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吃了半個時辰,其實全是景易耗了時間,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淺酌了半個時辰,冷飄飄時不時用冰冷的眼眸掃他一眼,心里嘲笑著,不會喝酒還要裝出一副老酒鬼的樣子,真是滑稽。
徐文暢結了帳,四人問清了李家的位置,起身往外走去。
此時正值晌午,城鎮之上的日頭比山上烈了許多,四人頂著日頭快步向李家方向而去,如今的冷飄飄與常人無異,沒有了靈力的保護,在這樣的烈日之下,早已經細汗淋漓,煩燥難耐。所幸李家并不太遠,步行了小半刻時辰后四人立在了李家的大門前。
朱漆門柱,桃木門匾,銅制門環,三層階高的白石臺基,李家果然是大戶人家,只看這大門便可窺其一斑。
“封住了。”林明珠指著紅漆大門上府衙貼的封條道。
景易點點頭,沒有說話,身影忽的一閃,人已經越過了墻頭進入了李家門內,徐文暢無奈地搖搖頭,對于這個我行我素的師弟還真是無言。
“林師妹,你跟上。”徐文暢摟過冷飄飄的纖腰,匆匆對林明珠說完后便閃身翻過墻頭。
林明珠怨恨地瞪著兩人消失的墻頭,壓抑住心內翻騰的怒火,緊跟著翻入。
墻的這一頭是李家的前花園,兩旁雜草叢生,樹葉散落一地,中間一條白石鋪就的小道蓋滿了灰塵,小道的前頭便是李家前堂,晴天白日之下洞開的大門內仍然幽暗模糊,仿佛猛獸的張開的大口,隨時準備吞噬闖入的一切。
“不是說小少爺在家嗎?怎么會封住了門?”冷飄飄疑惑地道。
“找到他便知了。”徐文暢神情嚴肅地左右查看,忽然間似發現了什么,身子一轉快速向右側的偏廳跑去,其余三人見狀立刻緊跟其上。
死氣沉沉的偏廳沒有一絲聲響,四人踏進后全都凝神屏息,一直藏身于冷飄飄衣襟內的小麻雀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探出小腦袋圓碌碌的眼睛快速地眨動著。
“在那里!”徐文暢一個跨步走向陰暗的角落,一把掀開角落里遮蓋的一大塊黑幔。
黑幔掀開,大家這才發現黑幔下居然挨地趴著一個細小的身子,他整個身體全貼在地上,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病了。
“李家小少爺。”徐文暢輕輕地喊著,壓抑著嗓音似乎怕嚇到地上的小身影。
細小的身影聽到呼喚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了頭。
冷飄飄眼力仍然很好,毫不費力地看清了男孩的模樣,濃眉大眼、圓潤的臉蛋蒼白慘然,薄薄的上唇自然地上翹,小孩子特有的嘟嘟嘴,看起來大概十歲左右的年紀,可那一雙眸子中閃爍的暗沉光芒卻透露著外貌十分不符的氣質,仿佛幽幽漩渦深不見底。
徐文暢上前蹲在小男孩身邊,伸手想要拉起男孩,可男孩卻用有些陰冷的眸子掃了掃徐文暢,細小的手掌撐在地上緩緩地站起了身。
“你還好嗎?”徐文暢并未對小男孩的不禮貌而氣憤,語氣溫和地問道。
“師兄。”一直未說話的景易忽然低喊了一起,用眼神示意徐文暢到自己身邊,待徐文暢回到身邊后,俯在他的耳邊輕聲道,“這個男孩兒有問題。”
“師弟可看到了什么?”徐文暢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冷飄飄和林明珠見他兩人面色凝重,疑惑地湊上前屏聲聽了起來。
“他的三魂七魄如今只余下一魂三魄,魂魄極度虛弱的他如今才會特別怕見陽光。”景易如實道。
“你如何得知他的魂魄不全?”冷飄飄冰冷著眸子注視著景易,總覺得他的眼里有什么一晃而過。
“景易師兄天生有一項異能——視靈目。”徐文暢解釋道,“將靈力注入雙眼,便能看透普通人的三魂七魄,是邪是惡,一眼便知。”
冷飄飄神色一震,看著景易的眸子里充滿了復雜之色,腦子里閃動出一個清晰的人面輪廓與景易的五官重疊在了一起,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五千年前,當她在王母的壽宴上表演了一段劍舞后,上仙千里眼便瘋狂地戀上了自己,在遭到自己的拒絕后,他居然想要強行摟抱自己,一怒之下她告到了王母處,王母處罰千里眼下界輪回百世,受盡人界生老病死之苦才得再次返回天庭。
因為千里眼是上仙,故雖下了界,卻仍保留著一項當家本領,那便是一雙看穿世間萬物的——靈目。
難道?他便是千里眼轉世?
冷飄飄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靈力強盛,滿面正色的模樣,心里開始猜測,難道這一世已是他的一百世?難道這一世他便可修成正果重回仙界了嗎?這一百世的苦他終于熬到了頭,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自己,如若那時自己不要那么沖動,好生與他交談一番,也許他便會放下谷欠念,又何來這一百世的折磨呢!
這一切自己有推脫不了的干系,想到此處,她看向景易的眸子,一貫的冰冷中多了絲柔和。
“是什么奪走了他的魂魄?”林明珠問道。
小男孩兒一直靜靜地立著,沒有抬頭看眾人,亦沒有回答林明珠的問話。
“他現在魂魄不全,神識亦不清醒,是沒辦法回答我們的。”景易緩緩開口,“林師妹和冷師妹在這里看著他,我和徐師兄卻其他房間查探一番。”
說完后,景易與徐文暢踏出了幽暗的偏廳,只留下冷飄飄與林明珠看住小男孩。
“你先看住他,我去看能不能幫上師兄他們。”林明珠自然是不會和冷飄飄相片一室的,話音未落地,未等冷飄飄回答,人已經走出了房間。
屋外夏日炙熱的陽光似乎被什么遮擋住,無法照射進偏廳一縷,明明是炎夏,廳內卻陰冷異常,如今只是普通凡人的冷飄飄受不了這陰冷的氣息,全身禁不住地戰栗,腦子似乎也被陰冷侵蝕,眼前所見漸漸模糊起來。
不一會兒,她便感覺頭暈目眩快要倒地,連忙靠坐在木椅之上,正想抬眼瞧一瞧立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忽地眼前一花,意識一片模糊,只來得及看見一抹黑影自自己胸膛沖出,緊接著雙眼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