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
韓林站在牢外,隔著牢欄看著坐在牢中的兩個人,眼中是濃濃的關心之色。
“大哥。”
坐在牢中的人,身子微微的一震,緩緩的抬起頭,雙眼凄涼卻也有一絲的驚喜,扯了一下嘴角卻不承想牽動了臉頰上的傷口。
“賢弟,多久不見,別來無恙?”李然想要起身,可無奈起了幾次都未能如愿!
當韓林從季天燼口中得知李然被鋪的消息后,便急急火火的趕了過來,看著牢中正是自己結拜的大哥的時候,韓林激動的雙手緊緊的抓住牢欄,看著偏體鱗傷的李然,心里擔心如火燒!
與韓林相比,李然倒是自然的多!似乎并不將自己的處境放在心上。
“賢弟,別擔心!這都是遲早要面對的問題,大哥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看著雙眼坦蕩,說話磊落的李然,韓林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連連的搖著頭。
“大哥,不是這樣的!你什么都沒有做,為什么要受到這般待遇呢?”
李然一愣,輕輕的一笑,有些調侃的說道:
“賢弟,雖說我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現在的你,可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賢弟!以前的你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很是冷靜沉著,為何這一次卻失去了冷靜呢?”
韓林松開牢欄,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盯著泰然自若的李然。
“大哥,告訴我,你若有機會活下去,會不會起兵復國?”
李然沉默;復國?身為皇子,有足夠的理由復國!可是,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不。不是!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討厭至高無上的皇權;我討厭無畏的戰爭;我討厭自己生于皇室!討厭自己是皇子!可是,若不復國,自己似乎活著也沒有什么意義吧!與其這樣,不如就這樣死掉!
李然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眼眸盯著韓林看了很久,這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賢弟,我是顥國的皇子!身為皇帝之子,有義不容辭的責任!恢復我顥國江山,若有機會活下去,我會起兵復國。”
韓林盯著一臉淡然的人,在他的臉上似乎如清水一般,波瀾無驚!可韓林還是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他的無奈、他的苦澀、他的彷徨、他的無助、他的掙扎以及他僅有的尊嚴。
仰起頭,望著潮濕的牢房頂棚,長長的吁出一口氣。
“大哥,有時候活著比英勇的死去更需要勇氣。”
李然的身子猛烈的一震,望著站在牢外的人;韓林低下頭,呢喃的問道:
“大哥,你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農家生活還是血腥的皇位?”
李然低頭不語,無論他所向往的是何種生活,這都已經是一種奢望!一種這輩子他都可能實現不了的奢望!他身為皇子后裔,無論自己有無起兵復國的打算,結果都是一個“死”字!因為他的身份,所以他必須要死!
“賢弟,大哥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如今大哥身陷牢獄,只求你一件事!希望賢弟能幫為兄辦到。”
韓林屏住呼吸,緊緊的盯著李然;她希望李然可以放棄起兵復國的打算,只要他肯放棄,她就不顧一切的救他!只見李然沉默了一會,才慢慢的說道:
“我只希望賢弟不要再管我!無論我的生死。”
韓林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一句話,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著李然;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可始終問不出口!她想大聲的反駁他!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有發傻的看著他。
李然看著一臉挫敗的韓林,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可自己的身份特殊,能少連累一個人就少連累個人!他現在最真也是最后的愿望就是——讓自己最重要的人平平安安!他的父皇、母后已經死了;他的兄弟姐妹也已經死了;如今他的身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親人就是韓林!所以,他不能連累到他!
看到李然眼中閃爍的關心之色,韓林默默的低下了頭;她明白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可明白并不代表她認同!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然!韓林一句話也不說的轉身離開地牢。李然看著離開的人,臉上終于露出輕松的笑容;賢弟,你懂得!只要你們平安,大哥此生無憾。
深夜。
韓林踏著碎石子路向前走著,她毫無目的想前走著,甚至玉臨湖就在不遠處,她都毫無察覺,依舊低著頭向前走著。眼看就要一腳踏進玉臨湖中的時候,卻被人用力的一把拉了過來。
“你找死嗎?”
韓林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怒吼,緩緩的抬起頭,眼神毫無生機可言!
