢的人群,不過排在最前面的卻是三位藥材老板,田恒和這幾個老家伙斗了十幾年,此時終于要揚眉吐氣了,得意的抬頭讓他們進來,三人見此內心硬生生憋出一口悶氣,卻又沒有辦法,誰讓自己現下得請求他人呢?!
“田老板。”
“呦呵,三位想清楚了?”挑眉看著桌子對面一臉凝重的看向自己手里紙張的三人,“這可是契約書啊。已經填寫,你們幾十年的老招牌可就沒了哦?!”田恒此時得意的已經找不到北了。
三人聞言,狠狠咽下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血,你這老不死的,不一心想吞并嗎?現在又來說這種話,不是存心的氣人嗎?!遂又低下頭看看手里的契約書,三人同時心理狠狠地抽了幾下,媽的,這和搶劫有什么區別?百分之一的分紅,我靠,可又不得不簽,雖然此時的百分之一所得的紅利少之又少,可在場的哪個不是混了幾十年商場的人精,以后必是財源滾滾。
只是,放棄手里辛辛苦苦創立起來的老字號這才是最屈辱的。
“好了。”三人放下筆,田恒刷刷的接過契約書,瀟灑的簽下自己的大名,狀似友好的對面前人一笑,實則眼里滿滿的嘲笑。
“既然從此是一家人,那三位從現在開始可要盡心盡力的工作了。”清冷的聲音傳來,三人俱是抬頭,只見樓梯上緩緩走下一個少年郎,步伐沉穩,不急不躁,大氣自然,黑色的祥云繡袍,低調,卻也讓人無法忽視,頎長的身影,烏黑的發絲被一根紅繩隨意的扎在腦后竟顯出一股別樣的恣意瀟灑,臉龐平淡無奇,可那一雙眼睛卻是攬盡天下風華,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風范油然而生,讓人情不自禁的臣服。
慌神的瞬間,疑惑的看向田恒,田恒咧嘴一笑,恭敬道:
“嘿嘿,這才是我們藥材店的真正的主子。”
劉恒昌,華南,以及唐笑云不禁怔住了,真正的主人,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可那股情不自禁讓人臣服的氣勢卻又不得不讓人信服。
頓時齊聲恭敬道:“見過主人。”同時劉恒昌三人又無比的慶幸,好在不是田恒那老不死的是自己的主人,否則,真要哭了。
他們四人雖是對手卻又在十幾年中莫名的習慣其余三人的存在,無形之中也就生出一種默契來。
少年清冷的點點頭,“以后不要叫主人,就叫公子吧。”
“是!公子。”
滿意的點點頭,繼續交代一些事宜,以及將整個藥材店統一編制,管理精簡化,仿造現代商業,制定出一系列的流程,擬定出所需要的人員名單,最后將整個店名改為百草堂。這下可爽了劉恒昌幾個老鬼,看吧看吧,公子果然不偏心,你田家的招牌也是要倒的。哈哈哈~
葉子暮無語的看了一眼這幾個得瑟的家伙,真不明白,一個個這么老了還玩那些小孩子玩的心理戰。真是~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公子,何老先生求見!”說話人正是大病初愈的田原,經過這幾日的調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副病態,每一步均是走的沉穩自信,脫去毒氣的纏繞,整個人也顯出溫柔如暖陽的氣質來,長時間服用藥物,此時周身隱隱散出淡淡的藥香味兒來,讓人聞著倍感舒心。膚色也絕非先前的黝黑,白皙如瓷,若是就這么走出去必然是英俊的小哥兒一枚。當然,除卻外貌的改變,體內的變化更大,藥性漸漸轉化為玄氣,修煉速度如神助般,日進千里。
“這這~這是你兒子?!”華南哆嗦著嘴唇,眼里滿滿的不可思議,直勾勾的看向田恒。而后者一揚眉,再次得意道:
“那是!”
“他的毒竟然好了?!”
“嘿嘿,可不是多虧了我們公子嗎?!”
