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過,洞里越來越安靜。
只是,安靜的僅僅是環境而已。人心,卻是躁動不安的。
一個多月的時間已經過去,除了開始十來天一片安靜之外,越后來越能感覺到外面的奔涌。
浪擊打著山石的聲音偶爾在寂靜的夜晚會以似回聲的方式傳入人們的耳中,為本就不安的心更增了幾分恐懼。
然而,真正的風暴還是未來。卻也,近在眼前。
“成功了!”皇甫清清驚喜出聲,下一刻卻又黯然下來,“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望著眼前新制成的遍體通黑的藥,皇甫清清眼色復雜難解。
梅花烙那樣炫麗的毒,它的解藥卻是如此的黯然無色。
這月余來,無事可做,皇甫清清看了幾本從獨孤一族秘藏館里拿來的書后便又將精力放在制梅花烙的解藥上來。
雖然軒轅天已逝,已不需要這個解藥了,可說不清楚什么心理,她還是想將它制成。就當是給所有的一切劃上一個并不完美的句號吧。
將解藥小心的收到早已備好的,特意讓岑陽畫了幾株梅花的小瓶里。皇甫清清望著小瓶發起呆來來。
南宮岑陽掀簾進入帳篷看到的就是皇甫清清正對著小瓶發呆的模樣,“怎么了?是我畫的太好,不小心看癡了嗎?”
被打趣的話語拉回游思,皇甫清清淺淺一笑,“岑陽,我制成了梅花烙的解藥。”
南宮岑陽稍愣,這些天,清清在制藥的時候,他一般都會應獨孤狐之邀相商一些事,對制藥這事,幾乎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對成功制藥抱有希望。任她去做,只是知道她心有不甘也還有愧疚。
“這不是很好嘛?”南宮岑陽明白皇甫清清此刻的心里定是有些遺憾,溫和的笑道,“你這幾個月的勤奮總算是有了結果。”
“可是,總沒有派上用場。若早一點制成,也許局面不會這么亂。”皇甫清清有些擔憂,“不知道現在帝都是個什么狀況,凌王他……也不知道找到沒?”
“你呀,總是多想。”南宮岑陽溫言勸到,“世上既有梅花烙這種毒,就應該有解藥的存在。至于帝都,這里的事一過,我們回去就自然會知道了。”
“嗯。”皇甫清清點點頭,將瓶子收好。
剛準備說什么就被一聲巨大的爆破聲驚得怔住。
南宮岑陽立即拉過呆住的皇甫清清擁在懷里,溫厚的手掌堵上她的耳朵。他知道,她的五感較一般人敏感許多,這樣大的聲音,她恐怕會受不了。
下一秒丁一等屬下已圍至南宮岑陽與皇甫清清所在的帳篷外,除甘草由丁一護著外,其余眾人各置一方,觀察著動靜。
獨孤一族的人雖驚慌不已,卻也少有人尖叫,自進洞后,獨孤狐就派了許多臣子普及將要發生什么,也嚴令眾人要服從安排,切不可驚慌亂竄。如今獨孤一族的族人嚴格遵守指令,雖然臉上的驚恐那么明顯,也只是緊縮著自己與親人緊緊相擁。默默的等待著一切過去。
皇甫清清自南宮岑陽懷里抬起頭,對上他黝黑的眸子。他的眼里是警惕與一絲擔憂。
她抬起手,將他的脖子拉下,搓搓他的耳朵,立即就看到他的耳朵變紅了。見此,皇甫清清不由的笑了出來。
見了她的笑容,南宮岑陽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也沖著她無奈的笑了笑。
皇甫清清開口道,“我想出去看一下情況。”
南宮岑陽遲疑道,“聲音太大,你受不了。”
話說的很慢,確保皇甫清清能夠看出他說的話。
“沒事,”皇甫清清眨眨眼,“可以塞棉花。”
最終,南宮岑陽妥協。似乎皇甫清清堅持的事,從沒有失敗的。特別是在他的面前。
兩人掀簾而出,首先看到的就是守衛著他們的護衛和丫環。
見他們出來,丁一他們立即就聚集過來,眼里滿是不贊同。而且,所有不贊同的眼光全都落在了皇甫清清身上。
皇甫清清自覺有點小任性,卻還是無視了大家的眼光。她躲在帳篷里哪里會放心?而且,如果出了事,那一頂帳篷實在是啥也頂不上。所以,出不出來壓根就沒什么區別。
眼神略過臉色略顯蒼白的甘草,皇甫清清立即對著丁一道,“丁一,送甘草去帳篷里休息。好好的守著她。甘草,不準不聽話。”
丁一早有此意,奈何甘草執意不肯。如今見皇甫清清說的嚴厲甘草也沒有再堅持。兩人就退下了。
這時,鷹快步走了過來。
由于他太恭敬,以至于皇甫清清壓根就看不到他的嘴唇,是以完全不知他說了什么。于是看向南宮岑陽。
南宮岑陽立即會意,轉述道,“獨孤族長似乎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邀我們過去見見。”
有趣的東西?在這個時候去見?獨孤狐還真是隨意的很。不過剛好合了皇甫清清的意,她正想去各處看看情況呢。
“我們去看看。”皇甫清清點頭。
于是一眾人又來到獨孤狐夫婦的居住所——山洞里唯一辟出的一間小屋。
皇甫清清對著同樣耳朵里塞了東西的軒轅靜笑著打了招呼。才將視線落在屋里的人視線聚焦的地方。
待看清獨孤狐說的有趣的東西,皇甫清清才明白為何他堅持在這個時候來邀請他們觀看了。實在是,匪夷所思!
