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賈母和王夫人,元春返回身來,立即讓抱琴找來剛才帶著黛玉姐妹幾個到御花園游玩的宮女。
元春慵懶地坐在一把楠木圈椅里,手里端著一杯溫熱的茶,卻也不喝,眼睛只盯著地下跪著的宮女,慢悠悠地問道:“你把今日林姑娘是怎么掉到水里的事兒,原原本本地說給本宮聽!”
那小宮女自然不敢隱瞞,就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今日的事來。半天,元春才點著頭兒揮了揮手,讓那小宮女出去了。
抱琴來到她身后,給她揉捏著肩膀,一邊說道:“娘娘,看來三姑娘說得不真啊。”
元春舒服地閉了閉眼,笑道:“三妹妹是個知理的,那樣的丑事她怎么會當著本宮的面說出來呢。本宮就說呢,怎么林妹妹這么大的人了,好端端地會掉到水里去,原來是有故事的!”
挑了挑才涂了丹蔻的指甲,元春換了一個坐姿,繼續說著:“那林妹妹看樣子是入了幾位皇子的眼了,害得三皇子不顧眾議,竟然直接把她抱回了宮里。這要是傳了出去,這一生的名聲兒可就完了。”
抱琴捻按的手停頓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娘娘,林姑娘畢竟是從賈府里出來的,這個樣子,會讓其他的宮妃們怎么說我們賈府啊,娘娘的臉上也無光啊。”
“放心。”元妃白皙的手拍了拍抱琴的,站起豐滿的身子,拖地的長裙掃過圈椅的扶手。
元妃自在地在殿內踱了幾步,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個還不至于。林姑娘畢竟是三皇子救回去的,想必三皇子會對這件事守口如瓶的。怕就怕……”
元妃只說了半截話,就停住了。抱琴急忙跟上,問道:“娘娘怕什么呢?”
“三皇子的生母早亡,在皇子里頭,并不是一個有勢力的。你知道,在這后宮里,母妃沒有地位的皇子,很難立住腳的。即使三皇子對林姑娘有意,我們也不能讓這件事成真。”
“賈家若是能再出一位王妃,不是天大的喜事嗎?娘娘怎么竟然不促成這事兒?”抱琴說出了心中的疑惑,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元妃高挑的身子。
“你想錯了。”元妃胸有成竹地說道,“你要知道,三皇子日后頂多是個親王,親王的王妃和皇上的妃子還是差著一段距離的。”
“所以,為了賈家,我們還得往宮里送一位妃子,而不是一位王妃!”元春篤定的眼神,久久地看著窗外,那里的西番蓮和月季開得正盛。
趴在窗口上,元妃好奇心大盛,踮起腳尖摘了一朵月季,放在鼻尖上嗅了嗅,隨手遞給了抱琴,“這花兒你明天就剪了,本宮聞著這花兒,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抱琴答應了,見元妃懶懶的,欲要退出去,卻被元妃叫住了:“明兒你記著,親自帶著補品到三皇子的宮里看看林姑娘,就說本宮說的,過兩天就把林姑娘接到本宮這兒。”
抱琴見無話,就悄身退了出去。
黛玉當時受辱一心求死,跳到水里后,嗆了兩口湖水,人就迷迷糊糊暈了過去。本以為這次就會去見爹娘了,可是醒來之后,卻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自己身子下面的是一張寬大的楠木床,上面懸著一頂石青的紗帳。墻壁上掛著弓箭、寶劍,墻角僅有一張書桌,上頭擺了些筆墨紙硯。整間屋子大氣古樸,好似一個男子的房間。
黛玉想到這一點,就掙扎著身子坐起來,卻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走進一個人來。那人背對著光,黛玉剛剛睜開眼睛,一時竟看不清那人是誰。
就見這人手里托著一個木條盤,上頭放著一個碗。慢慢地向她走來,待走近了,黛玉才看出來,原來就是當今的三皇子——那個曾經在揚州和她有過一段相遇的人!
見黛玉坐起了身子,水溶忙把藥碗放在了床頭的小柜上,關切地看了看黛玉的臉色,問道:“姑娘身子好些了嗎?”
黛玉朝著他點了點頭,輕聲問道:“是殿下救了奴家嗎?”
“是。”水溶臉上蒙上了一層凝重的色彩,“你當時太莽撞了,不應該拿自己的性命做兒戲的。”
“兒戲?你說我拿性命做兒戲?”黛玉心里一急,也忘了對水溶稱“殿下”了,“難道你們皇家的人就不把別人當兒戲嗎?”
激憤抑制不住地涌了上來,黛玉幾乎是喊著了:“你的親哥哥竟然那樣羞辱我,在一個皇子面前,除了一死,我還有什么法子?”
黛玉話未說完,聲音了帶了哽咽,別轉過臉去,努力不使眼淚流下來。
本以為水溶聽完這些話,會大怒,誰知道,水溶竟然在她床邊坐了下來,眼神真摯地望著黛玉:“都是二哥不好,在這兒我替他賠罪了。林姑娘身子剛好些,先把這藥喝了吧。”
一臉的真誠懇切,讓黛玉無話可說,只好接過藥碗,一氣兒灌了下去。卻在放下碗的那一剎那,眉頭不由皺了下,輕呼一聲:“好苦!”
水溶就像變戲法般,把手心攤開在黛玉的面前,那手心里赫然是一顆蜜餞櫻桃:“苦嗎?來,把這個吃了。”
嘴里無盡的苦滋味,誘使著黛玉對著那顆艷紅的櫻桃吞咽了一口口水,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拈了過來,放進嘴里。一股酸甜的滋味彌漫開來,蓋住了嘴里的苦味。
水溶見她眉宇間沒了剛才的痛苦,臉上不覺也帶上了笑容,望著黛玉還有些蒼白的臉,剛要說些什么,就聽外頭小太監輕聲稟報:“三殿下,賈貴妃娘娘那兒來人了,說是要看看林姑娘呢。”
黛玉和水溶聽了,神色都是一震。黛玉忙披衣攏頭,穿了鞋坐到外間的桌邊。水溶卻想:“元妃好靈通的信兒。”
見黛玉已經收拾妥當,水溶對那太監道:“傳進來吧。”小太監領命出去,一時抱琴就跟在后頭進來了。
把手里的補品放到桌上,抱琴這才帶著兩個小宮女退后一步,給水溶見過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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