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期在聽到手下傳來的消息后,眼神黯了黯,轉(zhuǎn)身朝季玉雄的房間快步行去。
季玉雄見季無期推門進來,意態(tài)閑然的瞅了他一眼,然后一面端起手中還冒著熱氣的茶水吹了吹,一面緩緩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季無期看著季玉雄一副得意的樣子,頓了一瞬才回道:“每個米鋪都被下了命令,一般百姓在五天內(nèi)最多可買一擔(dān),酒樓等店家則需出示官家執(zhí)照,且最多可買五擔(dān),所以我們派去的人都空手而回。”
“什么?!”季玉雄得意的神情陡然一變,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置在桌上摔成兩半,猛的起身,眼里怒火叢生。
“季月笙,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不愧是季無雙的兒子。”
季無期看著季玉雄因為嚴(yán)重的挫敗而稍顯扭曲的臉色,沉默了須臾道:“義父可還有對策?”
季玉雄在一時的震怒之后,很快就平復(fù)了心情,眼神看向窗外,冷笑道:“不用了,他要垂死掙扎,就暫時讓他掙扎,等到?jīng)]力氣后,還不是任我宰割。”
大殿之上,端宮羸道:“你既是流云山莊唯一的當(dāng)家,這一切事故便理應(yīng)由你負(fù)全責(zé),你還有什么理由推脫?”
月笙眼中帶著狡黠笑道:“雖然我是流云山莊一家之主,但在我上面,還有更高的主宰者,大太子不認(rèn)為,若要對整個流云山莊發(fā)生的事負(fù)責(zé)的話,我上面的人最有資格的嗎?”
“這話倒是稀奇了,我還從不知流云山莊除了莊主之外,還有更大的統(tǒng)治者。”端宮羸淡淡而語,心里卻實有點被月笙弄得摸不到頭腦,但敏銳的洞察力讓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正在往季月笙的套里鉆。
“不稀奇,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大太子你也知道,只是暫時忘了而已。”月笙說到此,見端宮羸只是靜看她,沒有出聲發(fā)出疑問,而其它人則是一副迷茫不知的神情,然后突然正頭看向端康廣高聲道:“因為我上面的人就是皇上。”
端康文聞言,意外再起,看月笙的眼底神色不明。
“大膽!無知小二竟敢對皇上如此無禮,該當(dāng)何罪?”在眾人嘩然時,王候甫開口厲聲斥責(zé)月笙,然后微垂頭朝端康文恭謹(jǐn)?shù)溃骸盎噬希巳睡傃辕傉Z,切不用理會。”
月笙很是無辜的看向王候甫問道:“臣相大人,你說草民在瘋言瘋語,難道在你心里,皇上不是天下的主宰者嗎?”
月笙此話一出,王候甫心頭頓時一抖,心中冷汗直流,瞪著月笙“你”了半響卻不知該做何反駁,轉(zhuǎn)眼看到端康文在看他,嚇得一個腿軟撲跪在地,急聲請罪:“皇上恕罪,微臣絕無此心。”
端康文看一個丞相被個毛頭小子嚇成這樣,不由的心里無奈了一下,淡淡道:“朕當(dāng)然知道丞相向來忠心耿耿,起身吧。”
王候甫松了口氣,應(yīng)聲起來,瞟到月笙看著他眼中帶著得意的笑意,不由陰冷了目光,暗暗發(fā)誓要讓月笙好看。
端康文沉聲問月笙:“依你的意思說來,這整件事應(yīng)該由朕來負(fù)責(zé)了。”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順著大太子‘當(dāng)家就要負(fù)責(zé)’的理論一說而已。其實流云山莊閉鋪斷糧這件事,只是天災(zāi),而非人禍,誰也沒有責(zé)任。”月笙當(dāng)然不會傻到把責(zé)任推到皇帝的身上,不然她就不要混了。
全場靜了片刻,一個冷硬的聲音問道:“何來的天災(zāi)?”
月笙朝聲音處望去,是個五官跟其聲音一樣剛棱冷硬,目光如炬的男子,給人的感覺似乎渾身蓄滿了爆發(fā)力,不太容易親近。見其與端宮羸相鄰而站,也是一身青色龍紋袍服,那應(yīng)該就是主掌外交事務(wù)的二太子端赫懿了。
將視線從端赫懿身上移回到端康文身上,月笙發(fā)揮了她胡編亂造的功力,煞有其事道:“皇上,事情是這樣的,半個多月前,草民突然發(fā)現(xiàn)米倉里的米糧有些不對勁,里面長了一些很小的蟲子,剛開始不多,草民以為只是有些米糧受了潮生了米蟲,所以沒怎么在意,可是不到兩天時間,那些小蟲泛濫成災(zāi),整個米倉的米都被其侵噬,草民這才知道事情嚴(yán)重了。”
端康文聞言,疑問:“會有這樣的事,你可知是何緣故?”
