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奴婢承暉殿阿蘭,奉貴妃娘娘之命請公主今日午時前去乘暉殿一敘。”
“哪位貴妃娘娘?”我放下手中書卷,抬頭問道。
“殿下怎么糊涂了,正是前些日子您在御花園遇見的那位李貴妃啊。”阿寧搶在阿蘭前頭提醒道。
“是她?”我當(dāng)然記得李夢華,若沒有發(fā)生那件事,我定然還當(dāng)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閨友,還當(dāng)她是那秀外慧中,楚楚動人的夢華姐姐,可如今,我再也無法將她引做知心。
“你去回稟李貴妃,說本宮一定如期前往,定不叫她失望。”我目光凌厲地盯著那阿蘭。
“是,奴婢這便回承暉殿稟報。”那阿蘭在我凌厲的目光下驚慌失措地跪了安,匆匆退下了。
我雖不知那李夢華如今找我有何事,可我卻要找她問清楚當(dāng)日為何這般對待我,一年前我心儀已久的杜墨羽造反,還殺我皇弟母后,將我軟禁在朝鳳閣,這一舉動令我哀痛欲絕,想著這世上再也沒有令我留戀的了,便想在朝鳳閣自縊,卻偏偏被杜墨羽的人救下,從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隨后我便在朝鳳閣里鬧起了絕食,在我餓得無力動彈時,李夢華卻來了,她手中端著一個碗,捏著我的下巴,對我說:“阿敏,別怪我,你在這他身邊呆一天,我便夜夜難以入眠,你喝下去罷,忘了前事,你我都不再痛苦。”
我不知那是何藥,心里想著拒絕,腦袋卻不自禁地點了點,她給我灌下那藥時,我想推開那碗,卻渾身無力,連抬手都不能。后來醒來便在平城的郊外了。
若不是她,我也不能與豐玉相遇,或許我應(yīng)該感謝她,可我若沒遇見豐玉,或是遇到一個大惡人,那我便跌入了另一個火坑。現(xiàn)在她嫁給了杜墨羽為妃,想必是為了除去我這個障礙,才那么做的,可她想多了,看見如今杜墨羽的惡行,便知道我完全沒入得杜墨羽的眼。
“公主,明日去貴妃那兒,可千萬不能再出言頂撞了,以咱們?nèi)缃竦木硾r,不能在宮中樹敵太多,更別說是正值盛寵的貴妃娘娘了,萬一再惹怒了皇上,咱們可要……”阿寧做了個抹脖子的工作。
“你這丫頭 ,這么膽小,怎么就進(jìn)了宮來坐宮女。”我嗤笑道,如今我才確定阿寧并不是皇帝派來監(jiān)視我的人,若真是皇帝派來的,哪能每日這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擔(dān)心我會被砍頭而累及到她。
“公主,奴婢也不想,奴婢本是想進(jìn)尚藥局做醫(yī)女的,若是能做到觸手生春,那奴婢也算完成爺爺?shù)倪z愿了,可惜,進(jìn)宮沒幾天,便被皇上派來伺候您了。”
“這么說來,你倒是志向遠(yuǎn)大,你若真想學(xué)醫(yī),我便不拘著你了,讓你回尚醫(yī)局也好。”以前伺候我的宮女一貫是膽大的,突然換成個膽兒這么小的,我頗為不習(xí)慣。
沒想到那丫頭當(dāng)即就淚流滿面地跪下不住地磕頭:“公主殿下饒命啊,奴婢剛剛只是一時失言,奴婢伺候主子天經(jīng)地義,沒有任何怨言。”
“瞧你,本宮方才所說句句發(fā)自肺腑,倘若你是個學(xué)醫(yī)的人才,那么本宮便不該擋著你的路。”我伸手將阿寧扶起,我的婢女,不該這么沒志氣。
“公主大恩大德,奴婢謹(jǐn)記于心,可是皇上若是知道了……”
“從今天起,本宮準(zhǔn)許你不隨侍本宮左右,你盡可進(jìn)入尚醫(yī)局學(xué)醫(yī)術(shù)。”只是一個小宮女而已,不告訴杜墨羽,他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的。
阿寧又是感激涕零地要跪倒在地,口中念著:“殿下恩同再造,讓阿寧可以完成爺爺?shù)倪z愿,阿寧愿永生跟隨殿下左右,無怨無悔。”
我與她恩惠是很簡單的事,張嘴便能如她所愿,可阿寧卻將我當(dāng)成了再生父母,我如今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竟如此之大。
時近午時,我便帶著阿寧前往承暉殿,途中,我問阿寧當(dāng)朝中宮是何人,可阿寧竟告訴我杜墨羽登基一年以來后衛(wèi)懸空,朝中大臣多次舉薦李尚書之女李夢華為后,杜墨羽都壓下了,還責(zé)令群臣不準(zhǔn)再提,可這李夢華也確實受寵,杜墨羽隔三差五便往她寢宮里跑,卻為何不封她為后。
來到承暉殿門口,李夢華的侍女早已等候在此,她并未將我們引入平日主子們聚集吃茶的地方,而是帶我們進(jìn)了一個偏殿。一進(jìn)那偏殿,我便覺暖意襲來,仿佛嚴(yán)冬已然離去。
“公主來了啊,快來坐吧,咱們姐妹兩今日好好敘敘舊。”李夢華一見我熱切地拉著我的手來到一張床榻旁坐下,那床榻上擺著桌子等一應(yīng)物什。
“這兒為何這么溫暖,即便是燃了許多碳,也不會整個屋子都沒有一絲涼意。”我無意與李夢華客套,直接問出了心里的困惑。我想她此刻也是在逢場作戲吧,是以她并未對我的冷淡感到驚訝。
只見李夢華嘴角略微上揚,眉目含春道:“這個啊可是皇上對本宮的恩賜,皇上知曉本宮怕冷,便特意命人為本宮建的暖閣,這暖閣以椒涂室,故也稱椒房,還有啊,公主地下踩的可是北疆進(jìn)貢的毛毯,這屋里燒的碳,也是從羅洛國進(jìn)的鳳碳,這屋里的東西啊,無一不是價值不菲。”
我低頭一瞧,地上竟鋪滿了毛毯,李夢華特意將我?guī)磉@兒,與我說這些話,是要告訴我,杜墨羽的心已為她所俘嗎?
我淺笑一聲,只道:“有一句話,我以前從未聽過,還是在平城的一個小書院里聽先生講的,娘娘想聽嗎?”
“什么話?”李夢華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我開口娓娓道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娘娘學(xué)識淵博,想必比阿敏更懂這話的意思吧。”
李夢華臉色一白,尷尬得不知說什么好,只是我并沒有很得意,我也不知我說這話只是純粹看不慣她這奢華作風(fēng),還是在嫉妒她,得到了杜墨羽如此的重視。要說奢侈,當(dāng)年得以在皇宮呼風(fēng)喚雨的我比起李夢華來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這一年來,受了王夫子的熏陶,我便潛移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