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雖說御醫(yī)是自己人,這透出的口風不可能有假,”頓了頓,好似在想著措辭,“但是,當年你皇帝可是在二十多位皇子中一舉登上高位,如今雖然老了,可瞎了眼的老鷹也未必不會啄了人眼,更何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咚咚咚”敲響聲陣陣,一時間整個包廂安靜至極,就連之前淺淺的呼吸都難再聞。
一直守在相鄰包廂的嬤嬤,豎著耳朵,好一會無果,瞥了眼已經沉默的不知想著什么的司墨,只得故作奇怪道:“怎得沒聲音了?”
“嬤嬤,你怎么知曉……樓外樓這……”司墨點到為止,一只手指著那類似喇叭似的的花蕊。
許清歌眉一挑,瞥了眼此刻被擺放在圓桌上的花盆,永不凋謝的牡丹花,綻放著最為耀眼的顏色,重重疊疊的花瓣相繼綻放,栩栩如生。然,只消細細的一番搓動,便能感覺出來,這花明顯是用蠶絲流綃制成,染色雖然逼真,就連花的流光都能以假亂真,觸感相似,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真不了。
花骨朵的下方是一根不知和哪里牽連的細線,中間有一個笑笑的喇叭,粉色的,好似花蕊,此刻則是一個小小的竊聽器。
如此世間罕見的物什,莫非和秦鸞有什么關系?司墨擰眉,桃花眼微微閃動,側靠在踏上的身姿微微繃緊,那前日的刺殺之事……
秦鸞,你最好藏緊些,否則露了蛛絲馬跡,誰也保不住你!
“唔,小墨?”許清歌本來帶司墨來,純粹是打著瞻仰穿越女獨一無二的智慧結晶的,沒想到竟然還順便竊聽了一場好戲,收獲頗豐。“怎么樣,這東西不錯吧。”
眉微微挑著,淡漠的眸中毫不掩飾的得意,整張臉上更是寫上:夸吧夸吧……
司墨抬首,手拈著那粉色的牡丹花瓣,淺淺一笑,人比花嬌。
唔,拈花一笑,絕世風流!
許清歌見此,之前還有幾分擔心弄巧成拙的心思,瞬間舒坦了。看來小墨寶貝果然喜歡聰明睿智滴妹紙滴……
唔,小墨果真是死心塌地的中意者穿越女滴。
之前一段時間的不耐煩,更早一些時候的針鋒相對,也許正是證明了一句話:打是親,罵是愛。
唔,不耐煩那是抹不開面子,針鋒相對那是小兩口情趣。
老身果真獨具慧眼,這種彎彎繞繞滴內里之事,如今也能參悟一二,想來,過不了多久,老身的法力定然能更上一層樓!
司墨的笑容一點點的僵硬,而后在某個無良自得的嬤嬤近乎猥瑣的笑容下,崩潰。
美人計,不管用啊!
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憤恨,隱隱還有幾分酸澀,嬤嬤怎得如何都不上鉤啊?難不成,只有苦肉計這一招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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玦王府。
“砰!”一聲巨響。
寬大的書桌,瞬間,宛若英年早逝的青年,不甘心的從中間斷裂,留戀不舍,卻也止不住一條條裂縫蔓延,倏地“咔嚓”一聲,四分五裂。
整個書房,只有一盞燭光搖曳,昏黃的光芒,無助而凄涼。
半晌,好似過了幾個春秋,靜謐的書房才慢慢的有呼吸聲響起,帶著幾分控制不住的急促。
“王爺,陛下遇刺,恐怕另有內情。”
簫玦深呼吸一口,緩緩坐下,向來溫和的臉在燭光下,帶著幾分不為人知的慘淡與心傷,丹鳳眼中更是流露出脆弱,就那么無助的看向說話的人,好似看見最后一根救命的水草,迫切而又決絕。
遲未闕一僵,無意識的側了側臉,錯開那王者的脆弱,暗自調整了下呼吸,徐徐開口道:“據太醫(yī)口信,皇帝中毒久矣,縱然無這次遇刺,恐也難以熬過年末。”
“中毒?”
“真是,奇毒難解,舉國上下,只怕唯有國師一人,或可試上一二。”遲未闕的聲音刻意壓低,帶了幾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憐惜勸慰道,“王爺,我們尚有翻身機會。”
“翻身?”
“不錯,雖然太子身后有宮世家,朝中還有不少保守的老臣,但是,王爺,”頓了下,遲未闕垂著的頭,最終雙眼一閉,開口道,“平武王爺至今都是中立,而且,據聞,秦鸞乃鳳星轉世,若是能……而且,司武掌有御林軍,司墨雖然掛的是閑職,但卻隱藏至深,更何況……還有一個恐能于國師相媲的……嬤嬤!”
話一說完,遲未闕一直閉住的眼角有溫熱的液體,掩著唇角潤開,咸且苦。
從今日這一番話開始,他將永遠失去追逐的資格,哪怕遙遙相望,也都是一種褻瀆!
背叛了……
很久,搖曳的燭光越發(fā)的低矮了幾分,透著深濃夜色的凄迷,就在遲未闕以為玦王不會再開口時,卻傳來輕飄飄的聲音。
“遲大人,這皇家,有無親情?”
“王爺?”
“皇家無情,皇家無情,皇家無情……”玦王呢喃似的,一句有一句的,深夜中,干啞的聲線,顫抖著誰人能知曉的絕望與辛酸。
沒有人知道,多年后問鼎君位、笑卻無情、冷心冷性的清絕帝,有那么一個夜晚,他也曾期盼過溫暖,他也曾脆弱宛若一個孩童,可惜,那一刻,沒有人伸出手,只有他一個人在深深的夜晚中掙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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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日,一道口傳懿旨下達玦王府。
“奉太后娘娘懿旨,令玦王速速進宮覲見——”一個老嬤嬤,嚴謹的好似老古董,高高舉著太后娘娘的令牌,高呼。
精兵三百,大內侍衛(wèi)一百人,浩浩湯湯的簇擁著玦王入宮。
幾乎所有京都人都不自覺的站在某個地方,用眼光看著那向來帶著溫和笑意的玦王,一身黑色的衣袍,身影瀟瀟如秋風,凄清入畫。
樓外樓。
遲未央虎目帶著幾分鄙夷,踢了踢身旁站著跟個鐵板似的男人,嘲諷道:“喂,簫焰,你打算就這么看著自己兄弟送死?”
簫焰墨綠色的眸光半點波光不泛,只是許久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技不如人,干卿何事?”
似是解釋,也似是嘲諷,嘲諷多事的遲未央,更是嘲諷那層層宮闕中的齷齪骯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