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上前將這位飽受刑苦的文弱書生攙扶起來,目光中含著憐憫看著渾身是傷的人,心中很是凄涼。
“既然有冤,本府自然受理,為其申冤。”
讓王壯將佟少陽扶到椅子之上,看著內(nèi)堂的人,韓林將一疊子宣紙放在桌前,手拿毛筆,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才問道:
“本府看過卷宗,發(fā)現(xiàn)了上述的疑點(diǎn),而今佟少陽本人有口喊冤枉,所以,本卷宗作廢。現(xiàn)本府要重新審理此案,望在坐的諸位幫忙。如實(shí)的回答本府所提出的問題。”
佟少陽以及自己的父母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任榮生同樣捻著胡須笑瞇瞇的點(diǎn)頭。
“你們有誰認(rèn)識原告董金枝?”
任榮生第一個笑呵呵的開口說話,只見他先是輕輕的咳嗦了一下,雙眼有神而明亮,慢條斯理的緩緩說道:
“韓大人,老夫知道!董金枝與老夫是老街坊了…”
“哦?如此甚好!可否詳細(xì)的說一下董金枝本人以及她的家庭狀況?”
“韓大人若想聽,老夫就說一下;這還要從董金枝的父親董廣仁說起,老夫與董廣仁做了近六十幾年的街坊了,他的為人老夫最清楚不過,董廣仁為人老實(shí)忠厚,待人客氣有禮,是整條街上出了名的老好人,從未與人有過爭執(zhí)。在他十八歲那年娶妻王氏,說來也十分有趣。他成親雖早但卻一直無兒無女,為此訪過不少的名醫(yī)大夫。直到他五十多歲的時候,才得一女,取名:金枝。唉!也許是老來得女,把女兒視為掌上明珠一般的疼愛;什么事情都由著她,真可謂是要月亮不能給星星…金枝自幼嬌生慣養(yǎng),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越來越難管束,更加任性。韓大人,都說慈母多敗兒,慈父多嬌女啊,此話一點(diǎn)也不假。這金枝別看已經(jīng)十八歲了,可不讀書,不識字,不學(xué)女紅,依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這董廣仁與老伴六十多歲了,白發(fā)蒼蒼卻依然溺寵著她,真是頂在頭上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如此的寵愛,我們這些老街坊實(shí)在是看不過眼啊,為此也勸說了很多次卻依然無效果…后來,街坊也不再勸說,誰知卻遭此橫禍…命啊。”
“嗯!佟少陽,本官問你,你當(dāng)真不認(rèn)識董金枝?”韓林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董金枝死死地咬住佟少陽,若佟少陽沒有說謊,那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誤會呢?
“回大人的話,學(xué)生并不認(rèn)識此女子。”佟少陽很肯定的回答,眼神是那么的真摯坦蕩。
“奇怪!你既然不認(rèn)識她?她為何要說你殺害她的父母?難道其中有什么誤會不成?為何當(dāng)時王家之會如此的馬虎大意?不問清楚呢?”
韓林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來回的走動了一番,有看了看自己所記錄的口供,這才說道:
“看來一切的問題都要從董金枝本人身上問起,說來也有些意思,王家之雖將你嚴(yán)刑逼供,關(guān)押大牢,判了死罪卻也作對了一件事,那就是——將董金枝也一同收監(jiān)看押。今日,有勞各位,佟少陽以及父母先在后堂的房間休息,明日,本官要升堂問案。”
當(dāng)夜、
韓林坐在書桌前,手持毛筆,眼前是兩張宣紙,一張是之前的供詞,而另一張則是今日的供詞;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
董氏夫婦全部都是在深夜被人殺害的!仵作的報告上有清楚的記載:二人均是深夜被殺,尸體全身未見一處傷痕,只有頭顱被利刃割去,滾落在床下;通過這簡單的幾句話,可以肯定一點(diǎn):二位老人正在酣睡之中,全然不覺,更沒有反抗;而行兇之人能一刀將人的頭顱割下,必是力大身健,心地兇狠的壯漢,決不是一個飽讀詩書,毫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能做到的!不過,行兇之人到底是為何進(jìn)入董家?又是所謂何故殺人行兇?這殺人的動機(jī)又是什么?應(yīng)該不會無緣無故的將人殺死并割下頭顱吧!仇殺?不…。不對,任大夫說過,董廣仁為人老實(shí)忠厚,不會有什么仇家!不是仇家殺人報復(fù),那就是為了財(cái)?不對。也不是…。趙峰曾在去董家的路上跟本府說過,董家并沒有少任何的東西,包括錢兩。不是仇殺?不是為了財(cái)?那就是為情?為情?等等…董金枝?難道是她……。嗯…。
韓林整整一夜沒有休息,當(dāng)金雞報曉的時候,他才伸了伸懶腰,起身走出書房,來到后衙的存物間,看著眼前擺放的一件東西,韓林的心中一下子亮堂起來,看來這件東西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
渤城——知州府衙大堂之上…
韓林身穿官府坐在大堂的太師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桌上的卷宗;而衙門外卻擁擠這不少來看審案的老百姓,他們都在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著。
將桌上的驚堂木狠狠的一拍,韓林對王壯說道:
“傳董金枝上堂。”
董金枝被幾名女牢捕押上大堂,韓林審視著大堂之下的董金枝;雖說被拘禁在女監(jiān)一個多月,但她要比佟少陽幸運(yùn)的多,并沒有受刑苦,更不難看出,在未入獄前,她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不過,絕舉手投足之間十分輕浮。
“你就是董金枝?”
