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冰涼還不曾被暖熱就倏然離去，紅蕊愣愣的僵至在原地。小姐嫌棄自己？

這種想法愕然升起，心里莫名的酸楚，無論以前受到過什么委屈，被父母賤賣，在奴貨市場掛著牌子出售，還是被主人打罵，都沒有像今天一樣酸痛入心，倏然鉆入，深入內心，連綿不絕的層層掀起，酸痛不已。

她記得，曾幾何時，小姐曾喊她蕊姐姐，雖然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可是還是難以接受小姐厭惡的眼神，像一個主子厭惡賤婢一樣，但那厭惡在主仆之間是理所當然，只是自己不太習慣醒來后的小姐而已，現在真的有點想讓小姐恢復記憶了，雖說以前的小姐被三王爺拋棄后哀傷黯然讓人心痛，可是現在卻充斥著一種戾氣，冷的駭人，更讓人莫名的不安。

回憶起從前的小姐是那么俏皮可親，可是如今……

淚珠豆大如雨泣下，“小姐……小姐從前……”紅蕊吞吞吐吐，眼波閃著水光想要傾訴什么，卻還是忍了回去。

紅蕊低下頭，盡顯的唯唯諾諾。

“回小姐，我們沒有銀兩可以打尖住店。”她不能因為自己不習慣被小姐當成賤婢就起了幫小姐恢復記憶的念頭，雖然她也清楚小姐無時不刻不再追溯自己的從前，可她不能幫小姐，那是害了她，賤婢又如何？小姐對自己恩重如山，何況自己本就是奴。

“只能……”只是說到這有些吞吐，很是為難。“只能……”

“無所謂，能避雨既可。”云初兒早已了得這般，凈身出戶自是沒能力住客棧。

“那……那……”云初兒很不滿意這丫頭的吞吐，秀眉急皺，簇在一起很不耐煩。

“只是委屈小姐和叫花們擠一擠。”紅蕊看出小姐的不耐吐出難言，等待小姐決策。

“我要清凈。”說完便抬起頭直視遠方，還是剛才那個方向，只不過這次的焦距很是清楚。西邊有座山，名曰‘巫’，她記得前幾日聽人談起過那里，聽說山腳下有座城隍廟，四周充滿了隱晦戾氣，平日鮮少有人去，除了中元節會有相親們到那里例行參拜。

“小姐？！”紅蕊看向小姐看去的地方頓覺毛骨悚然，她明白小姐的意思，只是，不過……心下膽寒，雙唇似是一顫。

但任是不可置信的問：“小姐，我們是要去那里嗎？”指尖顫顫指向西邊。

云初兒冷冷睇了一眼，推動輪子。

“小姐，我……小姐。”紅蕊慌忙攔下，忙急著解釋，看到小姐任是一臉冰冷，顯得語無倫次。

“不是，不是。紅蕊不是這個意思。紅蕊不怕，紅蕊愿意陪小姐去。紅蕊早就說過，無論小姐平窮富貴，紅蕊誓死追隨，今日別說去城隍廟，就是上刀山下油鍋紅蕊也愿意。”

小姐還是手扶著輪子，一臉無所謂的冰冷，不言不語也不再動。紅蕊心下焦急，就怕小姐誤會自己，搶著表白道：“紅蕊這就陪小姐去。”

云初兒任是不置可否，只是有些乏了，輕輕地靠在椅背上，微閉雙目，手也提了上來。

紅蕊見此才舒了一口氣，“轱轆轆”的聲音穿過了空寂的街道，時而碾壓到枯葉，發出吱吱的聲音，主仆二人這就繼續向巫山腳下而去。

山頂雷光乍現，預示著磅礴將至。

凌天朔負手站在窗前，眉頭深鎖，三道題只解決了兩道，還有一道，時日將近，賽爾和納組似是不急著到朝堂上借難題提出要求，還是舉著旗子大張旗鼓的行進，滿腹胸有成竹的樣子越絕讓他覺得其中必有詐，可今日看四皇弟也是一副已然了然的樣子更是讓人氣悶。

他竟然在將軍府門前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出口漫罵她的皇兄，還肆無忌憚的抱著自己的妻子，如此親昵，老將軍竟也是默認，一拳擊在身側的書案上，毛筆陡然散落一桌。

妻子？他也會這樣想？竟是忘了她從某種名分意義來講只是妾，還是在朝堂上被自己毫不留情指罵的‘賤女人’，被自己無情棄在后院不顧生死視為仇人的蛇蝎之婦。‘妻子’這個詞更像是一種笑話。

要下雨了？已入深秋還要下雨，帶來了濃重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