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樂一直在看著月笙,他覺得此人既然下了決心來挑戰他們,便不會輕易的放棄。
果然,只見月笙突然回過頭,正直身,眼睛一閉,大手一揮,一首不倫不類的曲子便驟然響起。
對,就是不倫不類,甚至是雜亂無章。
這便是月笙在最后關頭想到的主意。既然任何曲子都逃不過妙樂的耳朵,她又何必要規規矩矩的按樂譜來彈呢?不如隨心所欲,像個外行人一樣亂彈一通,讓他找不到規律。
打定了這個主意,月笙彈得非常的高昂和自我陶醉,她將內力注于琴上,無形的琴音就變成暗潮涌動的氣流在空中流動,慚慚的,帶起滿地桃花。
一時間,無數的落花在漫天飛舞、翻騰、旋轉,映著滿空微紅晚霞,繞著佳人,勾畫出一副絕美的畫卷,讓人震撼不已。
但若除開那一會兒殺豬一會兒鬼哭的刺耳聲音的話,就更好了。
妙樂本來想跟上去,只是在試過兩次之后,他終于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規律,又如何跟得上去?
他唇線上勾,難得露出極快的一抺微笑,笑罷,手從琴上收了回去,宣告放棄。
而香也在此時落下最后一點殘灰,全部消耗殆盡,意示時間結束。
“哦!公子你贏了,你贏了耶。”清靈興奮的吼著跑向月笙。
聞言,月笙睜開美眸,手一停,琴音頓時戛然而止,而漫天的桃花也紛紛灑下,如場短暫的花雨。
妙樂走向月笙,微微一笑道:“恭喜。”
月笙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不甘心中帶著欽佩說:“妙樂前輩,你可是把我給逼得夠嗆。”
“可你很聰明,而且就琴技而言,雖說不上出神入畫,卻也是精妙絕倫,輸給你似乎并沒那么讓人難以接受。”
月笙看了看葉千子等其它三人說:“其實能贏四位前輩,實力其次,僥幸居多,但若不是無可奈何,也不會前來叨擾各位前輩悠閑自在的生活,所以——”說到這拱了拱手,巧笑嫣然,“以后就拜托了,四位師父。”
葉千子哈哈笑道:“你小子雖然做人滑頭得很,但這聲師父喊得倒不錯,好!這惡人島其實我們也早就住膩味了,出去玩玩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葉千子臉色一正,“我們幾人身上是一個子都沒有,你小子得給我們包吃包住。”
月笙愉快的笑說:“沒問題,不但包吃包住,還順便包喝包賭包嫖,葉師父您看如何?”
葉千子剛臉露喜色,還未開口就聽花飛紅一聲河東獅吼:“他敢!”響徹云宵。
船夫如約來到惡人島,見月笙三人完好無損,身后還跟了傳說中的四大惡人,震驚得半天合不攏嘴。而當七人到達汴河碼頭時,其引起的反應便更加轟動了,特別是那些下了注的,把眼睛都擦穿了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再想到自己輸得血本無歸,頓時一片哭叫連連。
花飛紅看著眼前的景象,用手肘碰了碰月笙的胳膊問:“季小子,怎么這些人見你回來,哭得跟家里死了人差不多?看來你在外的名聲不怎么好啊。”
月笙很無奈的搖頭道:“我也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這么輸不起,哭成這樣,搞得好像我都覺得自己活著是一種天大的罪過了。”
也不怪這些人太夸張,因為長年在這碼頭活動的,基本上都是下苦力的工人,一年也賺不了幾兩銀子,本以為是包贏的事,他們才毫無猶豫的把自己的身家都給押了出來,可誰曾想到會輸得一踏糊涂,這下子,家里的孩子老婆和老娘恐怕都要餓死了。
實在受不了這陣勢,月笙不得不高吼一聲,將場面震定了下來。
她掃了全碼頭還在抺眼睛水的小伙大老爺們一眼,提聲道:“各位也不必難過了,雖然你們輸了賭注,但放心好了,我一文不要你們的,順便那一萬兩也可以給你們去平分。”
所有人聞言,一時間都忘了抺淚,面面相覷后瞪著月笙,眼里滿是吃驚跟極度的懷疑。
“當然,”月笙話語一轉,“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給你們好處,自然也要有回報。我希望今后,如果我對你們有需要,你們會竭盡所能助我,如何?”錢對她來說,已經夠多,這些不過九牛一毛,但能收攏人心,對她的好處卻是絕對不小的。
眾人還在意外猶疑,但從月笙的臉上卻找不到任何玩笑的意思,考慮了片刻,想著他們又沒有什么好騙的,紛紛高聲同意,同意過后,有人問:“那請問恩公尊姓,以后也好隨傳隨到。”
月笙微微一笑,擲地有聲道:“流云山莊,季月笙!”
