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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滄雪之情難枕

第五章陰靈

我慌張逃出樹林卻發現我的認路功能著實太過低能,早知道就應該剛才一路上做好記號了。山巒如巨獸橫亙眼前,濕淋淋張開血盆大口,參天老樹似沉默的魅影,只覺得越走周圍一切越陷入沉寂的一片漆黑,幾乎就要看不見一絲黑暗。

突然無盡而無邊的黑暗里,悄悄亮起了一點光芒,那是一種幽幽的、帶著白色的輕光,在黑暗中漂浮不定,纏繞在我身邊,如溫柔的愛人,挽住心愛的人,這般纏綿。

又像是一陣輕煙,帶著些虛無飄渺,在半空中,在我身旁,漸漸化出了一張美麗而凄清的臉,慢慢向我靠近。

觸到身體之時,仿佛有淡淡的芬芳,令人意亂,過后卻是寒入心間的冰涼!

我恐懼沿著腳底爬上心頭,渾身嚇得早已顫抖,跌倒在地卻怎么也想不起這是什么生物,也忘了身邊好歹還有潮涯琴,此時什么也不能想到,也不會天真的覺得流羽會從天而降,更或者南宮潯從天而降,笑著對我說“在下又幫了姑娘一個大忙,姑娘這次該何以答謝?”

黑暗中仿佛有無數笑聲,踏著輕盈的腳步緩緩接近,我一步一步往后退,卻感覺他們正一步步接近,“阿雪?!倍髠鱽斫辜睋鷳n的聲音。

我怔怔站在那里,像等待千年萬年,就再等這一句叫喚。眼角處看到他右手持劍,劍柄的寶石發出幽藍光澤,映得衣袖處一抹顯眼的紅,似暈開一朵胭脂,風雅到極致。竟是南宮潯。能感到他的手緩緩搭在我肩上,頓了一下,越過肩膀橫在胸前,一把將我攬進懷中。

他嘴唇貼在我耳畔,聽見漸漸平復的呼吸,良久,極輕的一聲“伱沒事吧。對不起我來晚了?!?/p>

我木木道“暫且還沒事?!?/p>

他微微一笑“不會有事了?!彼闷痨`劍,輕叱一聲,靈劍頓起,散發出純凈而燦爛的光柱,映亮了這個黑暗的世界。只見在銀光與那漂浮在空中輕煙接觸的瞬間,立刻響起了“滋滋”的近乎油炸爆裂的聲音,當先的輕煙登時化為烏有,魂飛魄散。

也因這一聲響和靈劍的光芒,仿佛驚動了什么,在周圍的黑暗中,無聲的又亮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看著一束和剛才那幾乎完全一模一樣的幽幽白光,在前方黑暗中,亮了起來。

我下意識的抓住了南宮潯的衣角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只見南宮潯顯然也沒料到還會有東西冒出來,皺緊了眉頭道“陰靈?!?/p>

我渾身一顫,曾經在青元山上聽過師兄說過這陰靈,人生老死,唯有魂魄不滅,一世壽終,便有魂魄離體,往投來生,生生世世,輪回不息。然而世間之中,卻有怨靈所在,以貪、嗔、癡三毒故,以畏、惡、怕恐懼故,眷戀塵世,回首前塵,不愿往生,是為“陰靈”。陰靈雖然沒什么危害但卻是出了名的難纏,陰靈怕火,可我們身邊只有一把散發著光亮的靈劍。

握著衣角的手突然被另一雙溫暖的手握住,我一怔抬起頭,幽幽白光之中,是南宮潯溫柔的眼神,只覺得天荒地老,滄海化劫灰,我真是佩服自己在這種情形下還能想出這么矯情的詩句,南宮潯輕輕道“別怕?!毙睦锉阆衤湎铝艘粔K大石頭,穩穩妥妥的。

左邊一亮,右邊一亮,前邊一亮,后邊一亮,甚至他抬頭看去,連頭頂上方也亮了起來,閃現出那幽幽的白光。那陣陣輕煙一般的白光,漂游不定,幻化出無數面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丑。

