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大哥,我要見你們大人。”我面色平靜,倘若他們再不讓我進,我心中已有應對之法。
“敢問這位夫人可是豐氏?”昨日帶我進監牢那衙役問道。
“是我,我要見你們大人。”連衙役都知道我是豐玉的妻子了,難道是那府尹為了阻止我,特地交待守門的人防著我?
“請夫人隨我來。”那衙役做了個里邊請的手勢,這倒讓我詫異了,那府尹不是避豐家的人如蛇蝎嗎,怎么這回又巴巴地往里請,到底搞的什么鬼?
衙役將我帶進一處院子,那院子中有個石桌,石桌周圍零散地擺著幾個石凳,旁邊有一棵歪脖子老榆樹伸出了一根樹杈正好遮在那坐在石桌旁品茶的人頭頂。
我只看到那人的側面,那人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著,身著布料上等的大紅袍子,想必那就是府尹大人了。衙役退下后,我正要上前與這府尹搭訕,卻沒想到他自己起身轉向我。
“竟,竟然是你!”我伸出顫抖的手,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瞪大了眼指著他。
“正是本官,夫人不必太過驚訝,叫我紀岑便可。”那府尹說著竟眨眨眼沖我調皮一笑,我當時便想翻白眼暈過去。
那府尹大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第一次來時,阻止我進府的那位長相斯文,手無縛雞之力的衙役。
“你們這些當官的啊,專干些欺人太甚的事情!”從震驚中緩過來,我怒道。
那紀岑呵呵一笑,道:“夫人此言差矣,本官這是智謀,而非欺人。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讓我很是想揍他。
“廢話少說,帶我進宮見皇上,否則……“我拿起桌上那把看似做工上乘的紫砂壺,舉過頭頂。
那姓紀的立刻面露急色,一邊賠笑一邊喊道:”夫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這壺可是昭和國沈鳳君沈大師之作,我好不容易才托人購得,摔不得,摔不得呀!“
我心中狂笑,看來我是堵對了,進來時便看見那姓紀的端著茶壺用手輕輕摩挲,回過頭那一刻,眼中的柔情還未退去,想必是極愛那壺的。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紀大人可要說話算話。”說著,我正要放下壺,那紀岑竟一個箭步沖上來搶下壺來捧在懷里,生怕被我摔了。
“夫人可真真心狠,紀某領教了。”紀岑咬牙切齒道。
“大人過獎了。”我盈盈一笑。
“你……”那姓紀的無語了半晌,又得意道:”本官可以讓你見當今圣上,可這庶民見皇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得吃一番苦。“
“此話怎講?”我皺眉,就怕那姓紀的誆我,畢竟有先例在。
“呵,首先,你得說清楚你要見皇上的原因,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不好意思,皇上日理萬機,沒工夫見你,其次,得皇上同意入宮覲見之前,還得按著你入宮的緣由對你施刑,你可想好了?”
“若我是告御狀,會受什么刑罰。”我心中有些害怕,但這不能讓我退卻。
“告御狀呀,本官勸你還是別了,否則你那纖纖玉指,可就得受些苦了。”那姓紀的再次露初得意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刑罰,且說與我聽聽。”
“夫人聽過拶指之刑嗎?”那姓紀的故作神秘道。
我何止聽過,我還見過,在平城,任知府審問不招的犯人時,第一道刑罰是笞刑,再不招,便來第二道,拶指,用一排小木棍兒將十指夾住,十指連心,那些犯人痛的死去活來時,便在這一道上認罪了,可見刑罰之痛。我抬起雙手,看著自己白嫩纖細的十指,想著若是這么一夾,會斷了嗎,豐玉,若我這雙手就這么廢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夫人可想好了?”那姓紀的打斷我的遐想,我緩緩抬首,沒有遲疑地開口:”我怕,但是我還是要進宮的。“
“好,夫人好膽識!”那姓紀的臉上堆著贊許的笑容,他眼睛那雙小杏眼一笑便只剩一條縫隙了。
“紀大人,我幾時能進宮?”
“我今日便進宮上稟皇上,若不出意外,你明日便可來這兒領罰。”紀岑說這話時,神色間充滿惋惜。
“紀大人不必同情我,啊白只是個自私的人,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夫君。”況且這事也是因我而起。
紀岑聞言,錯愕了一下,問道:“你叫啊白?”
我想著外人都叫我豐夫人,這紀岑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正常的,便點頭稱是。
“本官冒昧問一句,是你的爹娘為你取的這名字嗎?”我見紀岑的表情有些奇怪,便答道:”不是,我一年前失了記憶,遇到了豐玉,跟他回了豐府,他便為我取了這名字。“
想起我以前發現這名字并不大好后,還與豐玉鬧了些脾氣,便不禁好笑。
紀岑哦了一聲道:“這名字可真特別,想必你夫君見你往事全無記憶,便如白紙般干凈,所以給你取了這名字吧。”
竟有這層意思?我卻未發覺,如今紀岑一說,還真有那么點意思在里頭,看來豐玉為我起名也不是胡亂起的,我不禁又高興了,傻乎乎笑了起來。
“你的夫君是個有心人。”紀大人笑道。
“那還用你說,我夫君是全平城最優秀的男子!”我斜睨他一眼,不禁沾沾自喜,我嫁了全平城最好的男人,我便是全平城最好男人的夫人。
紀岑有些玩味地問道:”那倘若有一天,有一個更優秀的男子出現在你面前,并且他對你用情很深,那你會作何選擇?“
“紀大人怎么這么問,我并不只是因為夫君的優秀而喜歡他,我喜歡他本人更勝那些優點,我此生只會是豐玉的妻子,再優秀的男子也與我無關。”言語間,我有些激動。
紀岑“呵呵”干笑兩聲道:”夫人不要誤會,本官只是隨便問問,若是沒什么事,夫人就請回去吧,本官一會兒還要進宮呢。“
“啊白在此謝過大人,我這便回去了。”我屈膝行了禮,準備辭行。
這回去的路上,我心情復雜,既想救豐玉,心中卻惶恐不安,因為我見過這拶指之刑,心中便更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