聞言,三人不可思議的轉頭看著少年,紛紛暗呼:天哪,他才十三歲啊,金王蛇的毒對于他們這些常年販藥材的商人來說,并不陌生,因而也知道這毒是有多難解,要不然田原也不會中毒十幾年。可眼前的少年竟然毫不費力的把毒解了。
“什么?!金王蛇的毒竟然被解了?!”突來的蒼老的聲音將眾人拉回神。“是誰咳咳咳…。是誰解得,快…咳咳咳…快帶老夫去見他。”老人因為太激動而止不住的咳嗽起來。一雙眼睛內卻是對學術的渴望。剛剛就覺得田原那小子身上的毒素沒有了,整個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他還不敢相信毒素已經清楚了,可現在,明擺的事實放在那兒,讓他情不自禁的激動起來,想要會一會那位高人。
“額……。”眾人聞言,齊齊望向淡定喝茶的少年,實話的說他們也不相信是眼前少年解了那毒啊,可偏偏就是他。
老人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也看向那少年,正是那日宣揚眾人平等將他趕了出來的少年,依舊是平淡無奇的臉,一席祥云黑袍,給人威嚴的感覺,靜靜地坐在那兒卻不得不讓人臣服。可即便如此,他也難以相信是眼前的少年解了那毒。
當下急道:“田恒,快說,究竟是誰解了你兒子的毒?!”他很明白解毒的不是煉丹師,因為能解那種等級的毒必然是高價的煉丹師,可虞照城哪會有什么高階的煉丹師愿意來呢,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醫師救得,到底是誰?!先是麻醉劑,后是解了金王蛇的毒。真是讓人激動啊。
“田恒,你快說啊。”
“額…。就是您眼前的公子啊…。”伸手指著少年。
老人狐疑的盯著少年看了看,怒道:“荒唐,一個小奶娃娃會解那毒嗎?”說著看也不看少年一眼,“老實交代,不要拿個小奶娃娃糊弄老夫。”
而那個自顧自的喝茶的少年幾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毛,正當田恒急得不知說什么好的時候,笑道“不知何老先生為何一口咬定不是在下解得毒呢?!”
何老先生聞言,轉過頭,盯著他看了又看,而葉子暮也就大大方方的讓他看。
“你個小奶娃娃,大言不慚的,你才活了幾年,那毒有多難解,老夫不知道,就憑你?”
“想不到老先生不僅會仗著身份謀取私利,還喜歡看不起后生呢,老先生記住哦,長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冷冷的嗤笑聲讓老人紅了臉,氣勢頓時消了下去,“真的是你解得毒?!”
“是哦。何老先生,真的是公子給我們解得毒呢。”田原走上前,打碎了老人最后一絲固執。連當事人都這么說了,難道……
狐疑的再看看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感嘆,十三歲啊,多么逆天的存在。
“你是用的煉丹術?”
“不是。”
“真的?!”伸出的雙手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真的。”
“那你收老夫為徒吧。”何老先生一臉熾熱,一句話震驚了全場,沒有搞錯吧,享譽盛名的何老先生請求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少年當他的師父?!
葉子暮也愣住了,這老頭對醫術的癡狂簡直到了非人的程度。腦筋轉了轉。
“我不收你為徒。”冷冷的聲音打碎老人的幻想,“不過我可以教授你這套方法,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老人聞言開心的直點頭,絲毫沒有因為被一個奶娃娃教導而感到恥辱,可見對醫術的追求到了何種境界。
“好,你說。”
“到我百草堂來。”
“好!”老人絲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而他不認為一個賣藥的需要他一個治病的能干嘛,卻不知以后的若長一段時間里可要悔恨死今天的決定。
而那邊葉子暮也滿意的點點頭,直接扔給他一本自己在白須老人那兒畫的書,里面均是一些現代的醫療方法,以及一些配藥藥方,看得老人驚叫連連,從不知道還有這些治療手法,太驚奇了。
說到底,這個世界的醫術還是很落后的,除了煉丹師可以煉制千奇百怪的丹藥外,醫師也只是會將藥材研磨成粉,或者搗碎提取汁液直接服用而已。而那些穴位,銀針啊什么的反而一點都沒接觸過。這一下,這么新奇的療法怎么能不讓老人動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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