南宮潯皺了皺眉道“竟沒想到此地有那么多聚集地,琉雪伱也真是夠厲害的,這種地方也能被你找到?!?/p>

我躲在他身后面色一紅道“我也不知怎么就走到這了。”

無數陰靈便向是飛蛾撲火一般朝我和南宮潯飛來,周圍全是茲茲的油爆聲,不禁讓我想起流羽在山上給我炒瓜子的情景,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去吃一包炒瓜子了。

好在南宮潯的靈劍很是爭氣,平掃之處,就能把陰靈驅散。

但這周圍陰靈數目實在太多,殺不勝殺,幾十個回合下來我感覺南宮潯的呼吸漸漸沉重,我握著他的手安慰道“要不咱們撤退吧。”這是我和流羽的一貫計策,三十六計跑為上策。流羽曾經和我說過,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臉,只要練就一張厚臉皮就基本上是天下無敵了。所以當碰到打不過的敵人時,逃跑并不是一種羞恥而是一種聰明的攻略。

在漫天陰靈呼嘯聲中,南宮潯淡淡道“這里是陰靈的虛無之境,除非東方日起否則進來的人是出不去的。”

我頭頂一陣冷汗,我這是多好的運氣啊,竟然能跑到這種地方,一時想到南宮潯是為了自己才闖進累,心里騰騰的燃起一股感激之情,之前對他的好感頓時又回了起來。

現在倒也不是南宮潯的靈劍不起用了,只是這么不停的打到天明,怎么看也不像南宮潯的體力能支撐的住,我垂著眼思索半刻終于是想起了潮涯琴,抬頭道“那伱說陰靈能不能被催眠?”

南宮潯頓了頓疑惑道“催眠?”

我點點頭道“我下山時師父給了我一張琴,說是有筑夢功效,可以順便催眠?!?/p>

南宮潯唔了一聲道“要不伱試試?”

我點點頭,念了句師父給我的咒語,潮涯琴便透著淡淡柔光出現了我的面前,南宮潯一邊為我驅趕著周圍的陰靈一邊懷疑的看著我。

我深呼吸了下,便想著腦中的琴譜,我低頭認真撥弄琴弦,撥下第一個音符,四周霧氣冉冉升起,模糊的光暈在迷離霧色中若隱若現。琴音自絲弦之間汩汩流出,裊裊娜娜,我一邊感嘆還好自己當初有被師母逼著學琴,不然今天在南宮潯面前就丟臉了,一邊看著周圍的陰靈隨著琴音的飄散漸漸減少,我欣喜的抬頭看向南宮潯,卻見他正若有所思的一動不動的看著我,眸光中是無窮無盡的溫柔。

撥下最后一個音符,萬物回歸竟然,周圍霧氣散去,南宮潯微微翹起唇角“琉雪姑娘琴音了得?!?/p>

我含蓄道“一般一般?!?/p>

他頓了頓又道“姑娘可知此琴還有噬魂功效?”

我驚訝道“噬魂?”

他看著我似笑非笑道“此琴若我沒有猜錯便是潮涯琴,可自衛可御敵,如果自衛之用便像你剛剛那樣,如御敵便可食人魂魄。威力不可小覷?!?/p>

我低頭吶吶的望著潮涯琴,一路上還真沒見著它有這么厲害的本領,我抬頭輕聲道“可我只知道催眠的琴譜?!?/p>

他蹲下身用手撥開我臉上散亂發絲,撫摸我額角鬢發,輕聲道“使用噬魂亦會有反噬效果,既然伱不會便也不用刻意去學,于伱而言會催眠已經夠了?!?/p>

我點了點頭又突然想到流羽那家伙道術跟我不相上下,我接下去還要和他兩個人越過璧山,如今在璧山下頭就碰到這種東西,萬一璧山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厲害的,那可怎么辦?我立即又搖了搖頭道“伱有噬魂的琴譜?”

