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從來沒有人這么看著他呢,水無痕心里不由大贊:此女膽大!
黛玉始終懷著一股不怕死的精氣神兒,就這么一直和水無痕對視著。半天,水無痕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才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道:“朕知道你心里一時接受不了,怕是還過不慣這宮里的日子吧。也罷,就在元妃那兒多住幾天,多適應一下也好。”
明知道水無痕已經退了一步,可是黛玉心想:此時要是不把自己的態度挑明,遲早還是逃脫不了這牢籠的。索性今兒一不做二不休,就把話挑明了,剩下的由他處置,任憑他殺伐決斷吧。
想必,黛玉才道:“皇上,臣女并非過不慣這宮里的日子,而是臣女壓根兒就不想入宮。這宮中雖好,宮里的貴人們一個個錦衣玉食,看起來華貴富麗,可是臣女從來都不羨慕她們。臣女只不過是一個略有些姿色的普通女子罷了。若是皇上一定要臣女留在宮里,臣女誓死都不會答應的。”
水無痕聽罷這話,真是倒吸一口冷氣。還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敢這么說話。皇上的雷霆雨露都是賞賜,況且這樣的好事兒,是人家盼都盼不來的的。眼前的這個女子卻說她一點兒都不愿意。
水無痕眼珠子滾了滾,想起了中秋節的那個晚上,水溶兄弟兩個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在自己差點兒就要傳旨的當兒,一個個都跳了出來,弄了一些名目給自己看。
當時自己就覺得甚是奇怪,莫非這兩個人和眼前的這個女子有關?
是了,想必她是戀著那些年輕英俊的皇子們,看不上自己這個老邁的皇帝了。
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水無痕臉上青紅不定地變了變,想著自己在這個女子面前受到的拒絕,心里就涌上一股不得手誓不罷休的念頭。
冷冷地哼了兩聲,水無痕才陰冷地說道:“朕知道,什么你不羨慕宮里這些女子的錦衣玉食,依著朕看,不是不羨慕,而是看不上朕這個老皇帝了。想必心里想著的是朕那幾個皇子吧。”
頓了頓,水無痕又對著似乎傻愣了一般的黛玉說道:“你聽著,若是朕在一日,你休想逃出朕的掌心。這輩子,你只有一條路,若是不從了朕,你休想嫁給任何人!別以為朕是好說話的,在朕面前就這么放肆大膽!”
這一番話,真是水無痕內心的實話。他想著,憑著他一國之君、萬萬人之上的位子,還有女子敢這么說,肯定是嫌他老了。
黛玉也沒料到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皇帝,竟然翻臉這么快!聽到他的話,真是又羞又臊,直想眼前有個地縫鉆了進去。
轉念一想,水無痕是皇帝,這一生,恐怕還沒有人敢這么忤逆過他。自己也是抱了必死的心,才敢把話挑明的,這讓他聽慣了奉迎話的人,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黛玉見水無痕尚在氣頭上,只好跪在了一邊,低聲但是異常清晰地回道:“皇上,臣女說這樣的話,罪該當誅。您若是氣著了,就請您下旨處置臣女吧。”
水無痕靴聲橐橐地正在殿內來回地走,聽見黛玉這話,倏然轉過身來,下死眼盯著黛玉,幾乎是快要吼起來:“你想的倒好,你想讓朕落個貪色的罵名嗎?朕偏不,朕要你這一輩子都待在宮里,除非你答應朕!”
撂下這么句狠話,水無痕就氣哼哼地坐在了寬大的太師椅里,喘著粗氣,一迭連聲命人:“都死絕了嗎?倒茶來!”
守在門外的太監忙哈著腰進來,陪著小心給他倒了一杯茶,恭敬地端過去,誰知道水無痕剛接過杯子,還沒喝上一口,就“哐當”一聲摔了個稀爛!
嚇得小太監忙跪地磕了不計其數的頭,水無痕大聲咆哮著:“混賬東西。真是不省心,連茶都不會伺候了?朕還要你們這些白吃白喝的奴才做什么?”
滾燙的茶水濺了黛玉滿身,黛玉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也不揩拭自己,任由他發泄著。
水無痕摔了一個茶盞后,心情似乎平和了許多,端坐了一下身子,才看了看跪地一言不發的黛玉,心里忽然又有了些憐惜。
正所謂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覺得珍貴。對于那種投懷送抱的女人,水無痕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反而從骨子里厭煩她們。可是對于黛玉這樣的,他越發舍不得打罵一下。
看著渾身是茶水的黛玉,水無痕忽然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塊帕子,竟然親自起身來到黛玉身邊。高大的身軀蹲了下來,細心地替黛玉揩著衣襟上的茶漬。
黛玉眼睜睜地看著一國之君就這么半跪著,替自己擦著身上的臟污,忙跪著往后膝行了一步,心想:此刻絕對不能給他任何機會,否則,今生都不能脫開他的手掌了。
冷冷地看了水無痕一眼,黛玉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他手中的帕子,冷聲道:“皇帝何必如此?您這個樣子,若是讓臣下們看見,傳來出去,于國于家都不好看,還請皇上坐回去。臣女有罪,甘愿受罰!”
水無痕此刻最不想聽的就是黛玉和他撇清的話,他多么希望,黛玉能夠服服軟,說上幾句求饒的話。若是那樣,他真能把她捧在掌心里,無比愛憐地寵著她,讓后宮里的女人個個艷羨!
可是黛玉偏偏就是不服軟、不低頭,那一張千嬌百媚的臉,由于緊繃著,此刻更添了一些韻味,勾得水無痕欲罵不能、欲打不忍。
五臟六腑里思量了半天,水無痕才無奈地對著黛玉揮一揮手,道:“你起來,先住到元妃的宮里吧。你不是和朕還有一個賭約嗎,如今還沒到時候呢。”
看著黛玉搖晃不已地站起了身子,纖弱的身影裊裊婷婷,越發惹人憐愛,水無痕幾次手癢的忍不住想上前扶她一把,最終卻還是被黛玉冷冷的眼神震懾住了。
他貴為一國天子,竟然癡迷在這個女人的眼神里,讓他又憐又愛,不能自拔。天知道,什么時候,他竟然也知道尊重女人了,竟然沒有她的允許,不敢碰她一下。
此時的黛玉,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個工藝高超的花瓶一樣,精美卻又脆弱,仿佛一個不留神,就會破碎了一樣。
忍了半天,水無痕終于憋出一句話:“回去吧,過兩天還會有恩詔的!”
黛玉默默地對著他行了一禮,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經過御花園時,不經意地朝里頭瞥了一眼,卻見紅肥綠瘦,恍若隔世一般!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