“是,正是民女。”
“你詳細(xì)說明你與佟少陽的結(jié)識經(jīng)過,要一字不漏…”
“是,數(shù)月前,渤城要為趕考的學(xué)子秀才擺宴慶賀,場景十分的熱鬧,而民女與幾個平時很要好的小姐妹就在遠(yuǎn)處偷偷的觀望;民女對本縣的佟秀才仰慕已久,只是苦無機(jī)會認(rèn)識,如今借此機(jī)緣,終于看到了他,民女的心中更加愛慕與他,就在民女苦無結(jié)識良策的時候,有一位阿婆她愿意為民女牽線搭橋,結(jié)識佟秀才…于是,民女便將住址告訴了阿婆并相約今晚三更一刻相會。那晚三更不到,我便將大門悄悄的打開與他相會,可是,不巧,一個月前,家中突然來了幾個遠(yuǎn)方的親戚,因家中房屋不夠,這才將我的房間讓給我的父母,那晚本想送信給佟秀才的,可無奈脫不開身,可是…。可是,誰想到…早上起來,就發(fā)現(xiàn)…。”
董金枝說道這里,有羞有愧再加上失去父母,已經(jīng)淚不成聲。
韓林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卷宗,與原來的記錄相符,這說明她沒有說謊!繼續(xù)的問道:
“你二人夜晚相會,你父母可知曉?”
“父母并不知曉。”
“嗯!深更半夜,你私會情郎,想必你們有過肌膚之親吧!”韓林想到夜深人靜,很容易生出一些有辱門風(fēng)的事情,更何況還是私會情郎這種你情我愿的事情!
董金枝一聽此話,臉一下子羞紅,臉頰緋紅,神情很是羞愧。
“董金枝,本官在問你,你多次與佟少陽幽會,可曾說清他的面貌特征?”
“每一次往來都是在深更半夜,再加上男未婚女未嫁,所以,一直都不敢點(diǎn)過燭燈,姑且,沒有看過面貌。”
“你雖未看清過他的容貌,但是,你二人多次身體接觸,你可記得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記號?”
“這…我記得。他的后背有一凸起的肉痣…”
“你確定?”
“民女確定。”
韓林淡淡的一笑,將驚堂木一拍,沖著王壯說道:
“王捕快,傳佟少陽上堂…。”
此時的佟少陽正在堂外候著,里面的對話他聽的真真切切;當(dāng)衙役來到他面前,佟少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囚衣,大步走了進(jìn)去。
“學(xué)生佟少陽見過知州大人。”
韓林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頭看了看董金枝,笑著對佟少陽說道:
“佟少陽今為了還你清白,你且將上衣款掉。”
“是,大人…。”
佟少陽雖不明白這就竟是怎么回事?但還是很聽話的將上衣脫掉,露出單薄的上身。
“董金枝,你且上前查看。”
董金枝輕步的站起身,來到佟少陽的背后,當(dāng)她看到佟少陽的后背并無肉痣的時候,不由的嚇傻了,后退了一步,臉也慘敗無色。
“怎么會……怎么可能?這…。”
“董金枝,你口中的阿婆又是什么人?”韓林看到董金枝的臉色,知道她一定是上當(dāng)受騙;正要安慰她幾句的時候,突然想起剛才董金枝在敘述的時候,又出現(xiàn)過阿婆。難道這個人與此案有關(guān)?
“她…。她是附近的一個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婆婆。”董金枝木呆呆的回答著。
看著倍受打擊的董金枝,韓林也有些不忍在問下去,轉(zhuǎn)眼看著赤著上身的佟少陽。
“你且把衣服穿上,你仔細(xì)的回想一下,你家附近可有董金枝口中所敘述之人的印象?”
佟少陽低頭沉思了許久,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大人,學(xué)生家的鄰居是一位阿婆,但不知是不是她口中之人?”
“哦?王捕快,名人速傳此人來大堂之上。”
“是,大人…”
為了更好的審理此案,韓林命人抬來一張屏風(fēng),遮住佟少陽以及董金枝二人,讓他們從暗中辨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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