臉上還殘留著震驚的獨孤狐道,“剛剛那聲巨響發出后,這面墻上就掉了幾層泥土,然后露出了這個鏡子,里面出現了這些幻像。我覺得這里面的情形與小王妃說的有些相似,卻實在不能理解鏡中為什么會映出外面的景象,這,這怎么可能?”
鏡中海浪翻飛,滿世界的只有沖勢極強的大股大股的成條的水流,水底交雜的是看不清樣子的火紅火焰。這,明擺的就是外面的那片天地正在發生的事!
這樣的景觀,這樣的事,怪不得使一眾人看呆了。
皇甫清清認真的看了一會,也沒有完全看出到底是運用了怎樣的反射或者折射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對獨孤一族的先人不由的又多了幾分敬佩之情。
“這個是可能的,雖然我也解釋不清楚。但我可以明確地說,絕不是什么神跡。”皇甫清清立即下了論斷。看那幾個長老的神情,八成又聯想到他們的上神身上了。
不管那些長老相信不相信,反正這次都沒有說反駁的話。
接下來的幾天,這樣的震動一直進行著。一開始瑟瑟發抖的人們還總相擁著什么都不敢做,后來漸漸的竟像習慣了一般,日子又過的稍稍正常起來。
為什么說稍稍?因為心底深處還是有說不盡的憂慮和恐懼。畢竟,山洞里慢慢的掉土了,給人一種像要坍塌的感覺。
又過了幾天,終于漸漸的平靜下來。除了不甚被掉落的石塊、土塊砸傷了十來個人,沒有別的損傷。
至于皇甫清清,自然是毫發無損。即使她與南宮岑陽帳篷上只掉下一粒沙,也會立即被若冰他們幾個中途截走。
是以,在獨孤一族最緊張的時刻,經常可以看到的一幕是:幾個男的俊女的俏的人,站在一頂帳篷外,眼神兇狠的盯著帳篷頂端,然后,在眾人不明白發生什么事的時候,人影綽綽,那幾人如晃影般的飛起、落下,之后又那么兇狠狠的站著……
這事,也一度成為獨孤一族百姓不解之事榜的榜首。
平靜下來后,就一直是平靜。漸漸的大家都有了想出去的心思。
皇甫清清也覺得應該是安全了。遺憾的是不知外面如今是怎么情景。
這里要說明一下。雖然獨孤一族先人智慧超群,但畢竟過了這么多年,而且當時的震動又大,還沒等那面鏡子‘出世’三天,就破碎了。實在是非常的遺憾。
只是對于那鏡子來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四大長老以對待圣物的態度對待那些碎片。近來似乎將碎片好好的供奉著,每天要拜個幾次。
又過了幾天,獨孤狐與眾長老以及皇甫清清夫婦相商過后決定開啟機關出去。
巨大的石門緩緩開啟。久不見的陽光緩緩落在人們的身上。
門后景觀一點一點的展現在人們眼前。
全體一致睜大雙眼。緊張、忐忑到最后的訝然。
雖已有了料想,雖已做了心里準備,見著眼前這樣的場景時,皇甫清清還是止不住的驚訝。
原來,滄海桑田的變化就是這般的神奇。
緩緩地走出山洞,環顧四周。
原本獨孤一族的島嶼如今已不算是島了,因為,已沒了海。而原來的版圖上的一切,并沒有全部摧毀,還殘留著小部分的居房。原先是海水的地方,如今已是土地,上面閃著點點光亮,不知是貝殼還是什么。
眾目遠望,是不見邊的土地。目光所及最遠處,似乎看得見房屋,那個方向,似乎是軒轅國的土地。那么,四國,哦,不對,五國的土地真的全連成一片了?
“沒想到,真的會是這樣。”獨孤狐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天啊,海呢?怎么全變成了土地。我不是在做夢吧?”
“都變了,太神奇了!我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
越來越多的獨孤族人走了出來,越來越多的不置信的話響徹四周。
待所有人拖著東西出來。獨孤狐翩然躍上一塊高處的大石,抬手。
所有的聲音全部止住。
那個俊美的如仙人的年輕男子,緩緩的笑了,笑容里有止不住的意氣風發,“族人們,跟著我開創一個嶄新的獨孤一族吧。獨孤一族,永世不滅!”
“好!獨孤一族,永世不滅!”
雖飽受摧殘,但人還在,精神還在,所以,希望永在。
風雨過后是彩虹。天邊霞彩滿天,那個年輕的族長如神抵一般刻在族人的心上。這就是他們的神!
皇甫清清緊緊的拉住南宮岑陽的手,側身對著他笑的很甜蜜,這一笑,春暖花開。
南宮岑陽反手包住她的小手。
兩人的視線落向遠方。
這一切,真的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