“從未出過這樣的情況,所以草民也不清楚,找來診治的人都說沒有辦法解決,聽聞惡人島的神醫(yī)對疑難雜癥頗為神通,所以草民立即出發(fā)去了惡人島,臨行前,一方面怕米倉里出現(xiàn)的情況會是一場瘟疫,便一把火將其焚毀,并通令全城米鋪將各自的存糧銷售完后立即關(guān)門,但內(nèi)部情況一律不準(zhǔn)外泄,以免造成全城百姓的恐慌,另一方面,也立即通知了各州各縣將糧運往京城,就在今早已經(jīng)運至,各米鋪也已經(jīng)開始開門售糧。”
月笙說到此,頓了頓,抬頭道:“所以,城中出現(xiàn)糧食空缺的情況,草民實是無可奈何,也在盡力補救,還請皇上明察。”
端簫洛聽著月笙說得一本正經(jīng),差點笑出聲來,一張俊若蓮花的臉憋得很是辛苦,心里把月笙佩服得無體投地,見過能扯的,沒聽過扯得如此天花亂綴的,米長蟲找神醫(yī)來治,這是哪門子的邏輯?但他的謊說得又有條有理,比起先前他對他的誹謗還更具技術(shù)含量。
也幾乎是月笙的話剛落,就聽端宮羸一副十分荒謬的輕笑道:“你的故事說得不錯,只是這其中的真實性實是讓人懷疑,你可別把皇上和在場的大臣們當(dāng)傻子。”
“在圣上面前草民豈敢胡說,大太子懷疑草民話中真假,可有什么根據(jù)?還是說這其中詳情,大太子知道?”月笙繼續(xù)面不改色,季玉雄不是想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她身上,自己則完全裝傻什么都不知道嗎?那她隨便亂說一通,又有誰能說沒有這回事?
端宮贏眼神暗了一瞬,繼而平靜道:“我想除了本太子之外,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這件事,那豈不是容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季月笙在圓謊的同時,又處處都在試探他,看來真是不能大意了。
月笙搖頭否道:“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四大惡人和汴河碼頭上的很多工人都可替草民作證。”
“如何作證?等把你所謂的那些工人找來,城中的百姓恐怕早就鬧翻了。”這話是王候甫說的。
“不用其他人,本王便可作證。”還不待月笙開口,就聽一個聲音從大殿外如此傳來,一時間,眾人紛紛轉(zhuǎn)頭朝殿門外看去。
只見一個男人一襲白衣,背光從殿外優(yōu)雅的走進來。待他站定在月笙身邊時,月笙才看清他的長相,與殿上的端康文有五分相似,卻沒有端康文身為皇帝的威冷之氣,更多的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暖暖之感,因為他的眉眼之間十分柔和,且噙著淡淡的笑意,雖已過青年,卻絲毫不比端宮羸等年青人遜色,甚至更多了一絲成熟的韻味。
月笙還在愣愣的盯著此人看,想不明白他們素未謀面,為什么要幫著她撒謊?
此時殿內(nèi)的人乍見消失了十幾年的人突然出現(xiàn),已經(jīng)驚訝的說不出話,一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意外模樣。
端康文一直波瀾不驚的眼底,在看見來人時,閃過一抺難以隱藏的激動和驚喜,但很快就被他刻意壓了下去,轉(zhuǎn)眼間就換上了冷冷的語氣道:“你終于肯出現(xiàn)了,九弟。”
聽聞端康文叫此人九弟,月笙便知道了他的身份——逍遙王爺端朝凰,而他愿意幫她的原因也應(yīng)該明白了。
端朝凰聽端康文語氣不悅,也不在意,只是微笑著,帶著些喜悅與愧疚道:“皇兄別來無恙。”
端康文冷哼一聲道:“無恙?恐怕你再不回來,就見不到朕的面了。”
“皇兄——”端朝凰含笑的臉色有些黯了下來,眸子微垂,默了默道:“皇兄就大仁大量,原諒九弟的任性,讓九弟心里能好過一點。”
端康文看端朝凰雖然還在笑,但眼里卻是自責(zé),心下一軟,也不知該說什么了,一時兄弟兩兩對望,靜默不語。
良久后,端朝凰率先打破沉默,重又染上笑容道:“我的事就先放一邊,皇兄還是先處理正事吧。”
端康文也知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便正了臉色道:“你剛才說你可以作證?”
“嗯,”端朝凰點頭,“季月笙去到汴河碼頭時,臣弟恰好也在,親眼目睹他乘船去惡人島。皇兄可能有所不知,這惡人島上毒蟲滿布,去的人基本上回不來,我想如若不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沒有人愿意去冒這個險吧?”
月笙一愣,這正是他想說的,不過現(xiàn)在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似乎更有說服力,想到這不由的對端朝凰心生感激。
因為是堂堂王爺說的話,此時沒有一個人敢或愿意開口反駁。
“好,就算這糧食一事怪不了你,但你的手下打死打傷了百姓又該怎么說?”端康文緩緩問道,現(xiàn)在唯一敢開口的應(yīng)該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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