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陽第一次見到紫苑是在一個夏日。那日晴空正好,日頭下一女子身上一襲襦裙,淺笑嫣然。眼眸間一絲愁緒。紫苑見到劉弗陵居然沒有行禮,還看著劉弗陵說出了大膽的話。以致于后來讓劉弗陵大動肝火。
其實云陽看得出來,紫苑對劉弗陵的喜歡。劉弗陵對她卻是不冷不淡。
而那次正是劉弗陵的十八歲生辰。
帝王的生辰大擺筵席是常有的事。劉弗陵也不例外。
至于后來,劉弗陵在酒席上恍恍惚惚的念出了云陽的名字。紫苑目光由憂愁轉為淡淡地恨意。
云陽不過比劉弗陵小了四歲。即將及笄的她是整個未央宮里的寵兒。或許是她對人對事的態度。沒有能明白,為何這位年輕的帝王對她的不同。至于她自己明白,年輕的帝王寄予的是什么。他有他的抱負。
“霍家的權利越來越大,陛下正是忌憚的時候。”云陽私下見到了晁為。晁為這幾年一直在找他的妹妹。以前以為云陽是他妹妹,可是后來發現云陽身上根本就沒有屬于妹妹的信箋。漸漸的什么妹妹的事情也就淡了。晁為極其佩服云陽的處事。在他眼中云陽完全是個獨立自主的女子。她做事謹慎,處處想著開始于結果。
這也正是能在一個帝王身邊呆得久的緣故吧。
晁為道:“霍夫人的女兒嫁給了上官桀的兒子,上官桀正在圖謀奪取大漢江山。陛下早就知道此事,卻不愿太多聲張。只是想給上官桀一個機會,霍光在陛下年幼之時得先帝所托掌管大漢江山。陛下曾說乃是周朝周公。可惜霍家在有些方面做得太過,只怕是盛極則辱,物極必反!”
云陽在晁為身邊:“陛下對朝中事情甚為了解,卻懸而未決。君以為如何?”
晁為看了云陽一眼道:“此為陛下的計策。”
她笑了笑,朝晁為一笑,遞給晁為一份甜點,道:“陛下所忌憚非霍將軍,非上官桀。乃是憂心鄂邑長公主而已。此次鄂邑長公主居然扮演謀權之人,傷透了陛下的心。陛下懸而未決,乃是顧及親情。長公主不大明白,偏偏要幫他人推翻陛下。真是可笑。”
這樣通透的人在晁為面前,晁為說不出有什么不對。只是可惜云陽是個女子。
晁為道:“那陛下準備怎么處置長公主?”
云陽頭也不回答:“遵從古訓。”
她知道劉弗陵隱忍這么多年,霍光家族的事情一概不去過問。最后霍光的女婿是上官桀的兒子。霍家與上官家素來不和,卻在婚姻這一面,霍家給足了上官家面子。
宣室殿中劉弗陵正翻閱竹簡。朱筆劃在黃色的竹簡上。每日都有許多竹簡,劉弗陵坐在那處批閱。云陽進殿并未發出任何聲響,本以為劉弗陵沒甚反應。誰知劉弗陵放下朱筆,一把將她拉住。
云陽為劉弗陵今日的行為感到奇怪。
“云陽以后朕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明明昨日還好好的,鄂邑長公主的行為他明明早就知道。
只剩下她一個人,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云陽從未見過這般的劉弗陵。在她眼中劉弗陵都是靜默的。
在云陽心中劉弗陵深沉不愿與人說太多。今日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他已經十八了。很多十年前他被父皇推上帝位。其間哥哥謀反不說,就連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姐也要離他而去。將他推入深淵。
劉弗陵的人生才過了十八年,可他卻感到過了很久。
很多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
云陽看到了他書案上的布帛。
原來真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鄂邑長公主真的要付出行動了。
“陛下您怎么了?”
劉弗陵雙手抱著云陽說道:“姐姐她還是要離朕而去。上官桀那邊朕已經做了最后的通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沒事找事。想要奪了天下,只怕是個笑話!”
云陽道:“陛下,這些云陽都知道。可是霍將軍那邊您要怎么處理?”
劉弗陵道:“霍光?你以為霍光不知道這些事情?他等朕殺了上官桀等了那么多年了。先帝托孤的大臣死了大半,最后死了上官桀。他霍光不就是最大的贏家?”
本以為劉弗陵知道這些,只是為了維護帝位。沒想到這其中還有更為不知的事情。霍光會成為最后的贏家。
原來劉弗陵早就知道這一切,卻還是要做。
他知道霍光會是最后的贏家。
風吹起屋內的帷幔,少年帝王沉重的嘆息聲。以及云陽記了一輩子的話:“朕留霍光只為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