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渾然不知,父親臨終前還給了自己什么重要的東西。那個放著幾張銀票的小布包兒,被她藏得嚴嚴實實的,平日里,就連紫鵑都沒告訴。
殊不知,這里頭裝著天大的秘密,只是此時,誰都沒料到林如海在臨去前,竟然把這個秘密交給了黛玉這樣一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
當然,若是讓黛玉知曉了,她可能就沒有目前這樣平淡了,唯有這樣,才能夠讓黛玉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林如海的心不為不苦!
水溶正是為著這個天大的秘密而來,如今他上了黛玉她們的船,住在黛玉的船艙里。
卻說賈璉當時看清了是驛站遇到的那個小子時,心里直后悔,不該救了他。又見雪雁上門討衣服,沒好氣地隨手摸了兩件半舊的衣裳,扔給了雪雁。
雪雁見賈璉滿臉的怒氣,拿了衣裳也不敢停留,趕緊來到黛玉的船艙里,把衣裳遞給了水溶。水溶道了謝,自己躲在里頭換好了衣裳。賈璉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寬松,像件睡袍,垂了下來。
水溶在黛玉艙里,找了根玄色的布帶子,隨意地系在腰間。紫鵑這時已熬好了姜湯,用一個木托盤托了過來,遞給了水溶。
水溶抬眼望了望兩個婢女,笑道:“多謝兩位姐姐!”
雪雁在他黑漆漆的眼睛的注視下,有些靦腆,不好意思地低了頭。還是紫鵑,落落大方地笑道:“你要謝,就該謝我們家姑娘才是,我們兩個只不過是聽了姑娘的吩咐罷了。”
“要謝你們,更應該謝你們家姑娘。”水溶嬉笑自若地說著,喝完了一碗姜湯,額上已是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紫鵑接過空碗,看著他面色紅潤,不由放了心,囑咐他道:“你還該到艙里躺著捂捂汗,雖然天兒暖和了,可若是冒了風寒,也是不得了的。我們這船上無醫無藥的,好幾天都靠不了岸,你還得自己多注意些!”
感激地看了紫鵑一眼,水溶心里暖乎乎的,忙謝道:“姐姐真是細心,多謝姐姐了。”
紫鵑抿嘴兒笑道:“你這個人,怎么那么多‘謝’字啊?你還是歇著吧,我去稟告我們家姑娘,若是你晚上好透了,就該找個地方住著,不能總是占著我們姑娘的閨房!”
說罷,也不等水溶再回話,就領著雪雁來到她們自己的船艙里,一長一短地向黛玉說了剛才的事兒。
水溶望著兩個婢女的身影,喃喃自語道:“兩個丫頭心地倒是純良。俗話說‘有其仆,必有其主’。她們的姑娘必定也是個好的。”
打量著臥艙里的床鋪,只見清新淡雅的淡綠色的帳子,懸在一張小小的雕花繡榻上,上面鋪了雪白的單子。兩床藍印花的薄棉被,整齊地疊放在上面。
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上面,水溶心里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長這么大,還從沒在女孩子的閨房里待過,更何況躺在女孩子的床鋪上了。
有絲忐忑不安,還有些好奇,水溶帶著這些感覺,慢慢地放平了身子,躺在了那個套了雪白枕套的枕頭上。
鼻端傳來一股好聞的香氣,似麝似蘭,不似宮里常用的熏香。貪戀地嗅了嗅這與眾不同的香氣,水溶陶醉般地慢慢地進入了夢境。
不知道是不是這香的力道,還是這兩天追著大船沒有歇息好的緣故,水溶這一覺直睡到日影西斜。
悠悠地醒轉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歇在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的床鋪上。嘴角輕揚了下,水溶滿足地吸了口氣,翻身坐了起來。
船上飄來一陣飯菜的香氣,水溶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鳴叫起來,無奈地用手揉了揉肚子,水溶自言自語道:“肚子啊肚子,先別著急。待會兒我就找點東西,祭祭這五臟神!”
紫鵑扶著黛玉正站在艙口,兩個人聽得水溶的話,不禁同時“撲哧”笑出聲來。水溶轉臉,正對上黛玉一雙含笑的水眸。
有一剎那的失神,水溶的腦子忽然有些不靈光了。黛玉臉上的笑容,在他的眼里,竟是如此的明媚!
從小兒就生活在深宮大院里的他,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可是黛玉臉上的笑容,他是第一次見到。
眼睛有些移不開來,水溶盯著黛玉看了移時。還是黛玉別過臉去,吩咐雪雁道:“把飯菜擺在桌子上,我們就回去吧。”
水溶這才醒轉過來,忙跳下繡榻,靸了鞋子,恭恭敬敬地對著黛玉彎腰行了一個禮,口內說道:“多謝姑娘相救之恩,愿此生能夠得以涌泉相報!”
黛玉偏過了身子,受了半禮,見他執禮甚恭,心下對他剛才的舉動有些釋然,忙回了一禮:“公子客氣了,碰上了這樣的事兒,是人都會救的。公子還是趁熱先用些飯菜,待我一會兒去問問璉二哥哥,給公子安排個住處!”
“如此,就多謝姑娘了。”水溶也不推辭,由著黛玉她們鋪排,只在艙里吃罷飯,等著她們的信兒。
至晚時分,黛玉才遣紫鵑過來告知水溶:已經收拾好了房間,就請他過去了。
水溶忙忙地跟著紫鵑來到下人們住的船艙隔壁的一間小小的艙房,彎腰進去一看,里頭倒是整潔干凈,不似下人們住的房間那樣臟亂不堪。
看過之后,水溶就喜歡上了這樣的格調,欣然地謝過紫鵑。紫鵑擺手笑道:“公子不要謝奴婢,這都是我們家姑娘授意這么收拾的。”
水溶眼前又浮現出那張憂傷、無奈的臉,心里忽然那有了一絲疼痛。默默地進了小房間。
紫鵑低低地說了一句:“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去找奴婢,千萬不要去找璉二爺!”
水溶了然地笑了笑,佩服黛玉心思縝密。紫鵑這才躬身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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