離開了半月,總算回到了京城,但還不等月笙把四大惡人亮出來威風一番,就發現流云山莊發生了大事。
一路走來,月笙覺得先前繁榮熱鬧的街道今天卻顯得十分的冷清,看不見叫賣的小商小販,行人也更是寥寥無幾,街道兩邊的商家也是閉門緊鎖,整個京城好像被人打劫了一般凄清荒涼,天子腳下出現這樣的情況,未免也太怪異了些。
“也不過十幾年的時間,京城居然變成這樣一副模樣,這皇帝做得未免也太失敗了?”葉千子手撫著下巴玩笑道。
風一陣也笑睨了月笙一眼,故意嘆氣道:“唉,某人還說要吃喝住嫖賭全包,現在看來,也不知道要去哪享受這些?”
“兩位師父就不要說風涼話了。”月笙斂著神色邊走邊道,“我感覺很不對勁,說不定京城發生了大事,我們先回流云山莊,探探情況再說。”說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流云山莊趕去。
敲了半天卻沒有一個人來應門,月笙心下一沉,感覺狀況越來越不對了。
正納悶,身后一陣吵鬧聲傳來,轉身一看,竟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大群老百姓來,幾乎將整個流云山莊大門外的街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個個神情焦燥不安,情緒激動,且他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流云山莊。
“不知各位如此興師動眾的,是有什么事嗎?”月笙被逼上臺階上來的人嚇得退后一步,背靠上了身后的大門,縮了縮脖子吶吶問道。
逼上前的是一個二五三粗的大漢,他沒有直接回答月笙的問題,而是狠狠瞪著月笙披頭就問:“你就是季月笙?”
看此人用著咬牙切齒的語氣如此一問,月笙立即明白自己有禍上身了,雖然暫時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惹上的,但仔細想想卻也不奇怪,畢竟這京城里想打流云山莊和她季月笙主意的人實在太多了,季玉雄便是其中最代表的一個。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季月笙?”月笙一臉無辜的否認。
其它人看出月笙有了麻煩,聽她否認自己的身份,便也不揭穿。
“那你為什么在流云山莊門外?”大漢顯然不太相信月笙的話,高聲質問,而其身后的人也在七嘴八舌嚷嚷著。
月笙信口拈來,一副恨恨的模樣道:“我跟季月笙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次是特意帶了幫手來找他報仇的。”
滿腔的恨意,帶著激憤的情緒,讓那些人不相信她跟季月笙是真的有仇也難。
大漢又問:“你跟他有什么仇?”
“對,有什么仇?”
“有什么仇,你說啊。”
眾人又紛紛嚷嚷的接下嘴。
“呃?”月笙顯然沒想到這人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怔了怔,腦中迅速轉動,然后面上突然變得悲憤起來,帶著哭腔說:“季月笙他不是人吶,占了我家的房,搶了我家的地,清蒸了我的小強,紅燒了我家的母豬,還打死了我的老娘,你們說,這樣的深仇大恨我能不報嗎?”
“他季月笙果然不是人,連畜性都不如啊!”一個老大娘扯著嗓子罵道,顯然已經完全相信了演得聲淚俱下的月笙。
花飛紅壓抑著笑意在月笙耳邊小聲問道:“這么說自己的,你小子恐怕是有史第一人吧?”
月笙往后傾側了下頭靠向花飛紅,看著眾人壓低了聲音說:“這叫作大丈夫不拘小節。”說完正直身,決定趁熱打鐵,問出事情的原因。
“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季月笙在什么地方?我剛才敲了半天都沒人應。”
“我們也還在找他,不知道那喪天良的究竟躲去了哪。”
喪天良?月笙嚇了一跳,這形容詞也太過了點吧?
“你們這一大幫人都是跟季月笙有仇的嗎?”
“對,從十天前季月笙就關了京城里所有的米鋪,一滴米都不賣給我們,現在我們這些人家里早就沒了存糧,餓都要餓死了。”
月笙聞此,臉色瞬時沉了下來,變得十分的凝重。
錦秀王朝行的是門庭經濟,其掌握國家命脈的兩大產業米和鹽分別在流云山莊和孟家手中,朝庭則只掌兵權。
其實當初季無雙接手流云山莊時,米和鹽都是控制在流云山莊手中的,但樹大必然會招風,季無雙料到總有一天,朝庭會因為忌憚流云山莊同時控制兩大國脈產業而帶來危脅,給流云山莊造成無法預料的打擊,所以主動將其名下的鹽業全都轉讓給了錦秀王朝的第二大門庭杜家。
雖然舍棄了鹽這樣一個賺錢的大行業,但流云山莊的財力卻不但沒有因此而削弱,反而更加蓬勃發展,因為經商奇才的季無雙用他獨到的眼光,又陸續的著手了絲綢、酒樓、錢莊和賭場等賺錢的行業,可以說,如今流云山莊就像一棵大樹,其根伸到了錦秀王朝的各個角落。
百姓賴于生存的米糧突然沒了來源,他們不發飆才怪。
不過,月笙有點搞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流云山莊的事務她是全交給季無期打理的,如果說整個流云山莊名下的米鋪都停止銷售的話,那定是季無期下的命令。但他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處?還是說,這一招是用來對付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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