他搖了搖頭道“噬魂的琴譜已失傳多年?!?/p>

我頓時覺得他前面和我說的都是篇廢話,我轉頭在心底暗嘆了一聲不再理他,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些什么,撲哧笑了聲道“姑娘要是害怕,南宮倒是可以陪同上路?!?/p>

我想了想路途中已經有了個流羽做保姆如今再多個侍衛倒也不錯,但流羽那人性情火爆若是到時候和南宮潯不合,卻又是個麻煩事了。

南宮潯看我猶豫不絕,含笑道“璧山一帶崇山峻嶺,艱險異常。在下正好學過幾年劍術,可以保護姑娘?!?/p>

我上下端詳他一番,想起下山前師父說起,無論碰到什么事保命最重要,便點了點頭道“只是與我同行的還有一位少年…”

他淡淡道“是姑娘的夫婿?”

我搖頭道“那倒不是?!?/p>

他低聲一笑“那便無妨?!?/p>

我只好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p>

南宮潯望了望四周道“你剛剛的琴音應該能困住陰靈幾個時辰,那時候天也應該亮了,明日還要趕路,伱先休息下吧?!?/p>

我本想硬撐著說不用,無奈剛張口一個哈欠便打了上來,只好尷尬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休息會。”

南宮潯看著我含笑道“伱只管睡,我在旁邊看著伱?!?/p>

我點了點頭便和衣躺下,睡意漸起不一會便睡著了,等醒來時果然已是明日當空,我迷迷糊糊擋著陽光睜開眼,發現身上蓋著南宮潯的外衣。南宮潯正含笑望著自己。

連忙驚得做起來,擦了擦口水道“你一夜未眠嗎?”

他道“因擔心陰靈再起,東方既白的時候才小瞌了半會?!?/p>

我看著他的黑眼圈,誒,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你可以叫醒我幫伱替會的?!?/p>

他輕笑“無妨,看你睡得這么香。”

一想到莫非他看了我一晚的睡容,連忙攏了攏頭發道“我沒流口水吧。”

他柔聲道“這倒沒仔細觀看。下次我會注意下的?!?/p>

我全身抖了抖道“不必了,我只是隨口一問,我們走吧?!?/p>

南宮潯站起身想了半刻,從身上拿出個東西道“琉雪,伱命格關煞太多,帶上這個防范下?!?/p>

我接過他看了看他手中的掛玉,疑惑道“伱還會看命?”

南宮潯嘴角抽搐了下道“只是看你看上去比較虛弱罷了。反正你先帶著,這玉價值連城。”

我一聽到他說價值連城,連忙伸手接過,心想萬一以后和流羽窮困潦倒也還能把它當了換點錢。我接過掛玉仔細端詳,驚訝道“這是北桑著名的蓮玉?”

傳說北桑有一種雅紫蓮花,百年一開,花苞中心會隨之帶出一塊晶瑩剔透的蓮玉,但這種情形也是千年難得一遇,我也只是在史書上看到過,史書上記載的是當初武宗在戰場上贏得西霞美人隱愔公主,但公主來到南昭后一直郁郁不歡,公主一直向往一睹蓮玉,武宗為奪美人一笑,不惜隨便舉了個名目便進軍北桑,但當時那一批的雅紫蓮花并沒一朵結出蓮玉,武宗便硬是從當時的央王手中搶了太后遺物蓮玉,從此這便成了北桑與南昭兩國帝王的心結,甚至是導致北桑南昭多年來面和心不合的根本原因。

我驚異的望著蓮玉問道“伱怎么會有這個的?”

他淡淡笑道“家父當年正好是看守蓮花的侍衛,恰巧碰到蓮花結玉,恰逢那時就他一人在場,便偷偷拿了出來?!?/p>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也是,你是北桑人帶著這個偷出來的東西確實不方便,就先放我這吧?!闭f完我便把蓮玉掛在胸口,我拍了拍胸口道“往后伱碰到心儀的姑娘或是要救急用,我再給伱吧?!?/p>

南宮潯哭笑不得的看著我道“姑娘盡管安心帶著即可?!?/p>

蘇苡沫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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