“微臣參見皇上。”很機械、很公式化的言語。
季天燼輕微的皺了皺眉頭,看著有些反常的人,難得口氣緩和的問道:
“你怎么了?”
顯然,季天燼從小到大沒有關心過旁人,明明一句暖人心窩的話,可被他這么一說,反倒有著千層的寒氣。
“皇上,臣很好!”又一次敷衍的回答。
季天燼不悅的挑了一下眉,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雙目許久。
“朕問你怎么了?你若在說廢話,別怪朕對你不客氣!”
韓林看著眼前放大的俊臉,一下子想起李然;想起他在牢中的模樣,想起他所說的那句話!心里的難過一下子壓抑不住!爆發了出來!
淚水涌出眼眶,沿著她的臉頰緩緩的滑下,淌落在季天燼的手腕上,打濕了他的手指也震動了他的心!
他沒有想到,一向堅強如大山的她會在他的面前哭泣!在他與她相處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看到她落淚!即便是自己強行占有她,她也不曾落下一滴淚!有時候,季天燼自己都覺得他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石頭做的,沒有人類的感情!可如今看到她流淚,他還真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她宛如受到天大委屈般一樣默默流淚,季天燼伸手將她攬在懷中,不善溫柔言辭的他,第一次細語輕聲的安慰著,雖然很笨拙確是實心實意。
“你若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來,朕不看你哭就是了!”
窩在季天燼的懷中,韓林放肆的大哭起來!
想起小龍,擔心!將擔心化作淚水;
想起未來,迷茫!將迷茫化作淚水;
想起家人,思念!將思念化作淚水;
想起李然,憂心!將憂心化作淚水;
將以往的種種不如意全部化成淚水;
季天燼低頭看著趴在自己懷中大哭特哭的人,眼中的神情十分的復雜!疼惜的撫摸著她的頭;想起自己從前對她所做的事情,心里升起了愧意!可他是帝王,帝王是不能認錯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后好好的對待她!就在季天燼在想要如何好好彌補她的時候,便聽到懷里的人斷斷續續的哭訴著。
“為什么?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傷心!”
季天燼一愣,馬上想起剛才自己所說的那句:你若在說廢話,別怪朕對你不客氣!她之所以哭是因為自己說的這句話嗎?真的是這樣嗎?可自己以前待她更過分的時候,她為什么什么也不說呢?就在季天燼不解的時候,就聽到懷里的人繼續的說道:
“我心里很清楚,你這么做全是為我好!你什么事情都為我著想!可你知不知道,你所希望的事情也是我所希望的!你希望我平安,我何嘗不是呢?”
季天燼更是聽的一頭霧水,他不明白韓林究竟再說什么?看著還在哭的人,季天燼心里突然升起一種悶氣,不知為何的悶氣。
“我們不是沖著月亮發過誓嗎?要同生共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嗎?為什么在你危難的時候卻將我遠遠的推開!為什么不愿意讓我陪你一同面對呢?大哥,你死了,我還有何顏面活下去?”
季天燼聽到最后也徹底的明白了過來,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夠了!”一聲怒吼震天地。
季天燼將哭的和淚人一樣的韓林狠狠的推開,目光陰霾的盯著她。
經過大哭,韓林的理智也多少的恢復了一些,擦干眼角的淚水,這才發現季天燼正黑著一張臉死死的盯著自己,尤其是看到季天燼前襟上的淚痕,韓林腦子“嗡”的一下!慘了!慌忙跪下。
“皇上,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贖罪!”韓林低著頭,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季天燼身上穿的可是明黃黃的龍袍啊!自己將他的龍袍弄臟了!不死也要挨板子了!
“你確實該死!不但你該死,所有人都該死!”季天燼怒目望著跪在地上的韓林。
韓林跪在地上,低著頭,此時此刻她十分的有自知之明!現在說什么都是導火線,與其這樣,索性什么也不說!
季天燼緊盯著不說話的人,一團火在胸口燃燒著!她的眼淚是為了別的男人而流!第一次她跪地求自己是因為別的男人,這一次也是為了別的男人!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接二再三的發生!他不允許她的眼中有其他的男人,就連至親也不可以!
“沒有朕的命令,你不準起來!跪著反省!”
說完,季天燼滿面怒氣,拂袖而走!而韓林跪在地上傻愣愣的看著怒氣沖天離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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