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了一陣子,南安郡王被她哭得心煩意亂的,擺手皺眉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讓女兒不嫁嗎?趁著現在還沒到跟前,趕緊想辦法去啊。”
王妃經他這么一提醒,倒有了輒兒,揩著眼淚道:“妾身這就到賈府里去。”
“你到賈府做什么?”南安郡王問她。
“妾身以前給那賈府的老祖宗祝壽的時候,見過她們府里的幾個女孩兒,相貌倒是過得去,妾身再去看看,能不能認個義女,讓她代我們女兒和親去?”
“賈府是元妃的娘家,我們這樣做,元妃會同意嗎?”南安郡王捻須沉吟。
“王爺不知,那幾個女孩兒,都是賈家庶出的女兒,只要元妃娘娘的生母王夫人不說什么,別的人誰會湊這個熱鬧?況且,認過來就是公主,嫁過去就是妃子,這是天大的榮耀,元妃斷不會管這樣的事兒的!”
南安王妃篤定地說著,讓南安郡王下了決心:“為了我們的女兒,我們只好這么辦了。到時候嫁妝上從厚一些,不用賈家出一分!”
“這個自然!”王妃笑著就去梳洗打扮了,坐了車朝賈府里來了。
探春幾個正在大觀園里吟詩玩樂,就聽前頭賈母處來人說:“讓姑娘們這就過去呢,有客來了。”
探春三姐妹各自帶了丫頭、奶娘就到前頭去了,果然賈母的屋里坐著客人,卻是以前見過面的,就是那南安王妃。
迎春木訥,惜春還小,雖然都知道給王妃見禮請安問好,可是唯獨探春落落大方,像是大家子嫡出的女兒。
南安王妃一下子就喜歡上了探春,拉著探春的手上下細細地打量了,對著賈母笑道:“老太太,您真是好福氣啊,不僅孫子生的好,這孫女兒也個個如花似玉。不說宮里的元妃娘娘了,那不是一般的女孩兒能比得上的。單這眼前的三個孫女兒,我就越看越愛。”
說著,就吩咐跟來的人,把見面禮送上,卻是三對赤金的鐲子。
王妃一一地給三位姑娘戴上了,依然拉著探春的手不放,笑向賈母:“老太太,您也知道,我們南安王府不缺兒子,就缺女兒。我好不容易四十多歲上才養了一個女孩兒,寶貝得什么似的,可是身子一生下來就嬌弱,三天兩頭地請醫用藥的,到現在還成天哼哼唧唧的。哪像您的孫女兒這樣,個個都透著清麗?”
賈母被她夸的滿面紅光,忙陪笑道:“娘娘過獎了,我的這三個孫女兒倒也還好。我的外孫女兒您以前可能也見過,長得是不用說的了,如今在宮里娘娘那兒住著。只是身子也差了點兒,跟您家的郡主差不多,從小兒就沒斷過藥。”
賈母以為王妃看上了探春,想說給王府里的哪一位王子呢,所以,高興地什么似的。
王妃和她又說了一會子家常,才告辭出去,臨走前拉著探春的手拍著:“到我們府上去住兩天吧,陪我說說話兒。我長天白日頭的沒有事兒,眼前就缺一個貼心的女孩兒呢。你那姐姐身子也不好,成天歪著,也不理我。”
賈母笑得眉眼都擠到了一塊兒:“娘娘看得上我們三丫頭,就讓她過去陪您幾天吧。”
說著,對探春使了一個眼色,探春只好跟著南安王妃上了車,一路上倒也說說笑笑地。
到了王府,王妃就吩咐給探春收拾出一間房子來,又撥了兩個丫頭伺候著她,一應用度都比照著郡主的例,比起探春在賈府,還要優越。
探春暗自驚疑不定,王妃難道真的就這么喜歡我了?我一個庶出的女兒,人家為什么會對我這么好?就算是她想把我許給她的兒子,也用不著這么上趕著啊。
正在沉思不定,就有丫頭來傳:“說是王妃娘娘請姑娘到前頭去坐坐。”
探春忙跟了丫頭來到一處軒敞富貴的屋子里,王妃正坐在炕前的椅子上喝茶。見了探春,忙笑問:“住的屋子可還合心意?想要什么吃的,只管和丫頭交代。”
探春忙含笑謝過了,王妃又命她在身邊坐了,兩個人又說笑了好一會子,王妃就命人擺上飯來,探春陪著王妃用完了飯,方才回自己的屋子里歇著。
過了兩日,王妃又把探春找來,說是實在是喜歡探春得緊,要把她認為女孩兒。探春忙說自己做不得主,得回稟了老太太和太太才是。
王妃就笑著道:“這事兒還能讓你一個女孩兒家去說不成,我早就差人去和你們府上的老太太和太太說了。”
探春知道這事兒必定是老太太和太太同意了,也就放了心。可是終究還是不明白,王妃現放著自己有女兒不說,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兒,怎么就單單挑了自己這樣一個庶出的認作義女?
過了兩天也就明白了。
王妃忽然讓探春跟著幾個宮里的教養嬤嬤學宮中的規矩。這一日,才學完了規矩,探春感到腰酸腿疼的,就帶了小丫頭回自己的住處。
本來想走原來的道兒的,可是腿實在是酸的不能走遠,也就抄了花園中的一條小道兒岔過去了。走到一片竹林時,探春見那竹子生得碧綠茂盛,就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了,一邊歇著,一邊看那竹子。
忽聽竹林里有人說話,探春本待不想聽,誰知道那聲音卻清晰地傳入耳中,一個細小的聲音說道:“你說咱們王妃怎么呼喇巴兒地從外頭找了一個女孩兒當郡主呢,原來是這么回事。放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舍得遠嫁,讓人家的姑娘來充數的。”
另一個忙嗔道:“死蹄子,你就不能小點聲兒嗎?不知道隔墻有耳嗎?”另一個就笑嘻嘻地不吭聲了。
探春本來是個機靈透頂的,聽了這個話兒,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坐在竹林邊歇了一歇,再起來時,臉上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早聽說了,大皇子水月被茜香國的人捉了去,敢情是要用自己來和親去?怪道呢,王妃對自己這么熱絡,原來是替人家的女兒的。
探春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恍恍惚惚地朝前走著,也不辨東西南北,幸好有小丫頭子跟著。到了屋里,把才學過的規矩禮儀一概不要,踢了鞋子就往床上一趟,支開了小丫頭,自己蒙著被子無聲地痛哭了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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